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妫鉴说道,“你和大哥都死了,大赵只有我来做皇帝。”妫鉴的嘴角抽搐,“我一定会延续你和大哥的心愿,先灭大景,再灭匈奴。”
“城中混战,”干阙终于想明白了,“也是你故意示弱,引我进城。蒯茧一介文官,哪里能够调动京畿的宿卫。”
“这倒是个意外。”妫鉴说道,“起事的时候,我首先率兵扑向你的宅邸,没想到扑了个空,反而惊动了蒯茧。”
干阙懂了,的确是大孔雀王救了自己一命。可惜仍旧是徒劳。妫鉴算准了,只要与蒯茧的军队混战,干阙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进入城内。
干阙看向城墙,对妫鉴说:“四座城门都在我沙亭军控制之下,你的援军在城外进不来,城内还是我们沙亭军的天下,我死了,仲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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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死了,”妫鉴轻松说道,“仲云不会杀我。”
干阙想了想,妫鉴说得没错,他和大哥妫樽皆死,只剩下妫鉴是唯一的皇帝人选,只要仲云还忠于妫赵,就无法弑君。
“如果仲云执意坚守,一定要为我报仇呢?”干阙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强撑,“洛阳城门都在他手上。”
“真的吗?”妫鉴虽然在笑,但是没有任何的笑意,“二哥,我谋划了这么久,难道没有想到这一节?”
干阙全身冰凉,因为他看见洛阳城的四个方向,升起了四个高台,高台在城墙上急速移动,每一个高台上都站立着一个巨大的骷髅。
四个高台,西方白虎指挥着夔魈,不断地击杀沙亭军。北方的玄武高台上,无数的乌鸦和秃鹫在天空盘旋。东方高台,三十六条黑龙在巨大锁链牵引下,正对城墙上的沙亭军发动一波又一波攻击。暗红色的朱雀,在南面城墙上低飞掠过,所到之处,引发熊熊烈火,城墙上的沙亭军陷入火海之中。
“魔王重新驱动了洛阳四象木甲术?”干阙彻底绝望。
妫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干阙说道:“从小父皇就宠爱你,器重大哥,偏偏对我这个亲生儿子,并不慈爱。你是什么人,你明明跟大景那些低贱的汉人一样,不,你连他们都不如。大景都不承认你们沙亭军是他们的子民,你凭什么承受得起我父皇的垂青,把你当作儿子一般?”
“你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干阙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失血,“可是妫樽是你的亲大哥!”
“大哥早就暗中打定主意,要把皇位传位给你,”妫鉴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你们的缘由。”
干阙伸出手,搭在妫鉴的肩膀上,妫鉴并不防备,看着干阙因为痛苦扭曲的脸庞。
干阙哭着说:“我们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立志要让大赵的旗帜插遍中原,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大哥?”
“已经回不了头了,”妫鉴也哭起来,“二哥,怪就怪我们生在了帝王家。”
妫鉴一边流泪,一边把干阙搂抱起来,手臂回绕,鱼肠剑顶在了干阙的背后。干阙的背心已经感受到鱼肠剑的寒冷锋芒。他在妫鉴的耳边轻声说:“三弟,给我一个痛快。”
干阙闭上眼睛,等着妫鉴致命的一击,耳边却突然响起了琴声,这是临终前的幻觉吗,干阙想到,还是为自己安魂的奏乐?
然而干阙发现,妫鉴的鱼肠剑并没有刺穿自己的后背,反而妫鉴的面色变得狰狞而黑暗。
干阙看到妫鉴已经扔掉了鱼肠剑,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孔,对着空中大喊:“我不能杀二哥。”
干阙看见妫鉴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雾,变成一张无比狰狞的面目,却又对着干阙说道:“沙亭军和干阙一定要死,否则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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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鉴弯腰拾起鱼肠剑,身体抖动,朝着干阙又刺过来。
琴声再次响起,妫鉴捂住耳朵,“我不能杀二哥。”
干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干将军,马上跟我走,沙亭军还有救。”
干阙回身,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怀抱着一个古琴,看着自己。
“到处都是赵军,”干阙绝望地说,“我们无处可逃。”
然而干阙随即看到,所有赵军的兵刃都断裂成了无数截,看来是这个老头子的琴声所致。老者对干阙说:“干将军,走吧。我的能力不足以在魔王面前支撑。”
“怎么走?”干阙问道。
老者扔了古琴,手臂挥舞,地面上瞬间出现了数百支蜡烛,无数的幽灵从地下钻出来,将身边的赵军缠绕。
两匹骏马被幽灵惊吓,前蹄高高跃起,把背上的赵军甩落地面。老者拉住干阙,将他举上骏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带着干阙策马奔向南门。
干阙和老者逃走片刻之后。妫鉴僵直站立,手臂舒展,抬起脚在地面狠狠跺下,纠缠赵军的幽灵,瞬间灰飞烟灭。
“是诡道的门人!”妫鉴的声音尖锐又沙哑,如同一个老妪在呼叫。
干阙伏在马匹上,摇摇欲坠,突然看到了正在被一股赵军围困的蒯茧。蒯茧也看到了干阙,对着干阙大喊:“干将军,救我。”
干阙想起大孔雀王的嘱咐,打起精神,冲入赵军,要去解救蒯茧。
老者大喊:“救不了了,形势紧迫。”
干阙不理,把蒯茧一把拉上了马背。老者无奈,只好拉起缰绳,折返回来,三人都陷入了赵军的围困。
赵军看见干阙,无不敬重,一个军士说道:“干将军,不要妄动,三皇子马上就到。”
干阙哪里理会,只顾朝着南门突围。
赵军无奈,也只能用手中的兵刃去阻拦干阙。
老者点起蜡烛,一个巨大的幽魂从地上冒出,可是瞬间又化作了飞灰。老者回头看去,已经长成了数丈高的妫鉴,正在后方大步流星而来。已经看见了干阙。
干阙看着老者,苦笑道:“连累了老英雄,只是到死也不知道老英雄的尊姓大名。”
老者拱手说道:“我就是诡道司掌姬不群,也就是当年的景宣帝长子。”
赵军听到,立即蜂拥而上,比对待干阙更加急切。
这时候,一队军马赶来,冲散了赵军,原来是仲云看到干阙已经接近南门,亲自引兵来救。
仲云摆好阵型,对着干阙说道:“将军,赶紧去往南门,沙亭军已经全部撤到南门之下。”
干阙说道:“妫鉴已经被魔王附身,我们逃不掉了。”
仲云用马鞭用力抽打干阙的坐骑,“沙亭军不能在这里灭亡,将军赶紧率领沙亭军投奔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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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眼看妫鉴高大的身体跨过屋顶,已经距离越来越近,不容分说,带着干阙奔向南门。
仲云回头看了看干阙,然后将手下残余的沙亭军士招聚在一起,慨然说道:“今日必定死在这个魔王手下,但是我们决不能退缩。”
“不退缩。”身边的几个沙亭军回答,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坚定无比。
当干阙和蒯茧,还有姬不群逃到南门之下的时候。
最后几个活着的沙亭军,纷纷扑在化为魔王的妫鉴腿上,用兵刃不断劈砍。妫鉴的手中,抓着仲云的尸首,挥舞了半圈,用力掷向空中,尸首立即被空中的无数乌鸦啄食,落下来的只剩一具枯骨。
黑暗朱雀飞到了妫鉴脚下,盘旋一周,扑在妫鉴脚下的沙亭士兵,顿时陷入火海,瞬间烧成了灰烬。
干阙知道,绝不能耽误时间,让自己死在妫鉴的手下,否则不仅辜负了大孔雀王、姬不群的鼎力相救,更有负于惨死在敌手的战友仲云。
沙亭军的残部,已经在南门等待,看见干阙到来,立即卫护着干阙从南门撤出,也不敢驻守龙门关,直奔荆州而去。
妫鉴的魔王走到洛阳的南门,被青水阻隔,无法跨越。洛阳四象木甲术也无法在洛阳之外追击干阙。
沙亭军一路疾奔,终于把龙门关远远抛在了身后。
奔行到龙门关南三十里之后,干阙才稍作喘息,清点余部。沙亭军在这次洛阳宫廷之乱中,只有一半人逃了出来,沙亭军宁死不降,留在洛阳的沙亭军看来已经没有侥幸的可能。
干阙回望北方,看到洛阳城上空的黑色妖雾,腾起到斗牛之上,甚至连初升太阳的光芒都被夺去了。妫鉴私下打开了锦盒,已经被蚩尤、篯铿和女魃三魂合一所蛊惑,就此开始祸乱中原,倾尽妫赵全国之力,不顾一切代价攻打建康。
想到此处,干阙忍不住万念俱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身边的亲兵将干阙扶起,好言劝说:“将军,我们沙亭军本就是不为大景所容的流民,在妫赵也是处处受人提防,如今又何必如此?我们沙亭军从四十年前走出哭龙山,流离失所,两辈人眼泪早已经流尽,从来只有鲜血可流淌,哪有流泪的道理呢?”
干阙站立起来,轻声说:“我一来是痛惜我们三兄弟刀兵相见,大哥死于非命;二来感念父亲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沙亭军,如今在我的手中折损大半;三来悲叹父亲和妫辕皇帝于千难万险中奠基起来的大赵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军士问干阙:“如今之计,将军要带我们去往何方?天下之大,却无我们沙亭军容身之地。”
干阙看向蒯茧,突然眼前一片黑暗,身体摇晃,不能支撑,原来是鱼肠剑锋利异常,伤口不可愈合,干阙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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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干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辆简陋的马车之中,身边一左一右,坐着蒯茧和姬不群。
干阙睁开眼睛,看了看两人。蒯茧苦笑,对干阙说:“四十年前,我和面前这位姬不群先生,也是与沙亭军一起逃难。四十年过去,本已世事变迁,没想到造化弄人,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现在沙亭军去往何地?”干阙问道。
“沙亭与大景交战无数,仇恨已深,大景我们是无法投奔了,”蒯茧回答,“我和姬先生商量了,当年我们还有个旧人可以投靠。”
干阙想了想,对蒯茧说:“蒯仲父说得不错,当年与你们一起在蜀地修建龙台的牛寺,的确是你们故人。”
“牛寺与你父亲干奢,也是莫逆之交,一起出生入死,”蒯茧说道,“我也苟且偷生到了这个年龄,牛寺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患难。”
干阙想支撑起身体,却双臂酸软,无法起来。
姬不群说道:“干将军还是歇着吧。静养十日之后,才能行走骑马。”
干阙这才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剧痛已经消弭,只有阵阵痒麻,这是伤口愈合的征兆。
蒯茧又说:“幸亏姬先生医术高明,两日前用良药救了你性命。”
“多谢姬先生。”干阙说道,“先生消失了这么多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提起先生,只是不知道姬先生就在洛阳。”
“我不在洛阳,”姬不群冷冷地回答,“我弟弟姬不疑在洛阳多年,而我一直云游四方,各地流浪。”
干阙本想询问姬不疑的下落,是不是已跟着徐无鬼到了大景建康,但是看见姬不群提起胞弟的冷淡神色,知道兄弟二人之间必有嫌隙,也就压住不问。
突然干阙想起一件事情,把头转向蒯茧,“大孔雀王是一个奇人,似乎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他能算到妫鉴必然叛乱也罢了,竟然能够提前告知我要解救蒯仲父。大孔雀王与蒯仲父有私交吗?”
“并无私交,”蒯茧也好奇地说,“这个西域来的和尚一直神秘古怪,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蒯仲父,我有事问你。”干阙盯着蒯茧的眼睛,“有一个秘密,你一直瞒着我。”
“大孔雀王与你说过?”蒯茧顿时脸色苍白,汗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流淌到胡须。
干阙心中一凛,知道大孔雀王最后嘱咐自己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不诈一诈蒯茧,以蒯茧的老成世故,一定不会轻易说出实情。
干阙勉强点头,镇定地看着蒯茧:“蒯仲父,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瞒下去吗?大孔雀王并未亲历当时的事件,你隐瞒的事情,我要知道个明白。”
干阙极力掩饰心虚,等着蒯茧把真相说出来。
蒯茧长叹一声,“这件事情,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他人知道了,没想到还有个大孔雀王,通晓一切。看来我只能违背太尉的叮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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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为什么不让你说出来?”干阙如果不是因为受伤甚深,现在脸色苍白,就会引起蒯茧的怀疑。
“今夜洛阳之乱,最开始的时候,”蒯茧说道,“皇宫中的宿卫奔袭你的将军府,大喊着干阙反了,当时我是信了的。”
干阙压抑心中波澜,轻声说:“蒯仲父,你仔细说来。”
“你既然已经知道你父亲是死于先帝妫辕之手,”蒯茧叹口气说,“当然要起兵反叛……”
干阙两眼直瞪,险些又一次晕厥。
“你并不知道?”蒯茧猛然意识到干阙给自己下了圈套,说漏了这个绝密,立即懊恼万分,“我……我……嗨……”
干阙挺坐起来,拉住蒯茧的衣襟,眼露凶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蒯茧无奈,长叹一声,只得继续说道:“先帝妫辕临终之际,让我给太尉干奢,送去了一封信,和一瓶鸩酒。我受命到了太尉的府邸,那时候你驻守在龙门关,并不知道这个隐秘。”
“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干阙死死拽住蒯茧。
“如果你要报仇,那就动手吧。”蒯茧冷静地说,“天命难违,我如若不从,也是性命不保。但是这封信的内容,你还想听吗?”
“说。”
“太尉打开信件,”蒯茧继续说道,“看了很久,然后对我说:蒯茧,是我的性命重要,还是沙亭军的存亡重要?我无言可对,只是说,我们沙亭军千辛万苦,如果你决定要违背妫辕的心意,我们就奋力一搏,反了吧。太尉摇头,他说,大赵的根基已经稳固,如果沙亭军反叛,只有全军覆没的道理。不过,妫辕亲自抚养干将军你长大,知道你绝不会反抗大赵,只要你不知道太尉是被赐死,就不会起兵反叛,那么沙亭军便可得以保全。”
干阙听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培养自己的皇帝义父,若论亲疏,还真的无法辨别孰轻孰重。
蒯茧继续说:“妫辕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早已帝王悭吝心性,不再是当年热血的奴隶将军。他知道自己一旦驾崩,两个儿子根基脆弱,大赵满朝文武,都与太尉的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太尉自己不愿意登极,大臣和百姓也必然会拥戴太尉。当年魏泰高祖曹操的典故,妫辕死前极为忧虑。”
干阙也知道魏泰朝的这段历史。当年曹操忠心于汉室,但是曹氏党羽已经遍布朝野内外,即便是曹操始终不愿称帝,但他的儿子还是顺势而为,夺了汉室天下。此番形势,与妫辕行将驾崩时的情形别无二致。
“父皇担心的是我啊……”干阙长叹一声。
“妫樽仁厚,妫鉴轻浮,”蒯茧说道,“皆不如干将军你兼有文武之才。其实当时大赵的民心所向,都是干氏,你要知道你们沙亭干氏本就是汉人,而大赵境内,汉人仍旧占据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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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阙说道:“因此妫辕驾崩,我的亲生父亲干奢必死,但是绝不能让我知晓。如果我父亲当时不答应呢?”
“不答应,”蒯茧说道,“妫辕在信中说道,他就打开锦盒,放出魔王,让三魔附身于他,然后将沙亭军斩尽杀绝。”
“父亲和妫辕,在古道里遇到了女魃的锦盒,”干阙说道,“竟然是延续了这么多年的威慑。我懂了。”
“只是现在看来,太尉的死也毫无意义。妫辕本以为妫樽会听从他的遗嘱,绝不打开锦盒,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妫樽太过于顾及亲情,放任了妫鉴。妫鉴私下打开了锦盒,随即弑杀了自己的亲大哥,仍旧要将沙亭军置于死地。”
干阙知道了父亲枉死的来龙去脉,沉默很久,开口说道:“我要报仇。”
蒯茧说道:“妫鉴已经被魔王附身,沙亭军中并没有能够抗衡的术士。”说完,看了对面的姬不群一眼。
姬不群冷冷地说:“不用看我,此话并无得罪,我的法术,在魔王面前,如同萤火之光。”
干阙说道:“想不到我与妫鉴自幼一起长大,最终却落得兵戎相见的地步。我报仇,不仅是为了我父亲,还为了我的大哥妫樽。”
“干将军,我要问的是,你现在如何去向妫鉴和魔王复仇?”
干阙说道:“我们此去蜀地投奔成汉,一定会经过巫郡对不对?”
“只有这条路可走。”
“大景驻守荆州的郑蒿,会不会出兵拦截?”
蒯茧想了想,“如果沙亭不投降大景,以郑蒿的品性,一定会阻拦沙亭军。”
“那也就是说,从水路入蜀,”干阙说道,“将是一场无比艰险,死伤惨重的征途?”
“沙亭军从来就是如此,”蒯茧说道,“所有人都心有准备。”
“我们不走水路。”干阙说道,“当年二位是走过古道的,对不对?”
“当然。”姬不群和蒯茧相互对视一眼。
姬不群说道:“我还记得出口在何处。”
“那好,我们沙亭军这次重走古道,只是反过来,由夷陵进入,从白帝城走出。”
姬不群说道:“干将军是想看看女魃当年在古道里被封印的秘道?”
“正是,”干阙神情坚韧,“等我得到女魃被封印的法术,再说服牛寺,从后方攻打大赵,必然可行!”
“那就立即绕过荆州,奔向夷陵。”蒯茧说道,“我现在就去通告沙亭军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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