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燕军主力进驻保定,燕王召众将商议军情,丘福等人主张先攻定州。
燕王摇头道:“我军长于野战,弱于攻坚,若兵顿城下,必遭盛庸平安两军合势来援,到时胜负未可知也。今德州与真定相拒二百余里,我意处在中间,盛庸欺我兵少必出师来攻,我等集兵破其一处,剩下的那一方则会胆怯而退。”
丘福即问道:“若敌两军同时杀来,我们不是腹背受敌了吗?”
燕王自信地微笑道:“百里之外势不两及,两军对阵胜败往往在呼吸之间,虽百步之近尚不能救,况二百余里哉?尔等不要过于担心,看我如何破敌。”
于是决定从保定东行,在真定与德州中扎下营寨。三月初燕军移营滹沱河畔真定与德州之间往来呼吸之地,顿让官军紧张起来。
但盛庸不是李景隆,他没有自乱阵脚,果断地移兵夹河畔扎下大营,兵力倍于燕军的他要在这里再败燕王。
建文三年三月二十日午时,夹河畔二十余万官军摆好阵势等待对面燕军的冲锋。
燕王首先仅带几个护卫到官兵阵前察看,掠阵而过,中军的铁铉即命一队精骑追击而来,不想燕王射得一手好箭,回身弯万连连射杀数人,使追兵不敢再迫近上来。
这时燕军万骑掩护五千步兵冲白官军前阵,但数次猛冲均被官军早有防备的战盾所阻。官军用这种重盾列于阵前,层层迭迭,刀枪难入,又有大军掩护,使燕军前进不得。
燕王急调长枪手去阵前投掷,这长枪长约八尺,顶端有倒钩,持此枪者都是力气大的,枪尖直穿盾牌,使官兵一时拔不下来,且其太长拔时还会搅动他人。官军前阵登时不知所措,遂弃盾后撤。
燕军乘势发起猛攻,官军连忙发火器和驽箭才稍微遏制他们的攻势。
燕将谭渊见对方阵势动摇,率本部从旁杀入,正遇官军指挥庄得,此人曾随李景隆攻打过北平城,也曾被秦通白彦山他们袭烧过营帐,实是一位勇力过人的猛将。
当下接着谭渊,两人各自率领部下杀在一起。两人恶斗了几十个回合,谭渊力怯,遂被庄得刺于马下割了首级。其副将也被官军另一猛将楚智杀死,其部卒均被围来的官军全部歼灭。
燕军此时已完全和官军扭在一起,远远看见隶属于自己的谭渊部惨状,当下恼了燕军大将朱能,不顾一切地率部杀了过来。
庄得和楚智欲再立新功,当即迎了上去,不料朱能为张玉后燕军第一猛将,岂是庄得所能敌住,未及三合即被人家斩落马下。
楚智急来救,斜刺里杀出一员小将,两刀便让他遍体生寒,欲掉马头逃跑时,小将暴喝一声,飞马扑来,一刀把他斩成两段。
燕王看见这一幕,仰天大叫道:“张玉有继承人也!”
正是首次参战的张辅马上建立军功。
朱能亦禁不住热泪盈眶,他与张玉相交多年,视其为兄,今见其子英勇至此,真心地为亡友感到自豪,便招呼张辅一齐奋力向前冲杀,但官军大阵未乱,燕军一时也没能得手。
时天已黑透,分不清敌我,双方中军均鸣金收兵,双方均有死伤,但都不影响大局。
然而燕军众将回营后却发现燕王没有回来,朱高煦朱能等忙遣人打听消息,众将领在帅帐中焦急地等待着。
原来燕王被大军冲散,奔走了一阵,但因天黑方向难辨,找不到了回大营的路。半日的激战让他疲惫不堪,索性和身边的十几个护卫拣了一片空地和衣歇了下来。
待一觉醒来,天已微明,拿眼往四周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附近都是官军的营帐。好在人家还未发现他们这一队人马,便轻声唤醒随从护卫,骑上战马穿营而过,没等官兵反应过来,十几骑已绝尘而去。
事后得到这个消息的盛庸和铁铉,大呼:“可惜!”懊悔不已。而听完燕王叙述的燕军众将无不惊奇,疑他得天独助。
燕王与众将分析昨日战局,道:“我先戒中军,严阵已待,俟敌已过然后顺势击之。当时敌军虽少挫而其锋尚锐,必欲绝其生路,安得不死斗乎?”
稍顿,复道:“大抵临敌贵于随机应变识进退,谭渊不从其言,以至于丧身,尔等当以为戒。今天对阵,我会先以精骑往来阵间,待其有可乘之机时,你们即入击之,两军相当,勇者胜,比汉光武帝所以破王寻也。”
诸将无不点头,朱能担心燕王,劝道:“殿下每战必亲冒矢石,让我等揪心,不如请您坐镇中军,有我们前去破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