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当然不愿就此罢手,大声道:“《大明律》规定,对藐视皇家的大不敬罪。。。”言未了,突见那青年目光如冷箭向他射来,不由心中一紧,下面的话竟难再说出来。
建文帝反而微笑,道:“罢了罢了,他出自民间,未全礼数,朕不意追究。”
沈任亦暗为原吉捏了了把汗,忙岔开话题奏道:“原吉的武艺、胆识俱不在臣下,先是诛杀了最臭名昭著职业刀客‘流星’,又在苏州解救了商户王大顺被绑驾的独子,可继任臣的爵位。”
方孝孺适才被原吉吓了一下,恢复过来后即道:“国家取士首重礼德,明心见性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人不通礼法,焉能在朝堂之上为官!”
沈任不由愠怒,冷冷地对方孝孺道:“沈某亦出自江湖,对官场礼数也欠周全,而且未经科举,大人是否也认为我不配立身庙堂呢?”
方孝孺语塞,沈任是太祖高皇帝亲封的伯爵,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言太祖用人不当啊!一时间尴尬起来。
建文帝见沈任去意已决,不禁有些伤感,沉吟会后,道:“沈卿有大功于朝廷,先帝亲封爵位,朕自当遵循,终大明朝亦不许他人再用‘义勇伯’之名。只希望沈卿早些康复后,能与朕团聚
。”
沈任心里一松,赶忙谢恩。建文帝又看着原吉而对沈任道:“此子愿为国效力,朕感欣慰,待与大臣们商议后再封他个一官半职。”
原吉在沈任的目示下跪地谢恩,后却道:“草民自幼失怙缺乏礼数,愿回去苦读,以期金榜题名,到那时再来侍奉皇上。”
他已看出人家皇帝没把他当回事,与其在这里受辱,就不如放浪形骸于江湖。
建文帝欣慰地道:“你能这样想,朕很高兴。”他压根就没想破格任用于他,国家取士自有法度,岂能为一人而破例。
沈任在心里长叹一声,直觉朝廷已令他心灰意冷,已无再留恋之由了!便请退。
“朕亲送沈卿。”建文帝有些伤感,亲下龙椅。
御书房外建文帝令内侍拿灯笼亲交至沈任手中,与之话别。
将行,沈任犹不死心地低声道:“陛下今日不用原吉,日后必为失去此人而懊悔不已。”言罢即去。
建文帝正若有所思之际,方孝孺近前道:“那个叫原吉的目光狠毒,双手必沾满了鲜血。陛下欲行仁政于天下,切不可起用这种人。。。。。。。”
及出宫门,原吉长吁一口气,吟道:“凤翱翔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一方兮,非主不依。”
沈任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
原吉知其心情,微笑道:“你不必过意不去,与腐儒为伍,只会令我不开心颜。”
沈任难得地戏笑他道:“所以你借苦读科举脱身。但你小子连个秀才都还不是,哪一年才能挤身庙堂啊?”
“哈哈,谁知哪年哪月!”原吉大笑。
“何人在皇城大声喧哗?”随着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三十来岁,雍容华贵的锦衣人笑着走了过来。
“是九江啊,哦,不,应该称曹国公。我这厢见礼了。”沈任直呼其名,语气却不那么热情。
但对方却不那么认为,迎了上来互礼过后,扯着沈任的手臂“沈师长、沈师短”地甚为热络。
原吉见其人生得长身玉面、唇红齿白,竞是一位美男子,只是双目顾盼间自视甚高,便有三分不喜。经沈任介绍,得知此人乃功臣之后、已故歧阳王、曹国公李文忠的长子,世袭爵位的李景
隆。
听李景隆道:“沈师名气太大,一进京城便有人得知,学生特来请沈师师徒上我府赴宴。”
见沈任沉吟不答,忙又道:“我已使人通知了驸马梅殷和魏国公徐辉祖了来陪沈师,务请光顾。”
“魏国公和梅驸马也去?”沈任始点头答应。
曹国公府就在皇城边上,距此不远,三人徒步缓行,李景隆叹道:“前些天皇上命我去拘捕周王,实非得己,还望沈师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