三铜:泰景亨策(全集)-第18章 洛阳四象木甲术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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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洛阳四象木甲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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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南殿。中官曹猛宣旨,支益生、任嚣城、少都符入丹室觐见圣上,周授、蜀王父子在丹室外等候。群臣纷纷离开南殿,走到丹室外,等待圣上和周授做出最后的命令。

局势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齐王的军队勇猛非常,张雀的北府军不敌,已经退缩到洛河以南。齐军在齐王的率领下,短暂休整,而北府军即将面临背水一战,如果再败,就只能退入洛阳城内。而龙门关内的篯铿鬼兵,在黑雾的掩护之下,紧随在齐军的后方。

周授和群臣相对无言,面色严峻。

作为守护都城洛阳的军事参谋,周授在这个时候却无法进入丹室,他也不知道圣上会向仙山门人交代什么。

支益生和少都符、任嚣城跟随曹猛走进丹室,发现丹室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丹炉,丹炉旁边,前国师滕步熊正在茫然地拉着风箱,丹炉炙热,孔洞冒出了青白色的火焰。

滕步熊的脚下拖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扣在丹炉的鼎足上。

圣上盘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正在闭目静思。支益生看见圣上手里捏着一颗红色的鹿矫。

少都符仔细打量圣上,仅仅过了两个多月,圣上似乎已经老了十几岁,脸上皮肤松垂,黑褐色的斑点显露出来。

圣上面前有四个蒲团。圣上在丹室里,因此免去君臣之间的叩拜之礼,以道家礼仪接见三人。

三人依次坐下,剩下一个蒲团空着,大家都知道,这本是留给中曲山冢虎徐无鬼的。

支益生轻声说:“陛下,这鹿矫只能暂时恢复精力,但是毒性猛烈,每服一次,毒性就会深入骨髓和五脏一分。”

圣上的眼睛睁开了,“到了这个时候,朕只能依靠鹿矫苟延残喘。”

支益生不再劝谏,圣上说得没错,现在圣上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中曲山冢虎在哪里?”圣上看着空空的蒲团,“为什么龙虎天师敕令也不能诏令他赶来?”

“还在楚军之中,”支益生说,“等不及他了。”

圣上叹口气,“齐王已经兵临城下,徐无鬼迟迟不到,朕也没有时间等待,只能如此了。”

任嚣城问:“看来陛下已有击溃齐王和篯铿联军的对策?”

“不是我的对策,”圣上说,“是高祖和张道陵天师当年为鬼治到来,留下的布置。”

任嚣城还懵懂不知,肩膀上的小甑突然惊声说:“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任嚣城问。

支益生向着任嚣城点头,“我看到了,绝无虚假。”

“幼麟也看到了吧,”圣上看向少都符,“那个揭族贱民,是不是叫妫辕……”

“原来陛下是知道的。”少都符惊讶地说。

圣上回答:“如果你不曾进入丹室之下,我其实是不知道的。可是你既然来了,我就知道了。”

少都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在妫辕带领下,通过地道走入皇宫内部,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自己在地下看到的那些巨大机关……少都符心中一直抱着莫大的疑问,看来现在就是圣上解释的时候了。

“诡道的周授,”圣上说,“是当年汉朝陈平和韩信门派的传人,他的听弦之术,比你们想象得要高明很多,他一直是朕的耳目。”

圣上揭开了少都符心中的疑问。

“不过,朕在这里与各位交谈,周授是听不到的。”圣上又说道,“丹室有当年张道陵天师布下的阵法,道家法术无法刺探进来。”

支益生想到,圣上假托炼丹,在这个丹室里蛰伏多年,不知谋划了多少不可示人的秘密计划。

果然圣上说:“朕现在要告诉各位的事情,是张道陵天师与我高祖皇帝,在洛阳留下的最大秘密,这个秘密,即便是你们的师门前辈也不知道。”

“跟洛阳城有关?”小甑震惊之余,轻声地问。

“这个瓮中的姑娘,”圣上询问任嚣城,“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从一个彩戏师手里,将小甑解救出来。”任嚣城简短地回答,“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圣上看了小甑很久,“区区一个彩戏师能知道这个秘密……”

小甑的身体在瓮中,只有头颅露在瓮口。小甑的眼睛看着圣上,与圣上目光面对,圣上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再看小甑。

而小甑冷眼看着圣上,目光锐利。

圣上的失态一瞬即逝,性格粗犷的任嚣城和满腹心事的少都符,都没有察觉到圣上与小甑之间的神色,只有支益生暗暗疑惑,这个来历神秘的小甑,与圣上之间必定大有渊源,而且事关重大,即便是圣上,似乎也难以启齿。

不过圣上身上背负的秘密太多,支益生也是明白,圣上单独接见支益生、任嚣城和少都符,将要说出的洛阳城内的秘密,会更加重要。

“整个洛阳城,是一个巨大的木甲术,”圣上果然将这个重大的秘密说出来了,“只有历代的皇帝知道。”

少都符见过地宫下巨大的桔槔和轮盘,还有连通青玄赤金四水的沟渠,以及那一口深不见底的大井,毫无疑问,这就是木甲术的布置。

而支益生也曾看见过丹室的地下无数的巨柱,四象门人的将台,每个将台上都预留了一副四象盔甲。

只有任嚣城最为震惊。

圣上继续说:“天下道家的木甲术,以舳舻、龟甲最为霸道,舳舻攻城,龟甲野战,都是无坚不摧。但是这两个霸道木甲,在洛阳城的四象木甲术面前,都是雕虫小技。只有四象木甲术方为最强的木甲机关。而在座仙山贤人,就是这个木甲机关的重要关节。”

在如今极为危急的时刻,圣上终于不再保留这个大景的秘密,开始向仙山门人诉说往事:

景高祖、张道陵天师,以及四大仙山的上一代门人,将泰殆帝击败、篯铿封印之后,因为长安九龙绕水已经毁于战火,景高祖与张道陵商议,决定定都洛阳。于是调动民伕,重建洛阳城。

而洛阳城的建设,完全由张道陵设计布置,遵从的是当年木甲术的精髓——四象木甲术。

四象木甲术的修建,就是为了迎接百年之后,飞星掠日,篯铿复生,向大景寻仇的灾难。

篯铿早在成为泰朝国师之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术士,位列真人。天治之后,仙人退隐,不复现于世间,天下只出现了两位真人,其一为李冰,其二为篯铿。以法术高低而论,李冰镇守灌郡治水,远不如年代久远的彭祖篯铿。后来张道陵出世,亦以龙虎天师的修炼晋身真人之位,但是能力较篯铿仍旧大为不如,只能借助四大仙山贤人的力量与篯铿争斗。

青城山一战,四大仙山贤人,除了单狐山师乙莫名失踪,其余三人或战死,或精疲力竭,即便是张道陵,为封印篯铿精力耗尽,也只剩下十年寿命。

于是张道陵在去世前十年,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指挥大景的工匠民伕,修建了洛阳城的四象木甲术。

这个四象木甲术,张道陵也与四大仙山门人相互立下血誓,必须要由仙山门人来驱动。到了百年后,飞星掠日,篯铿封印松动,重生于世,一定会进犯洛阳。

因此景朝的历代皇帝,就一直坚守着这个秘密,等着篯铿重生之后,前来自投罗网。

张道陵早已经计算到这一点,这个四象木甲术,就是篯铿的坟墓。

圣上语气平缓地将往事说完,眼睛看着在场每个人。

支益生首先明白了圣上用意,喃喃地说:“难道太子姬缶真的是陛下……”

“牺牲掉齐王父子,”圣上面色平静,“让篯铿误以为大景分崩离析,直接进攻洛阳,这个决定是值得的。”

任嚣城又问:“那蜀王被篯铿的傀儡替代,也是圣上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圣上冷幽幽地看着任嚣城,轻声说道:“谁告诉过你,替代蜀王的那个傀儡,是篯铿所为?篯铿虽然法术高强,但是他对木甲术并不精通。”

任嚣城和支益生、少都符呆立当场。而小甑不禁失声惊呼。

“是的,”圣上看向小甑,“那个傀儡,就是你的养父,带你从宫中逃离的彩戏师的手笔。”

“那蜀王……”任嚣城欲言又止。

“蜀王逃到洛阳,朕就告诉了他真相,”圣上哼了一声,“不然蜀王怎么会留在丹室三年,安安分分地跟着我炼丹。”

“那楚王呢?”少都符追问。

“楚王,”圣上笑起来,“楚王自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可惜了他一片忠心。为了大景天下,牺牲三个藩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三王之乱,竟然是圣上一手操纵。三位仙山的门人看着圣上,这等周密而又冷酷的智谋,简直无法想象,是由圣上一个人步步谋划实施的。

任嚣城看看小甑,又看向圣上,突然明白了小甑的身份。这是一个连自己女儿都拿来利用的父亲,一个冷血到极点的帝王。但是无疑,他也是一个一心为大景天下的君主,为了引诱篯铿,不择手段。是非功过,无法以常人的伦理去衡量。

“好了。”圣上说,“洛阳的四象木甲术,就辛苦各位,把它开启。”

三大仙山的门人跟随着圣上走出丹室。以周授为首的群臣,还都等待在丹室外。群臣看见圣上的镇定和三大门人的沉着,知道圣上已经与三大门人商量出了却敌对策。

群臣都好奇地看着三个年轻人,眼光热切,心里疑惑,不知道这三个道家渊源甚深的青年,到底给圣上提供了什么样的谋略。

圣上站立在群臣面前,一扫多年来的颓废,朗声说道:“朕多年隐忍,都是为了今日之战。现在仙山门人已经悉数到来,望各位爱卿与朕一起,将威胁大景百年的篯铿彻底击败,完成高祖皇帝与张道陵天师当年没有完成的遗愿!”

圣上这番话说出来,群臣更加不明所以。圣上多年来深居简出,大家都认为是受了滕步熊的蛊惑,昏聩不明,原来暗地里一直在谋划飞星掠日?还要依仗这三个年轻人的帮助,共同消灭篯铿重生的巨大危机?

不过这个疑问,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洛阳城内所有的官员、平民乃至奴隶,都得到了答案。

就在群臣纷纷议论的时候,洛阳城南传来巨大的喧哗声,城中的宿卫军从四面八方朝着城南快速地调度。

“齐王开始攻城了。”圣上神色泰然,转身对支益生说道:“支先生已经去过丹室下的地宫大殿了?”

“去过了。”支益生想起地宫内的二十八星宿大殿,那是自己走出洛阳城时经过的秘道。现在支益生完全懂了,洛阳城地下的空间,并非地道,而是张道陵修建的洛阳四象木甲术。

圣上揭开身上的龙袍,露出贴身穿着的道家服饰,站到了支益生面前。圣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拇指并拢,身体微微弯曲前躬,这是道家宗师之间的礼仪。圣上在此时做出这种举动,显然是在以道家门派之间的礼数,向支益生唱诺,支益生也随即用同样的方式回礼。

圣上轻声说:“现在就请令丘山广明殿凤雏,就位四象木甲术的朱雀神位。”

支益生弯下腰来,“得令!”

支益生说完,立即走进丹室下方的地宫,走进了壁画中的暗道。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遍,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二十八星宿的大殿。支益生轻快地穿行于几百根龙柱和锁链之间,走到南方的朱雀铜台前。

支益生又看了一眼铜台底座的“凤雏”铭文,随即登上铜台,将五彩斑斓的凤凰羽衣缓缓地穿在身上。

这一件属于凤雏的凤凰盔甲,十分贴身,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支益生量身打造。支益生穿上之后,铜台突然抬高一丈,一柄锋刃雪亮的阔剑从支益生的头顶掉落下来,正好落在支益生的胸前,阔剑剑宽四寸三厘,剑身上镶嵌着七颗宝石,应对北斗七星,剑柄上扣着一个锁链。

支益生抬臂将剑柄握住,方位十分精妙。他翻转剑身,看见阔剑的另一面镂刻着两个篆文“龙渊”。

支益生心中狂喜,这是上古神兵龙渊宝剑,春秋时期在晋国佚失,原来被张道陵找到,并且安放到了这里。

支益生刚刚拿到剑柄,剑柄后方的细小锁链便自行解开,锁链簌簌收回,瞬间就消失在头顶。

随后,铜台下方的朱雀雕像,缓缓升到支益生的面前,朱雀铜雕两个翅膀之间,露出一个圆形的凸起。支益生深吸一口气,把手掌按到了凸起之上。

凸起一经支益生的手掌触碰,立即陷入朱雀铜雕的后背。支益生听见锁链发出的巨大声响,他环顾左右,看见二十八星宿大殿内的龙柱,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移动方位,龙柱之间的锁链渐渐绷紧。

距离支益生面前最近的一根锁链,滑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忽然支益生脚下一阵晃动,铜台以迅猛的速度朝着大殿上方冲去,眼看就要撞上大殿的顶端,压成肉泥,支益生忍不住失声惊呼。但随即大殿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孔洞,恰巧让铜台通过,孔洞上方一片光明。支益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冒出了地面十几丈高,可是铜台上升的速度仍旧没有减慢。支益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处境,看见身边同时还有几十根龙柱从地面冒出,每一根龙柱都是从民居中的空隙升起。

铜台终于停住,不再上升,支益生发现铜台已经升到了二十余丈的高度,方位正在洛阳城南门之后,而其他龙柱则沿着南门城墙依次排列。

现在支益生的视野极为开阔,他看到脚下,张雀率领的北府军,已经退缩到南门内,而齐军也已顺势攻打到南门城外。

支益生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他在齐军阵营后方看见了齐王,而齐王此刻也正抬头看向自己。所有齐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攻击,全部仰头看着这几十根突然冒起的龙柱,还有最高的朱雀铜台。

支益生看到了齐王脸上的恐惧。

皇宫丹室之外,圣上、任嚣城、少都符,还有群臣都在注视着城南城墙后升起的朱雀铜台,以及几十根龙柱。穿着五彩凤凰羽衣的支益生在铜台上,手持一柄阔剑,迎风站立,大风将凤凰羽衣的五彩流苏吹起,羽衣飘**,潇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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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圣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

“三十六根。”周授瞬间数出了龙柱的数量。

群臣看到这个奇观,纷纷向圣上和少都符、任嚣城跪拜,“陛下英明!”

圣上谦逊地说:“这是张道陵天师的功劳,与朕又有何干。”

由于南门朱雀镇守铜台的启动,整个洛阳城,以及南门内外,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只有周授匍匐在地,耳朵贴在地面聆听许久,随后站起身来。“支先生的朱雀铜台下的锁链正在急速转动,是要开始向齐军发难了吗?”

“四象木甲术,才启动了南方朱雀神台,”圣上轻声说,“虽然尚无法对篯铿的鬼兵造成损伤,可是齐王,应该是逃不掉了。”

洛阳城南的齐王,看到三十六根龙柱拱绕着朱雀铜台升起,与铜台上身穿凤凰羽衣的支益生四目相对。

齐王沉静了片刻,果断对传令官下令:“全军后撤。”

五个传令官飞快挥舞着王旗,奔向阵前,齐军后军用木椎敲打铜銮,鸣金声响起,本已攻到洛阳南门下的齐军,开始改变阵型,有条不紊地后退。

如果这是一场常规的城守攻防战,齐军的后退在战术上毫无挑剔。可是洛阳四象木甲术,是一个在道家门人驱使下,远远超越常规战具的道家神器。

站立在铜台上的支益生,心里已经很清楚,现在洛阳城南、玄水以北的所有齐军,将没有一兵一卒,能够撤回到洛河北岸。

支益生手中的龙渊宝剑,在空中挥舞了半圈。

三十六根龙柱上的盘龙,在锁链的牵扯之下,脱离柱身,从城墙上方掠过,飞到齐军阵营上空。

三十六条精铜铸造的飞龙,猛然从空中落向地面,将地面上的数万齐军分隔开来。齐王目睹这一场面,突然从马上栽倒在地。

身边的随从匆忙扶起齐王。三十六条飞龙,静静地用龙爪立在地面,呼吸之间,每一条龙身上的鳞甲,全部耸立,变成了无数尖利的刀刃。

“完了。”齐王一声哀叹,再次看向铜台上的支益生。

支益生低头,看着三十六根龙柱上牵扯着飞龙的每一根锁链开始剧烈地抖动。然后龙柱下方一个巨大的轮辐,发出咔咔的声音,支益生犹豫了一下,手中的龙渊宝剑凌空劈斩,轮辐中央的一个机括突然缩回,轮辐瞬间急速转动,龙柱上的锁链也随着轮辐转动的速度,开始不断伸缩。

短暂安静了片刻的三十六个飞龙,于地面上张牙舞爪,相互交错。

玄水以北、城墙以南,数万齐军的血肉肢体,和着滚滚灰尘瞬间腾起。幸存的齐军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杀伤力的武器,他们扔掉手中的武器,拼命朝着玄水方向奔逃。三十六条飞龙,最远只能攻击到玄水边。

齐军纷纷奔上玄水上的浮桥,一时间浮桥上兵士相互拥挤,落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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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十六条铜龙其中一条,猛然冲入了玄水,玄水上一百多座临时搭建的浮桥,全部被铜龙冲撞断裂。

齐军退路已断,只能站在玄水北岸,束手待毙。

支益生和齐王同时闭上了眼睛。支益生的耳边响起了锁链急速伸缩的声音,而齐王听见的,是铜龙绞杀齐军血肉之躯的恐怖声。

而无数死去齐军的惨叫声,在他们死去后很久,才传递到支益生和齐王的耳中。

齐王后方的篯铿鬼兵再次被浓密的黑雾笼罩,黑色的雾气中显出一张狰狞的脸,两个空洞洞的眼眶,对着铜台上的支益生,支益生手持龙源宝剑,与黑雾直视。五彩的凤凰羽衣与黑色浓雾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黑雾渐渐散开,地面上的鬼兵也消失无踪。

洛阳城南门坚守的北府军,迎来守城的第一场大胜,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欢呼。他们知道,刚才的战斗,是超越常人的木甲术对普通士兵的屠戮。

没有普通的士兵,面对这种屠杀,不产生绝望的心境。

张道陵天师的四象木甲术,竟然是能够在两个回合内,将数万士兵全部剿杀的巨型武器!

虽然群臣在圣上的眼神中看到了必胜的信心,却没有想到圣上所依仗的木甲术的威力,竟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种兵器,绝不应该属于人间。

现在圣上和群臣已经登上南门的楼阁,注视着南门外的战场。

齐军大败之后,剩下的齐军不到五万,溃退到龙门关内。

支益生站在高高的铜台上,将龙渊宝剑横在胸口,三十六根龙柱上的锁链收缩,每一根锁链尽头的铜龙凌空退回,盘旋在龙柱上,静止不动。如果不是看到刚才铜龙扫**虐杀齐军的惨烈场景,谁也想不到这些雕龙竟然是杀人的利器。

地面上的巨大轮辐慢慢转动,三十六根龙柱缓缓地缩回地面之下,最后支益生所在的朱雀铜台,也慢慢地回到地下。

地面恢复到之前的面貌,完全看不出来有巨大的木甲曾经升起过。

圣上和群臣看着血肉模糊的战场,到处是残肢断臂,圣上脸上不忍,“这都是大景的子民,却被篯铿这个魔王连累。”

周授和张雀本欲劝慰圣上,但是想到齐王谋反,的确是圣上行刺姬缶所逼,也就无话可说。

圣上的目光越过战场,看向了玄水。水面上漂浮的尸体,顺水漂流,随着玄水流入了洛河。龙门关上空冒出一股龙卷风一般的黑雾,将地面上的尸骨全部卷向空中。无数的残肢断臂被黑色的龙卷风拉起,堆放到了玄水的南岸。

尸骸堆积成了无数个如山一般的小丘。

“一百二十二堆。”周授提醒圣上,“这便是篯铿收拢齐军尸体的坟墓吗?”

没有人回答周授。天空下起了小雨,周授示意几个士兵找来华盖,给圣上挡雨,圣上挥挥手,让抬着华盖的士兵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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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益生慢慢地走向城墙,群臣都朝着支益生拱手,圣上也点头示意,对支益生说:“这一战的首功,支先生当之无愧。”

支益生并不喜悦,“张道陵天师的木甲术,太过于杀伐严酷,不是道家追崇的好生之德。”

“支先生驱使的朱雀神台,并没有带动四象木甲术全部机括,”圣上冷冷地说,“并且朱雀对应南方,属天下万物繁茂的蕃秀时刻,在四象木甲术里,应对天下苍生怀柔。”

“如此看来,四象木甲术其他三个神台,还有更加凶狠的手段了?”支益生沉声说。

“四象木甲术里,最凶狠残酷的神台,是西方白虎,应对容平收割。白虎神台升起的时候,篯铿必定灰飞烟灭,神魂俱散。”圣上叹口气,“洛阳守备之战才刚刚开始,而白虎神台的镇守,中曲山冢虎徐无鬼,迟迟不能归位,实在是让朕放不下心来。”

“徐无鬼一定会来的。”任嚣城说,“只是不知道当他到来的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惨状。”

这是一场让人无法欣喜的胜仗,无数的齐军战死,篯铿的鬼兵却没有任何的损伤,群臣都没有恭贺。

圣上看了看支益生和少都符,又看看任嚣城,对任嚣城说:“洛阳暂时安全了,任先生到洛阳来原本另有目的,今天朕就了了任先生的心愿。”

任嚣城如果是刚刚见到圣上,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喜悦异常,但是他已经知道小甑与圣上极有渊源,知道此事绝对不会如自己的预料。

圣上带着三位仙山门人回到皇宫内,来到阳泉湖畔。圣上指着湖面上连绵一片的莲叶,任嚣城看见莲叶上莲花开放,灿烂鲜艳。

“金莲子,”圣上说,“这就是任先生来洛阳的目的吧?”

“是的。”任嚣城说,“听说金莲子能够恢复血肉,让小甑的身躯长回来。”

“可是任先生知不知道,”圣上说,“陪伴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当初就是在这里化去了身体,只留下了头颅,用瓮瓶替代身躯呢?”

任嚣城看向小甑。小甑轻轻点头:“我就是圣上的女儿,从小在这个湖边长大,谢谢你,我回家了。”

楚地的云梦泽是方圆几千里的巨大湖泊,不过每当干旱的年份,湖水退缩,巨大的湖泊,就各自分割成无数的小湖,湖泊之间显露出沼泽和陆地。因此楚地虽然幅员辽阔,耕地却是大景藩国之中最贫瘠的,连封地最小的九江王,治下的良田都远远超过楚地。

在湖面上的一艘船上,徐无鬼和楚王看着烟波浩渺的湖水,两人都神情沮丧。

“荆州也告失守,”楚王说,“九江王已经回到了建康,我这个楚王,没有一兵一卒,连封地也都被你的好兄弟侵占。”

徐无鬼看向北方:“龙虎天师敕令升起,我本应该奔赴洛阳,与其他三个仙山门人相聚,师父跟我说过,看到龙虎天师敕令,是决不能违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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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自从遇到你,这是第二次全军覆没,”楚王苦笑,“你真的就是孤的煞星,可偏偏又是你传递齐军的消息,让孤能够逃脱。”

“齐军的赵牧看来已经脱离齐王,”徐无鬼看着西方说,“不知道我的异姓兄弟干奢能不能在荆州守得住。”

“那是孤的王府,”楚王叹息,“一个是齐王的大将,一个是作乱的贱民,落在谁的手里,有什么区别。”

“如果干奢能够击溃赵牧,”徐无鬼说,“殿下还有重返荆州的一天;如果被赵牧占据了荆州,殿下这辈子就回不去了。”

楚王怨望地说:“明明是齐王和蜀王反叛,第一个失去封国的却是孤。”

徐无鬼说:“如今之计,殿下只有赶赴建康,与九江王会合,再图收回荆州。”

徐无鬼说完,忍不住看了看船舱,“郡公主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她的花轿抬上船的时候,船只吃水都深了一分。”

楚王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两日之后,徐无鬼和楚王乘坐的船只,行驶到了湖泊与大江的交汇处,一路向东,顺流而下。

又行驶两日,到了江夏,船工将船只停靠,上岸购买粮食,第二日后再登船继续下行。

到了夜间,徐无鬼听见楚王在船舱内长吁短叹,心情焦躁,于是走到甲板上看着天空一轮明月。

徐无鬼掐指算来,自己下山已经一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修补丹炉的天外玄铁。不知道山上的师父和一干师兄,是不是已经焦急万分。而自己看到了龙虎天师敕令,也没有遵从命令,而是浑浑噩噩地跟着楚王顺江而下,过了江夏,再几日就到了建康,估计建康也没有自己要找的玄铁。

就在徐无鬼彷徨无措的时候,突然看到江水北岸,几匹战马疾驰而来,转眼来到船只停泊的岸边。其中一人对着船只大喊:“敢问楚王殿下在船上吗?”

徐无鬼不敢回应,楚王在船舱里也听见了声响,没有回答,而是悄悄走到了徐无鬼身边。

“楚王殿下,”岸上的人下马跪拜,对着船只大喊,“小人是洛阳郑茅,特来求见殿下。”

“大司马郑茅?”楚王终于开口,“你来找孤有什么事情?”

“齐王麾下的赵牧将军正在攻打荆州,我从荆州城内趁乱逃出,带了一份厚礼,献给殿下。”

“什么厚礼?”楚王犹豫地问。

“烦请殿下准许小人登船面禀。”郑茅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楚王和徐无鬼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郑茅赶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楚王高声说:“你上来吧。”

郑茅随即带着两个随从,踏上跳板,走到船上。

徐无鬼从没有见过大司马郑茅,在他看来,这个曾经掌握着帝国权力的重臣,现在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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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徐无鬼看到郑茅身后的两个随从后,惊呼起来:“两位殿下!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跟着郑茅登船的,就是一直跟随沙亭军的姬不疑和姬不群。

姬不疑没有说话,姬不群却上前拉住徐无鬼的手,“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徐无鬼与姬不疑和姬不群分别牵了牵手,都是少年心境,曾经一起面对过磨难,难免心情热切。

两位皇子也看到了楚王,徐无鬼对楚王说:“这是圣上的两位皇子,受难于宫廷阴谋,流落在民间,一直跟着沙亭军。”然后问郑茅,“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郑茅摇头,“一言难尽,要从我被圣上驱逐出宫开始说起。”

郑茅一脸沮丧,不再是当初在南殿傲视群臣的潇洒。郑茅向楚王和徐无鬼相告,圣上在皇宫内召集天下道家各宗,授意张天师后裔张魁,将滕步熊的国师之位剥夺。

与此同时,圣上一直安插在张胡身边的门生,也就是廷尉周授告诉众人,他早已经要挟太傅张胡的胞弟张雀,让张雀背叛张胡,保存洛阳张氏的地位。张胡操纵的党羽全部被张雀一一劝说,背离张胡。张胡因此在龙门关身死。

周授用同样的办法,拉拢了郑茅的胞弟郑蒿,郑茅的军权也被削夺。

三公之中,大司马和大司徒都被圣上和周授翦灭,国师滕步熊也被圣上关押在丹室之下。

徐无鬼听到这里,感慨地说道:“周授这个人我见过,他是诡道的传人,果然诡道延续了当年阴谋出奇之道,圣上依仗他,的确是有道理的。”

楚王好奇地问:“既然张胡身死,为什么郑公却……郑公是逃出来的吗?”

郑茅摇着头苦笑:“圣上没有当即赐死小人,而是给小人出了一个难题。”

郑茅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姬不疑和姬不群。

徐无鬼懂了,“原来是安排郑公寻找两位皇子。”

楚王又问郑茅:“既然如此,郑公为什么不自己带着两位皇子,赶赴洛阳复命,免了自己的罪责,却巴巴地跑到江夏来追赶孤?”

郑茅看了看西方,“小人得了圣上的谕令,不敢耽误,立即赶赴荆州,准备从荆州顺江而上,到白帝城寻找两位皇子。当时蜀王和齐王分别驻守在龙门关两侧,龙门关还算安定,小人戴罪之身,只敢走偏僻小路,所以在路上没有遇见楚王殿下。”

楚王和徐无鬼计算了一下时间,知道郑茅说得没错,看来的确是郑茅躲过了楚军,南下到了荆州。

“在皇宫看来,白帝城是两位皇子最后出现的地方,”徐无鬼说,“如果你去了白帝城,就扑了个空。”

“徐先生说得正是,”郑茅谦恭地说,“我到了荆州,正打算寻找船只,结果沙亭军……也就是徐先生的好友干奢率领两千兵马,攻打荆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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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王带来的军马,都随孤北上。”楚王黯淡地说,“荆州除了几百名王府亲随,没有一兵一卒。”

“九江王不愿投降,”郑茅又看了看徐无鬼,“沙亭军勇猛非常,一日之内就攻下了荆州,九江王只能乘船离开。”

“郑公知道两位皇子就在沙亭军内,因此也就留在了荆州。”徐无鬼说道。

“不错,”郑茅说,“荆州破城之时,我扮作平民,正在城内。干奢将军进驻荆州,于百姓秋毫无犯,发令一切如故。荆州因此得以保存。”

楚王笑了笑,脸色尴尬,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沮丧。

“小人在荆州潜伏多日,终于在干奢将军身边看到了两位皇子,”郑茅看着徐无鬼,“干将军对两位皇子十分尊重,片刻不离。”

“你又如何将两位皇子……”楚王问道。

徐无鬼说道:“一定是荆州大乱,郑公有了接近两位殿下的机会。”

“徐先生所言极是,”郑茅佩服地说,“的确如此。”

“赵牧!”楚王叹口气,“看来他离开齐王,也在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地,没想到我楚地,竟然成了沙亭军和赵将军眼中的福地。”

“赵牧将军兵马齐整,干奢将军守军不足两千,”郑茅说,“两军交战数日,干奢将军竟然在天下第一名将面前,不落于下风。”

“看来干奢学了那本《太公兵法》。”徐无鬼说,“能够凭借荆州的城墙守城。”

“赵将军用了多少日获胜?一万军马攻打两千守军,沙亭军又是劣民临时聚集的乌合之众,”楚王计算了一下时间,“竟然用了两个月,干奢能坚守这么长时间,看来也是个奇才。”

郑茅面露尴尬,没有回答。

楚王问:“难道时间更长?可是如果没有在三天前将荆州攻下,郑公也无法离开荆州。”

“的确是三天前分出了胜败,”郑茅说,“可是败的不是干奢将军,是赵牧将军败了。”

“竟有此事!”楚王大惊失色。

天下第一名将赵牧,以五倍的精兵,竟然攻不下难民拼凑的沙亭军防守的城池;攻城不下也就罢了,竟然被击败。

“两个月的攻城之战,小人都曾亲历,小人十分佩服干奢将军的兵法之道,”郑茅说,“干奢将军守城两个月,西门的城墙倒塌,赵将军在东门和北门攻打两月不下,心中急躁也是有的,立即集中主力到西门攻打。”

“看来西门是干奢故意留下的破绽。”徐无鬼点头。

“小人当时也以为是干奢将军无法再坚持,准备从西门撤回巫郡,”郑茅不断摇头,又点点头,“没想到,当赵将军率领大军全力攻打西门的时候,干奢将军竟然出城迎战。”

“两军打了两个月,”楚王挠头,“消耗这么久,城内沙亭守军,最多只剩下千人,这已经最好的结果。这个干奢,竟然以一千军马出城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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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了。”徐无鬼笑着说。

郑茅看着徐无鬼,“徐先生跟干奢将军日子不短,应该是猜得到的。”

“牛寺。”徐无鬼向楚王解释,“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牛寺招揽人马,从蜀地奔袭到荆州了。”

郑茅拍了一下手掌,“徐先生猜得分毫不差。就在干将军和赵将军战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赵将军身后五千兵马出现,正是牛寺率领南蛮大军赶来。赵将军腹背受敌,被围困起来,最后只带着五千人马突围,渡江向南去了。”

“为什么不向东?”楚王问。

“如果向东,”郑茅说,“赵牧将军现在已全军覆没了。干将军在荆州东面留了一支伏兵,等着赵将军入瓮。可是赵将军没有中计,而是强行渡江,去了长沙。”

“赵将军的名望绝非凭空而来,”徐无鬼说,“他应该能猜到东方有伏兵。”

楚王又问郑茅,“可是这两位皇子,又是什么道理?”

郑茅神色古怪,看着徐无鬼和楚王。

“我懂了,”徐无鬼说,“是干奢把两位皇子交给郑公的对不对?”

“不错。”

“那一定有什么交换条件了。”徐无鬼说,“让我猜猜,跟牛寺有关。”

“不错。”

“既然跟牛寺有关,”徐无鬼又说,“牛寺想让圣上册封他为成汉王!”

“果然就是这样!”郑茅看着徐无鬼,“可惜先遇到徐先生的是干奢,而不是小人,不然小人也不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其实不用我,”徐无鬼说,“郑公也不是没有机会,凤雏支益生不是早就进入了洛阳,而郑公并没有去诚心招揽。”

“也是,”郑茅苦笑,“是我太过傲慢,错失了良才。并非机缘不到。”

楚王看着郑茅说:“四大仙山门人,卧龙冢虎、凤雏幼麟,得其一能得天下,这其实是一句虚无缥缈的空话。自从孤见到这位中曲山冢虎,不仅没得不到天下,反而从一个镇守一方的藩王,沦落到现在要去投奔九江王。”

郑茅听了,也哭笑不得。

徐无鬼倒是不以为意,他本就不是为了辅佐哪位明主而下山的。

楚王问郑茅:“既然干奢和牛寺击败了赵牧将军,那么并非郑公在混乱中找到了两位皇子?”

郑茅说:“所以说干奢将军是个厉害人物。他早已察觉我在荆州城内,一直暗中跟随两位皇子。”

“倒不是他眼光毒辣,”徐无鬼说,“赵牧大军围困荆州城,作为将领,难免要对城中有没有细作多加留意。”

“这就是了,”郑茅说道,“赵牧将军南去长沙之后,牛寺又引兵西去蜀地,留下干奢将军镇守荆州。当我在想办法联络两位皇子的时候,干奢将军把我请到了府上。”

“干奢住在孤的王府里?”楚王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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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郑茅被楚王打断,回答楚王,“干将军虽然得了荆州,却把王府宗室都保护得十分周到,他自己在城中与军士同寝同住,征了一间民宅作为将军府。”

“哦。”楚王这才心安。

“我被请到将军府内,”郑茅继续说,“干奢将军告诉我,他从赵牧军俘虏口中,知道他的义兄徐先生跟随楚王,被赵牧将军击溃,应该正在云梦泽乘船顺流而下。所以他让我给徐先生带个口信。”

“干奢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记得我,”徐无鬼感慨地说,“不知道他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

“干奢将军虽然很瘦,但是身体还是健壮得很。”郑茅说,“他让我告诉徐先生,他现在很好,在古道里,他有很多奇遇,并且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不能让小人知道,只能等将来见到先生后,再亲自告诉先生。”

“干奢进古道,一定经历了不少波折,”徐无鬼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这么重要。那他为什么不让我到荆州去与他会合?”

郑茅脸色古怪,许久说:“这就是干奢将军叮嘱我的事情了,让徐先生一定要去洛阳,至于为什么,干奢将军就没说了。”

“这件事情,干奢也没有告诉两位皇子?”徐无鬼看向姬不群和姬不疑,“你们在古道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姬不群摇头,“在古道里,我们沙亭军的确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即将都困死在古道的时候,干将军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把干将军带到一个地方,过了两天干将军才出来,然后古道里道路就通畅了。干将军说的秘密,一定跟那个神秘的人物有关,但是干将军也没有告诉我们。”

徐无鬼十分好奇,“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非要我去洛阳呢?”

郑茅松口气,“既然徐先生要去洛阳,小人的答应圣上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郑公不带着两位皇子去洛阳复命?”徐无鬼问。

“我这些年,自以为控制了朝廷,朝中多数命臣都恨我入骨,也没有颜面去面对圣上,”郑茅谦恭地说,“我就不回洛阳自取其辱了。所幸圣上留了我一条性命,又厚待了郑氏家族。我就跟着楚王去建康,苟活下半辈子,功名利禄,都不在意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徐无鬼看着楚王,“本来龙虎天师敕令,我就不能违背,加上两位皇子要回宫……不对,干奢把两位皇子交给圣上,用来换取牛寺成汉王的册封,两位皇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重要?”

“这个事情,我们兄弟两人是知道缘由的,”姬不群说道。

姬不疑接着说:“一定是洛阳城内的大水车要转动了,而水车钥匙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

“水车?”徐无鬼和楚王两人都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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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把我们兄弟带回洛阳,”姬不疑说,“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水车想必十分重要,”楚王点头,“看来孤与徐先生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殿下是害怕继续被我厄运连累吧。”徐无鬼笑道。

“山水轮回,”楚王大笑,“希望我们还能在建康相见。”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徐无鬼也笑,“我如果到了建康,那就是篯铿击败了圣上,占据洛阳,大景的天下半数都沦入鬼治。”

楚王是一个豪迈的性子,对徐无鬼这种口无遮拦的言语并不介意,“孤,这就安排先生和两位皇子回洛阳。”

“我们三人,走着就去了,还需要什么安排。”徐无鬼轻松地说。

“不然,”楚王神秘地笑了笑,“我的王妹郡公主已经嫁给了先生,嫁鸡随鸡,先生可是要把她带在身边去洛阳的。”

徐无鬼这才想到这一节,“也是,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答应孤,”楚王神情诡异,“孤的这个妹妹生性腼腆,先生一定要等到洛阳安定之后,再与她见面。”

“这个规矩可是古怪得很。”徐无鬼说,“我答应了。”

翌日,楚王购置了一艘大船,让徐无鬼和两位皇子,还有郡公主的随从和轿夫乘船回襄阳,再想办法去洛阳。

徐无鬼和楚王分别,话已经说尽,只是拱拱手,天下乱世,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日子。

在洛阳,支益生驱使四象木甲术朱雀位,一战剿杀数万齐军,终于显露出四大仙山门人的真实手段。

不仅支益生受到群臣和百姓敬仰,任嚣城和少都符也成为洛阳城内王公贵胄争相结交的人物。

这一战之后,篯铿在龙门关又陷入一片死寂。整个龙门关黑雾弥漫,也看不出究竟。

七月七日,支益生和任嚣城、少都符收到安灵台梁显之请帖,邀请三人在安灵台一见。

到了夜间,三人准时赴约。梁显之在安灵台等待三人。安灵台上的龙虎天师敕令仍旧在飘**。

支益生见梁显之面露忧色,开口问道:“安灵台有要事相商?”

梁显之开门见山道:“支先生迟迟不愿意落下龙虎天师敕令,是为了等待中曲山徐无鬼?”

“徐无鬼不到,”支益生说,“洛阳的四象木甲术缺了西方白虎神台,仍旧抵挡不住篯铿的鬼兵压境。”

“三位贤人应该知道,篯铿会在什么时候攻打洛阳?”

“不知道。”支益生说,“圣上是知道的,国师周授也知道。只是大家都隐而不言。”

“还有六日。”梁显之问,“如果徐无鬼不入洛阳,圣上可有打算?”

“圣上和国师没有商议过此事。”支益生说,“大景天子和群臣,与大景天下共生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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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都符说:“徐无鬼一定会到,这是天命,他违抗不了。”

任嚣城说:“篯铿与我们仙山门人是死仇,当年景高祖皇帝以正义之师击败泰朝末代殆帝,就是天命所归。”

梁显之笑了笑,“任先生身边的那位瓮中女子,为何没有跟随在身边?”

“小甑是圣上女儿,贵为公主,”任嚣城说,“我并不知情,好在也没有冒犯公主,现在公主在皇宫内阳泉湖内居住。”

“金莲子,”梁显之点头,“据闻是能够生肌塑骨的神物,天下只有一株,就在皇宫内的阳泉湖内。公主自幼磨难,终于有个尽头了。”

“安灵台召我们三人来,”任嚣城问,“不是为了询问公主的事情吧?”

“有件事情,圣上不能启齿,”梁显之说,“只能我来开口与各位商议了。”

支益生听闻此言,看了看头顶,“原来圣上并没有把握徐无鬼能在六日内入洛阳。”

“这件事情,只能由我这个安灵台来与三位商议。”梁显之说,“犬子梁无疾,在一年前已经离开平阳关北上,根据平阳关郡守郑蒿的书信,犬子在北方得了一个道家神物,与舳舻齐名。”

“龟甲在漠北。”任嚣城立即说道,“还以为这个道家神器,已经在中原消失,原来是被安置在了匈奴。”

“而且还有一个道家门派一直在匈奴等待犬子,”梁显之说,“飞星派!”

“飞星派!”三个仙山门人同时惊呼。“这个门派当年因为不接受张道陵天师的敕令召唤,被张天师驱逐,门人凋零。原来是到了匈奴。”

“飞星派被景高祖派遣到漠北。”梁显之说,“一直在等待大景平定漠北的飞将军,很巧,就是犬子。诸位想想,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洛阳失陷,”支益生一点即透,“大景天子就要逃往漠北?”

“正是。”梁无疾又说,“诸位贤人,知不知道如果篯铿入洛阳之后,会做什么?”

“鬼王入主中原,”少都符说,“天下开启鬼治。”

“篯铿本就是天下最强术士,现在更是鬼王重生,”梁显之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一个天道规则,是当年轩辕黄帝立下的诅咒。”

“道家真、至、圣、贤四等术人,绝不可称王为帝,”三位贤人同时说道,“否则生生世世不生不死,受尽折磨,每日受万蚁吞噬之苦。”

“因此篯铿绝不会以鬼王身份在中原称帝。”梁显之说,“篯铿会有他的打算。”

“梁氏世代为安灵台,”支益生警惕地看着梁显之,“由秦到汉,历经魏泰到如今大景,安灵台是要说个什么道理出来?”

梁显之拿出了一封圣旨,交给支益生看了。

“这是前泰朝的御印。”支益生看着圣旨,不再说话。

“当年泰殆帝被景高祖击败,逃到东海之上,不知所踪。”梁显之说,“景高祖昭告天下,说泰殆帝死于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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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殆帝活下来了,”支益生叹口气,“而且百年来,后裔一直没有放弃回归中原的努力。”

“泰殆帝后裔在哪里?”任嚣城问。

“矮国。”梁显之说,“泰殆帝在矮国蛮荒之地,以泰朝仅存的精锐兵马征战百年,历经四代,现在已经是矮国国君,国号‘大扶’,扶国已经造船百艘,就等着篯铿攻入洛阳之后,乘船回归中原。”

支益生、任嚣城、少都符愣在当场。

过了很久,支益生喃喃地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徐无鬼找到,带回洛阳。”

梁显之也很久不言语。四人沉默很久,梁显之说:“我曾经将《泰策》交予太傅张胡,可是看来张胡并没有将《泰策》记载的往事,告诉其他人。”

“听说大司马郑茅拿到了《泰策》。”支益生说。

“张胡已经身死,郑茅被贬为平民,他们都不会开口了,”梁显之说,“今后诸位如果见到《泰策》,一定要仔细观阅。”

“难道高祖皇帝与泰殆帝之间,有什么渊源,不为人知?”

“不仅如此,”梁显之说,“张道陵天师与篯铿之间,也并非诸位所想的那样。”

“安灵台召集我们过来,”任嚣城的嘴角抽搐,“到底意欲何为?”

“景高祖有个巨大的秘密,与鬼治有关,”梁显之说,“而且这个秘密,当今圣上是知道的。”

支益生和任嚣城、少都符等着梁显之说出什么秘密出来。

梁显之顿了顿,慢慢地说:“景高祖与泰殆帝在沧海之滨决战,这一战依《泰策》记载,是以景高祖战死告终。”

三位仙山门人听了,都忍不住微笑。支益生说:“既然是《泰策》记载,当然会维护泰朝,把败仗说成胜仗也是有的。只是说景高祖战死,未免太异想天开。”

“《景策》又是如何记载?”少都符问。

“《景策》当然是记载景高祖在沧海一战将泰殆帝击败,景高祖不忍诛杀已经投降的泰殆帝,将泰殆帝送出沧海。”

支益生又问:“如果景高祖战死,这大景的天下又如何能延续到如今的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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