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妫樽龙元六年。
景顺帝成和二十年。
成汉牛寺建国三十五年(成汉无年号)。
匈奴秃发腾单于定都定威郡六年(匈奴无年号)。
天竺烂陀寺。
在烂陀寺门前的菩提树下,四个僧人,两老两少盘膝而坐。
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一片菩提叶被轻风摘落,在空中飘舞片刻后,落在了其中一个年轻僧人的眉毛下方。随即朝阳普照,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年轻僧人的脸上。
年轻僧人伸手,拈住眉头的叶片,睁开双眼,用梵语说:“三位圣座,我要走了。”
两位年长的僧人仍旧闭着眼睛,其中一位开口问道:“时候到了?”
另一位老僧缓慢地摇头。
另一个年轻的僧人盘膝睁开眼睛,“法闲,你顿悟了吗?”
法闲,也就是支益生,站立起来,“我该回去了。”
三个僧人默然不语。已经睁眼的年轻僧人又把眼睛闭上,进入沉思。
法闲绕着菩提树走了两周,又跪倒在三个僧人面前。“圣座尸罗拔陀、圣座阿胜伽,圣座婆树般都,经文我已经牢记在心,望允我回到震旦,将无上佛法普照,结束鬼治之乱。”
三个僧人同时睁开双眼,看着法闲。
其中一个年老的圣座阿胜伽说:“既然想走,那就走吧。”
另一个圣座婆树般都则说:“还没有到时候,熟背经文又能如何?”
年轻的圣座尸罗拔陀摊开双臂,两个年老的圣座又闭上了眼睛。
尸罗拔陀以并不符合他年龄的口吻庄严说道:“法闲学艺未成,还没有顿化,回到震旦,也是枉然。”
法闲躬身,“时间来不及了。再等下去,震旦中原的天下,将尽数堕入鬼治。”
圣座阿胜伽说:“法闲从黑水之外而来,现在回到黑水之外,去点化震旦鬼治万众,早也罢,晚也罢,既然心念已动,就该回去了。”
圣座婆树般都问圣座尸罗拔陀,“尊者尸罗拔陀,你看呢?”
少年圣座尸罗拔陀说:“尊者阿胜伽是对的。”
圣座婆树般都便也点头,“法闲,你回去吧。”
法闲依次叩拜三位圣座,就要转身走开。三位圣座,如同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一般,依然坐定。
法闲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圣座尸罗拔陀问:“为什么又回来?”
法闲说:“我有心魔。”
圣座婆树般都说:“心魔在哪里?”
法闲说:“在头顶。”
一只野猴从菩提树上探出头来,凶恶地露出牙齿,吱吱怪叫。
法闲重新坐定,双手合十,对三位圣座说:“法闲每日在此菩提树下勤修功课,已经五载。五年来,每当我即将顿悟的时候,这只孽猴就在树上窜动,吞食菩提果实,用果实砸我,用粪溺浇我,用爪挠我。五年来,不知有多少次,每当我已然超脱万物,神游天外之际,就被这只孽猴侵扰,不得涅槃真谛。我深恨这只孽猴,如果不了结此孽猴,我将心中永远记住这个仇恨,不得悠闲。”
圣座阿胜伽说:“那你待如何?”
“我欲将此孽猴,从菩提树上驱赶,杀之而后快。”法闲忿忿说道。
圣座婆树般都说道:“这孽猴每日吃七颗菩提果实,如今已经吃了八十二万七千八百六十九颗菩提果实。”
圣座尸罗拔陀说:“既然孽猴毁你功德,那你就杀了此孽猴吧。”
法闲得了尸罗拔陀的首肯,立即平托手中的菩提叶,菩提叶在法闲的手中旋转,化作了一柄飞刃,自冲菩提树上,切割野猴的喉咙。野猴随手将飞刃抓住,吱吱乱叫。
圣座阿胜伽说:“你杀不了他,得不到真谛,又该如何?”
法闲说:“这只孽猴,一日不死,我终身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