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腾单于伸手扶在车路欢的肩膀上,对着各部首领说:“龟甲已经就位,现在各部听我号令:跟随于龟甲侧翼,攻下坎殿城,将大罗刹国逼退。我们匈奴的骑兵,将我父亲的骨骸,安葬在瀚海之滨。”
匈奴六部首领同时跪下,“听候大单于吩咐!”
五部首领接受了秃发腾的军事布置后,各自返回军中,等候秃发腾三日后进发军令。
秃发腾和呼延熊重新来到老单于的王帐中。老单于的遗体安放在一个石椁中,石椁内注满了香油,保持无疾单于尸身不腐。
秃发腾和呼延熊注视着老单于,两人同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无疾单于果然是料事如神,”呼延熊说,“把今日的事情,算得毫无遗漏。”
秃发腾说:“父亲率领各部征伐天下,三十年下来,对每个首领的秉性,都了如指掌。”
“只是无疾单于无法亲自杀回中原了。”呼延熊惋惜地说。
秃发腾说:“父亲发誓不踏入平阳关,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便是统一漠北,也无法率领匈奴各部击溃中原。他一直在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呼延熊问。
“马上就有答案了。”秃发腾说,“这就是为什么父亲一定要亲征坎殿城的原因。”
“坎殿城内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吗?”
“坎殿城中,有一个与中原道家渊源甚深的雕像,”秃发腾说,“父亲临终前告诉我,得到那个雕像,就得到了征伐中原的力量。”
秃发腾拿出一块绸帛,绸帛上画着一个勇武的人像,“这是当年中原王朝派遣到西方的使节张闯所绘。画像中的这个人物,就是中原帝王的远祖,公孙轩辕黄帝!”
呼延熊看着这张黄帝的画像,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从秃发腾郑重的表情上看来,知道秃发腾说的绝对没有任何虚假。
就在两人看着黄帝画像的时候,侍从通报,驱动龟甲的风追子已经到了帐外。
秃发腾收起画像,与呼延熊飞奔到帐外,两人同时向赶来的风追子拱手:“师父你来了。”
风追子风尘仆仆,满脸憔悴,摆摆手,快速走到帐内的石椁旁,叹口气说:“我还是来晚了。”
秃发腾跪在风追子的身边,“父亲归天了,今后我只能依靠师父。”
风追子扶起秃发腾,“你已经贵为单于,你是君王,一切事情,都由你来定夺。无疾本想亲自攻下坎殿城,给你奠定好东归的基业,可是现在都要靠你自己来完成了。”
秃发腾坚定地说:“父亲的心愿,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突然帐门的侍卫大声呼喝,风追子才醒悟过来,“我带来了两个人,你一定要见见他们。”
呼延熊立即招呼侍卫,将帐门外的人带进来。
可是秃发腾分明看见,走进来了三个人。
风追子走到这三个人身边,对着秃发腾说:“我们来晚了,梁无疾已经去世,这位是梁无疾的儿子秃发腾,现在是匈奴各部的大单于。”
三人立即向秃发腾行礼,并不下跪。秃发腾知道,他们行的是道家礼仪。于是用道家礼仪回礼。无疾单于本是中原安灵台的后裔,身份半俗半道,秃发腾见了道家门人,也跟父亲一样,用道家礼节招呼。
秃发腾看着前面的这对夫妇,妻子已经人到中年,可是丈夫却仍旧只有二十出头,怎么看都是老妻少夫。看来风追子口中所说的二人就是他们,后面跟随着的一个人,应该是他们的仆从。
<!--PAGE 5-->
风追子向秃发腾介绍:“这位是中原道家镇东神山的门人任嚣城,另一位是他的妻子,大景的甑公主。”
秃发腾看着任嚣城夫妇,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风追子继续说:“重修龟甲,任先生功不可没。并且改良了龟甲的机括,今日龟甲,比当年更加凌厉。”
秃发腾看着任嚣城,神色狐疑。
任嚣城笑了笑,看看身边的仆从。
仆从上前一步,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木头身躯。木人自己把胸口揭开,秃发腾和呼延熊看见,胸腔里都是精巧的机括,正在严丝合缝地转动。
两人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任嚣城的木甲术手段竟然高明如斯。
秃发腾得到了父亲无疾单于留给他的最宝贵的遗产——龟甲。他用中原的汉语,对任嚣城敬重地说:“中原的四大仙山,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我提起过。他毕生只有一场战役没有取胜,对手之中,就有镇北神山的幼麟少都符。任先生与少都符齐名,父亲也经常提起。”
任嚣城向秃发腾笑了笑,“我夫妻二人,三十年来遍寻中原,探访飞星堕地的方位,可惜无功而返。可巧我们到了平阳关以西的鹿谷,遇见正在重建龟甲的风追子,木甲术是我们姑射山卧龙所擅长,于是给了风追子一些建议,将龟甲易受火攻,攻击时移动缓慢的缺憾弥补。”
风追子说:“任先生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点拨的几处,却是精妙无比。”
秃发腾问任嚣城:“任先生夫妻二人,不远万里来到纱衫城,不只是为了亲见龟甲的威力吧?”
任嚣城说:“单于猜得不错,我们到西域来,就是为了寻找飞星堕地的方位。”
“飞星堕地一事,我今日第一次听说,”秃发腾说道,“但是我可能有一份大礼回报给任先生。”
任嚣城不解,不知道秃发腾所指何事。
秃发腾带着任嚣城和风追子走到沙盘前,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池,“这是坎殿城,八十年前被西方的大罗刹国征服。父亲这辈子用了三十年一统漠北,征伐西域大国三十,小国无数,终于在他五十岁这年,将匈奴的疆域扩大到了纱衫,就在半年前,率领匈奴骑兵,开始攻打坎殿。”
风追子说:“没有想到坎殿小城,无疾单于竟然半年都无法征服。”
秃发腾说:“坎殿城内,有一群西域的道家术士辅佐,父亲一直不肯使用鬼兵……”
“听说无疾单于的鬼兵,太伤阴德,在平阳关使用一次,就折损了无疾单于的十年阳寿。”任嚣城说,“因此不可轻易祭出。”
“卧龙先生说得不错,”秃发腾说,“我父亲将鬼符交给了我,我也立誓,鬼兵只能在东进中原,关键一战的时候使用。”
“因此单于的军队,由于没有道家高人指点,”任嚣城说,“反而被坎殿城内的术士牵制。”
<!--PAGE 6-->
“坎殿是西域西陲小国,”风追子不解,“为何有道家术士?”
“一定是术士,”秃发腾说,“并且是黄帝之术。”
任嚣城终于有些明白秃发腾想要说什么了,“单于的意思是,坎殿城内,有一批道家传人?”
“不是道家的传人,”秃发腾说,“是黄帝道术的另一支传承。”
“黄帝是中原道家的源头,”风追子说,“难道当年就有传人来到了西域?”
秃发腾看了看风追子和任嚣城,“看来老师和卧龙先生作为道家宗主,也都不知究竟。”
任嚣城和风追子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意识到秃发腾要说一个巨大的秘密。
秃发腾决定不再隐瞒,郑重地对任嚣城和风追子说:“家父本是大景安灵台的后代,而安灵台一直保留了泰朝使节张闯的西域见闻,张闯出使西域,就在这个坎殿城,见到了轩辕黄帝的雕像。”
风追子和任嚣城听了,面如土色。风追子说:“从未听过,轩辕黄帝有西域的传人。”
任嚣城问:“张闯的记载中,这个雕像有多少年头了?”
秃发腾回答任嚣城:“依张闯所述,修建雕像的年代,正是轩辕黄帝与魔王蚩尤大战涿鹿之时。”
“无疾单于一生征战,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攻下坎殿,”任嚣城明白了,“如果坎殿城有轩辕黄帝的雕像,那么意味着当年轩辕黄帝很可能是从西域出发,带领十二真人,东进中原,与蚩尤决战。”
“如此说来,难道、难道,轩辕黄帝是西域人氏……”风追子已经语无伦次,“这绝无可能,不不不,绝无可能!”
任嚣城继续说道:“如此说来,黄帝麾下的十二真人,应龙、风伯、雨师、天女、仓颉、风后、伶伦、力牧、常先、鬼臾区、篯铿、女魃,也是从西域而来!”
“姑射山的常先、飞星派的风后,分别是我与任先生两派的先祖,”风追子大汗淋漓,“轩辕黄帝的样貌无人知晓,可是我先祖风后的样子,的确、的确相当奇特。姑射山常先的雕像,是不是也是这样?”
任嚣城微微点头。
秃发腾抬起手,镇定地说:“攻下坎殿城,就能够得到真正的答案。师父和任先生必定能找到黄帝留下的道家秘术,而我,则要用一生的时间,筹划完成我父亲未竟的大业,重返中原。”
<!--PAGE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