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其实是有一座小山丘的,山丘在当地小有名气,山顶上有一棵千年古树,老槐树枝繁叶茂,根繁枝虬,据说一里地外都能看到地上隆起的 树根,也有人说大树的根系已经渗透了半个山头。
凡是生物,上了年头都是有灵气的,据传说,清朝时我们这个县来了一位清官,他廉政清明,仗着自己父亲在淮南一代有点势头,因此压制了当地富豪 乡绅,替百姓们出了口恶气。
但是那些地头蛇怎么会任由县官骑在自己头上,暗地里招来一帮马匪,要他们搅闹县城,事成之后,县官府里的金银财宝任由他们瓜分,这些人只要出 一口恶气。
县里早先并没有防备,让马匪竟一趟端了,县老爷带着家眷仓皇出逃,最终躲到了郊外的小山丘,这棵古槐树下刚好有一个大树洞,容下县老爷一家。 说来也怪,他们前脚躲进树洞里,槐树的一枝两米粗的树枝掉在地上,刚好盖住树洞,马匪上山搜剿了三天没有收获,于是相约放火烧山。
大火从山脚开始向山顶烧,百姓们舍不得这样一位清官,纷纷来到山前痛哭祭奠,岂料大火烧到山顶老槐树周围,便再不向前,如同有一圈透明的墙挡 住山火,马匪觉得怪异,卷携了财宝纷纷撤去。
百姓们在山顶槐树下找到县官一家,又恭恭敬敬地请下山。
没过几日,县里的富豪乡绅和那帮马匪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知道是谁干的,众人还道是县官的父亲得知有人欺负儿子,暗地里派人让这群恶人蒸发,但县官摇头否定。
事后,有人发现前些天被山火烧掠的山丘,竟然又焕然如初,似乎一夜间蹿出千百棵崭新的树苗。
县老爷知道后,命人在槐树前建庙供奉, 一直到民国年间,小祠堂都香火不绝。
一直到建国以后破四旧,扫出牛鬼蛇神,红卫兵把祠堂彻底拆毁,山丘这才清静下来。
奇怪的是这座山,这座庙,这棵树一直没有名字,或许在以前是有的,那位县官老爷说,这山丘和古树是神物,神物就不得被凡人玷污,如果凡人给神
物起名字,就是用凡间的东西玷污神物,因此废掉了山名,也不许后人起。
一直到现在,人们提起它,也只说那山,提起老槐树,只说那树。
我曾经上山游玩过几次,大槐树下没有树洞,大树前也没有祠堂的遗迹,祠堂或许可以连根抹除,但树洞却不可能自己恢复得完好如初。 我这才释然,原来那传说确实哄人的。
老槐树近乎和山丘的山头一般大,每到夏天时候,槐树亭亭如盖,好似给山丘盖上一层葱郁的绿帽子。
也是因此,这座山上,很少有情侣一起玩耍游玩。
中国人是最讲究忌讳的。
说起忌讳,去年冬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至今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却和那山、那树没什么关系了。
村子里小孩很多,经常厮混到一起玩,小孩子嘛,玩的游戏无非也就是些偷鸡摸狗烤土豆烤鸡蛋,下雨了玩泥巴,晴天了就捉迷藏的游戏,但是有一个 孩子跟别人都不一样。
孩子叫樊龙,从小就患有精神疾病,家里只有妈妈照顾他,妈妈也患有轻度的精神病,受到严重刺激时会发作,樊龙的父亲就是这样离开他们的。
樊龙父亲离开樊龙的那天,瓢泼大雨,母亲精神失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却忘了三岁的樊龙还被关在门外,大雨落下的声音盖过孩子的哭声,小樊 龙哭嚎着拍打屋门,大叫妈妈。
最后被路过的邻居发现,急忙带回自己家里,但是樊龙高烧不止,樊龙的妈妈也因为病情发作被送进医院,樊龙高烧三天,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才送到
医院,命是保住了,就是精神出了点问题。
随着樊龙越长越大,说话连贯了,人们发现樊龙自言自语,总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一刻不停,没人知道他说的什么东西。
樊龙今年八岁,总是低着头走路,两个拳头紧紧握着, 一边走一边嘟嚷: “哼,超人算什么东西,我一拳能打死他!”
“贝格斯!你是打不过我的!”
“我是超级大魔王!发射光波!嗬——”
樊龙一脸正经,好像自己已经站在千军万马的魔族战场上指点江山,且成竹在胸。
周围的小伙伴都喜欢跟樊龙开玩笑,他们在樊龙路过自己时,嬉皮笑脸地叫道: “小龙人!你又在做梦啦!大脸皮!脸皮大!一张炕席装不下!” 樊龙并不理会这些孩子,他也从来不屑于跟他们玩一些无聊的游戏,过家家和捉迷藏,是幼稚的小孩才玩的,他的目标是统治世界。
“嗬,陈安泽!王命令你,把你的油条给我!”
“王小圈!你快赶走那一朵云彩!”
“马憧憧!快跟本王决斗— ”
樊龙嘴里对他们吆来喝去,却都没有正眼看这三人一眼,低头晃脑从他们身边经过。
三个小男孩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是樊龙自己又在胡说了。
陈安泽手里没有油条,王小圈也不会飞,没办法赶走云彩。
只有马憧憧气不过,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丢向樊龙的脊背。
石头在他后背撞了一下,然后弹开,马憧憧向后迈了一步。
樊龙并未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嘿,妖精,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啦!”
马憧憧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马憧憧,你真怂,连樊龙你都怕啊!”
“我呸!我能怕他?我一点也不怕!我能把樊龙打趴下!”马憧憧道。
“略
陈安泽和王小圈朝马憧憧做个鬼脸。
其实,樊龙已经失踪半年了,是在去年冬天忽然从村子里一夜蒸发的。
像这种平静的小村子,有人非正常死亡或失踪,足以和地震海啸带来的震撼力相当。
那是一个大雪后的晚上,村里的孩子们走上街,结成对去踏雪,女孩子们堆雪人,在雪上写下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然后一笔画两个爱心一支箭,这叫 一箭穿心,见到有人来了,就红着脸把雪字擦得干干净净,害羞地跑开。
男孩子们分成两拨人,各自揉雪球,选择阵地,拉帮结派地展开大战,攻陷对面阵地的一方可以缴获敌人口袋里的零食。
有的孩子因为今天装出来的零食很贵,十块钱一个,不愿意给对方,于是俩人红着脸吵嚷,最后动手掐架,在雪里打滚。
陈安泽、王小圈和马憧憧三个人对这些小把戏早就没了兴趣,他们三个最喜欢的就是挑逗樊龙,这个小傻子可比雪球和泥巴有意思得多! 街上热闹得很,樊龙低着头从街头走到街尾,身上多了几个雪球,他全不在意,嘴巴时刻不停,“白色的妖怪!我要把你们打出血!”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雪,握在手里,慢慢融化,雪水在手里变得浑浊, 一点点滴落。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龙!”
樊龙张开嘴,吐出白色的哈气,然后满意地笑了。
“嗤嗤嗤啡
三个小孩子跟在樊龙身后,捂着嘴偷笑。
他们就离樊龙几米开外,保持距离,因为知道樊龙不会回头理他们,所以放肆地在后面模仿樊龙的神态语气动作。
“哈哈哈,你们看樊龙跟个傻子一样,真傻。”马憧憧笑着道,但他心里并没有那么开心,只是自己挤出一个笑的动作。
“傻子都比你厉害,你凭什么笑话傻子。”陈安泽讥讽道。
“哈哈哈,就是。”王小圈从地上捞起一滩雪,试图灌进马憧憧的脖子。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不如樊龙?”马憧憧挡住王小圈的手,接过他手里的雪,恨恨地扔到墙上。
“那你一会儿跟樊龙打一架,答应了我就相信你。”陈安泽说。
“我也是。”王小圈附和道。
“打就打!”马憧憧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应下了挑战。
三人继续跟在樊龙身后,马憧憧不再笑了,他越走越慢,逐渐落到前面两人身后,他在想,自己有什么借口和樊龙打架呢,他根本没惹到自己,如果把 樊龙打哭了,他告诉他那个疯妈妈,他妈妈再找到自己家里来,自己爸妈肯定要批评自己。
“马憧憧你走那么慢啊,怂得你!”
“我才没有!”马憧憧回了一句,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樊龙走出村子, 一直来到那山前。
小山丘被盖上了一层雪,千年槐树披着一层雪顶,亭亭玉立。
山脚下有一片小杨树林,树干只有手臂粗细,叶子落光了,如同几根木棍戳在地上。
樊龙一只手拍出,打在一棵树上,细雪震落,“吠!你们已经被大王我制服了!”
然后他身形连转,拍落几棵树上的积雪。
“你算什么大王啊,你就是一条虫。樊虫子。”陈安泽看着樊龙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樊龙停住脚,阴沉沉地看着陈安泽,“本王是大地之王!是大地上最厉害的王!”
“哈哈哈哈哈,那我是什么王?”王小圈问。
“你们都是本王的手下!”
“谁他妈的是你的手下!”马憧憧从两人中间冲过, 一拳挥到樊龙脸上。
“哎!马憧憧!你疯啦?”陈安泽叫道,他和王小圈各退后几步,并未阻拦,二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马憧憧会这么激动,因为一句话就红着脸和樊龙打起
来了。
他们却并未上前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打。
樊龙其实并不会打架的,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打过他,知道他是个傻子,也没人和他计较。
马憧憧也并未打过架,只是一时逞能,他身子瘦弱,挥着树枝一样细的胳膊, 一拳一拳砸在樊龙脸上,自己过度紧张,呼吸都开始不匀称。 樊龙并没有还手,只是笨拙地试图用手臂挡开马憧憧的拳头。
樊龙各自比他高,而且虎背熊腰,同龄人里算得上粗壮,马憧憧也打不疼他。
“撂倒他,你下绊子啊!”陈安泽见俩人打不起来,笑得更开心了,在一旁看热闹。
马憧憧满脖子满脸充血,激动到了极点,耳蜗肿胀,勉强听到陈安泽的话,于是掂着脚双臂搂上樊龙的脖颈,左脚探出去,钩樊龙的脚后跟。 樊龙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双手缩在怀里往马憧憧胸口一推,马憧憧右脚踩着一滩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倒。
马憧憧心一凉,只要自己倒下去,就算自己输了,于是双手扯着樊龙肩膀上的衣服,死活要把他也拉倒,最起码能混个平局。
哪知樊龙力大无穷,只被他带得弯了弯腰,稍一用力,整个人便站直了,从马憧憧手中脱出。
“吭——”马憧憧摔倒在地,他起身拍拍背后的雪,红着脸又要上。
“马憧憧!你没完啦!你都输了!”陈安泽跨步上前拉住马憧憧的手,王小圈也上前拦腰抱住马憧憧。
“真不要脸,明明打过人家,还要硬上。”
陈安泽和王小圈不再理会他,马憧憧愣在原地,心中好不尴尬。
“你真厉害呀,大地之王!”陈安泽嬉皮笑脸地说。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快逃命去吧!”樊龙不喜欢跟这三个孩子玩,于是转身便走。
“云彩掉到地上啦!本王踩着云彩,是天空之王!”樊龙管雪花叫天上掉下来的云彩。
“那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你呢?天空之王?”
陈安泽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小傻子,他还要调戏他一番。
“本王是不死之身!我死不了的,你们不能打败我,只能封印我。”
“要怎么封印你啊?”王小圈觉得有戏,能和樊龙玩会儿过家家倒是也不错。
“本王也不知道。”
“那你等着我们相出办法来封印你好不好?你别跑,如果跑了就说明你被我们打败啦!吓跑啦!”
“那本王就坐下来等你们,我要先运气!”樊龙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也不顾扫清石头上的积雪。
“好,你等我们商量一下。”
“马憧憧,过来,你要死啦?”陈安泽朝马憧憧吼道。
马憧憧这才从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讨论如何封印樊龙。
“咱们真跟樊龙玩啊?”王小圈惜了,他没想到陈安泽竟然愿意跟傻子玩。
“我才不嫌跟他们那群小孩玩,玩什么都喜欢耍赖,樊龙这小傻子就不会,你想跟爱耍赖的人玩?”陈安泽问王小圈。
“还行吧,其实——”王小圈正要开口,陈安泽往他脸上扔了一把雪。
“那你去跟他们玩吧,别跟着我了。把我给你吃的好吃的还给我。”陈安泽急了。
王小圈立即拉着陈安泽的手道: “我跟你闹着玩呢,你这是干嘛。”
他们嘴里说的那群爱耍赖的人,其实是经常欺负这三个人的一大群小孩,陈安泽和那帮坏孩子看不对眼,从不和他们一起玩。 他经常把好吃的和玩具带给王小圈,成功把王小圈拉拢过来。
马憧憧更是个怂蛋,走到哪儿都被欺负,即使和陈安泽他俩在一起也经常被排挤,总是讪讪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咱们用什么办法啊?”王小圈又问。
“你说。”陈安泽问马憧憧。
“我那天看电视,电视上有个道士用树枝摆了个法阵,然后僵尸一进去,就不会动了。”
“这个好,咱们用树枝把樊龙围住,就说他被咱们封印了。”陈安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
“这个行吗?”王小圈觉得过于幼稚了,是个正常小孩都知道这是假的。
“你不去就算了,去找大闹吧。”陈安泽白了王小圈一眼,和陈安泽站起来找树枝去了。
大闹是那一大群孩子的头头,手下有十几个小兄弟,就喜欢欺负不给自己叫大哥的小孩
王小圈见陈安泽和马憧憧头也不回地走了,嘴里“喊”了一声,起身跟上。
“咱们去哪儿捡树枝?”陈安泽问马憧憧。
“我知道该去哪儿,我妈说过,鬼怕槐树,咱们就去捡槐树枝。”
“为什么鬼怕槐树枝?”
“你想想槐树的槐字怎么写?”
“嗯,我知道。”
“你把这个字拆开,左边是木,右边是鬼,连起来就是木鬼,木就是树枝,用树枝把鬼捆住了,鬼可不就怕槐树嘛—” 这些是马憧憧的妈妈告诉他的。
人死入土后,往往坟周围要种几棵树,选枣树、柳树的比较多,选槐树的却少,因为槐树可以束缚人的鬼魂,使鬼魂无法离开坟地去转世投胎,永久被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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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只有坟里死人魂具有极强的怨气时,为了防止鬼魂害人,才会种上槐树。
“没想到你懂的这么多。”陈安泽冷笑着说。
“是啊,咱们去山顶找那棵老槐树捡树枝。”马憧憧并没发现陈安泽眼中含着妒意,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王小圈跑着追上他们,三人在老槐树底下,扒开积雪,看到很多树枝,每个人选了四五根又长又粗的,抱着下山去。
樊龙果然还坐在原地,屁股的热气烘化积雪,冰凉的雪水顺着棉裤渗透下半身,他一动不动,嘴里还在毫无逻辑地自言自语。 “我们来了!”
陈安泽跑过去,首先抽出两根树枝,插在樊龙两条腿间。
樊龙睁开眼,拔掉树枝,径直起身。
他满屁股都是冰水,激得他想小便。
“你去哪儿,我们开始封印你了!”陈安泽按着樊龙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他自然不知道樊龙是要上厕所,还以为这个小傻子要耍赖,如果让他跑了,自 己在王小圈那儿的面子就没了。
樊龙并不言语,执意要站起来。
他力气很大,陈安泽按不住他。
“还不上手,咱们一块儿把他撂倒!”
马憧憧早就心有忿意,冲上前去, 一把抱住樊龙的大腿。
王小圈觉得有意思,抱住樊龙的另一条腿,俩人死活不撒手,用力将他向后摔。
陈安泽丢掉手里剩下的树枝,从后一把搂住樊龙的脖子,嘴里大声喊:
“倒— “
樊龙就算力气再大,也不知道动手反抗,终究还是拗不过三人,面朝天倒在雪里。
他想起身,那三个小孩却拿起树枝插在自己腋下,腿边,手边,裤裆下。
“我们现在把你封印了,你不能动了!”
“我不是马扎西,我比谁都厉害,你们都打不过我!”
“喂喂,樊龙,我们说把你封印了。”
“你们杀不死我!本王只需要运功一天,就可以解开封印!你们杀不死我。’
陈安泽和马憧憧咯咯咯地笑,王小圈咬着牙在心里骂樊龙是个大傻子,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只要坐起来就可以,但他好像真被封印了一样,躺在雪 地里一动不动,目光坚定地看着阴沉的天空。
陈安泽和马憧憧笑够了,和王小圈站在樊龙旁边看着他。
樊龙虽然身体不动弹,可嘴皮子却一直不闲着,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真没意思啊,樊龙,你起来不起来。”陈安泽看了十分钟,打着呵欠说。
樊龙不理会他们,仍暗自运功。
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细碎的雪花。
“又下雪了。我该回去吃涮羊肉了。”陈安泽望着天,用手心接了几片雪花,融成雪水。
“我也回去。”王小圈说。
三个人临走前又叫樊龙起来,他还是置若罔闻。
“他真要在这儿待一天啊?”马憧憧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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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把他拉起来吧。”王小圈跑回去,试图将樊龙拉起来,奈何他自己不想起,而且个头又大,王小圈扯着他的手,却如何也拉不动他。
“算了,你这大傻蛋,在这儿冻着吧!”王小圈也跑了。
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云彩又掉下来了!”樊龙道。
他忽然打个哆嗦,原来是尿憋不住,统统撒在裤子里。
尿液流了一腿,渗透棉裤,和冰冷的空气接触,很快结了一层薄冰。
细雪飘了整整一夜,把昨天人们的足迹重新覆盖。
清晨,肃静煞白的村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小龙——小龙!你在哪儿呢!”
樊龙的妈妈疯了。
整个村子都醒了。
樊龙妈妈疯狂拍打着每一家的门板,手掌又红又肿,户主把门打开,疯女人闯进院子里,四处寻找。
户主和家人把樊龙妈妈架出门外,重新关上门。
樊龙妈妈又拍门,掌心拍的出血,门板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她尖声嘶嚎着,如同一个慢慢被放进滚烫油锅里烹炸的女囚。 这户人家实在受不了,只好和她一同寻找,然后全村开始搜寻。
他们找遍了村子,都没见到樊龙的身影。
涌动的人群中,陈安泽三个小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惨白如雪。
村长让几个强壮的男人把樊龙妈妈控制住,想询问樊龙昨天的行踪,可女人已经疯了,嘴里吐着血沫,眼中尽是血丝,神色呆滞,只重复一句话: “小
龙 — — 小龙 — — ”
“昨天哪家孩子和樊龙一起玩了?”
那三个孩子不敢说话。
大闹站出来,骄傲地把三个小孩揪出人群。
“他们四个人去那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