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全传(肆)-追踪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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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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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太郎的眼睛微微地闪动。

“源太郎,不要气馁,站起来!”

源太郎颤着肩头仍在喘气,但经武藏这厉声一叱,宛如着魔似的,霍然而起。

“可是源太郎,那时假如我再紧接着砍下第二刀,你又如何抵挡呢?”

源太郎的眼睛霎时发出亮光。

“源太郎,接接看!”

武藏大喝一声,拔出大刀。刀锋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现在源太郎已知道武藏没有杀意,恐怖心理不复存在;而武藏那真挚的态度、兵法家一丝不苟的精神,宛如电击似的使他兴奋。

这一代的剑豪正在试练自己——这样了悟时,他的青年热血沸腾了。

源太郎默默地拔出双刀,立定门户,以刚才用左剑挡住武藏大刀的姿势。武藏把大刀拟在眉心,他的双目如电,射在源太郎脸上。虽说只是比画,但用的是真刀真枪,武藏手下还是毫不假借的。

“源太郎看刀!”

刀光一闪,武藏的大刀腾空高举,望着源太郎脑门砍下。“啪”,一阵火花四散。武藏的刀,被交叉成十字的源太郎的双刀给挡住了,被夹在双刀之间。

“唷,好俊!”

武藏仍那么立着不动。

“源太郎,这以后怎么解拆?”

咬咬牙关,源太郎的脸色铁青,呼吸急促,额角上的汗涔涔而下。

他所接住的武藏的大刀,竟如千钧之重压下来。

“源太郎!”

“先,先生,不成了!”

源太郎好不容易挣出这么一句。

“好,到此为止。”

武藏轻轻地抽回大刀。源太郎踉跄后退,也收了双刀。

“源太郎,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是。”

武藏揩了汗,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气。他待源太郎的呼吸匀了,才一本正经地问道:“源太郎,你知不知道我使用双刀?”

“是的,听说过。”源太郎柔顺地回道。

“刚才你使的双刀是怎样来的?别人教的?还是自己发明的?”

“是外祖父木岛藤左卫门教的。”

“木岛藤左卫门?”

“前年亡故了,是深堀的乡士。听说外祖父年轻时,一位肥后相良的兵法家,叫丸目藏人佐的巡回到了深堀,曾在那里设坛授徒,住了一段时期。外祖父就是那时拜的师,双刀也是跟那一位兵法家学的。”

“什么?丸目藏人佐!”

丸目藏人佐——上泉伊势守门下的八剑士:柳生但马守宗严1 、疋田文五郎、神后伊豆守、那河弥左卫门、穴泽净贤、奥山孙次郎、小笠原玄信斋等八人之中,他与柳生、疋田、穴泽同列为四天王之一。

只是因他一直蛰居九州僻地,而且退为小藩之臣,后半世都隐居在球磨人吉,成了传奇人物。武藏当然久闻其名,那次访石舟斋于柳生庄中,也曾从石舟斋口中听到过他的经历和逸事。

可是丸目藏人佐曾发明双刀艺倒是初闻,更引起武藏的兴趣,但藏人佐是前一代的人物。

1 柳生但马守宗严:号石舟斋,现将军家武术指南但马守宗矩之父。

“他是闻名全国的高人,听说与前年作古的石舟斋同庚,不晓得是否在世?”

武藏自语着说。源太郎却接口回道:“这长崎城内,有代理相良藩作异国贸易的商馆。据近日到商馆里来的藩士说,丸目先生今年已七十三岁,自号入道彻斋1 ,整日搬弄泥土,专心耕地的开拓。”

“啊,那么仍在世!”

“是的,老来更见矍铄……”

“啊啊。”

武藏满含喜悦地说:“源太郎,你从外祖父处学得的双刀手法,共有几多架势呢?”

“先生,那还够不上称什么架势,只是告诉我乱战中使用双刀之利,教了我一两手罢了。而用在实战上,今天还是第一遭,不知不觉间拔出左刀来的。”

“哦。”

“不过祖父曾说,丸目先生本人已得双刀秘法,不知宫本武藏的双刀如何?”

“啊,该是这样的吧。”

武藏迎着刚从对面山峰涌着上来的太阳站着,双眸炯炯。对面那座山,从长崎城里,是隔着后面的港湾高耸着的。

“那好像是岛原的温泉岳吧?”

“是的,这里是田上岭。这条路叫茂木街道,脚下看得见的,是茂木滩头,到岛原、天草去的渡船,便从那里出发哪!”

回头下望是天主教的圣地,南蛮船的港湾长崎在晨曦中灿烂多姿地尽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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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太郎,让你吃了苦,不要记挂吧!我想去茂木,再转肥后。”武藏傲然说。

1 入道彻斋:入道,有“居士”之意。

“是不是去会丸目先生?”

“哦,打算先去熊本,无论如何一访丸目先生……”

“先生!”源太郎肃然端容,双膝落地叫道,“请先生答应收我列入门墙。”

“收入门墙?”

武藏向源太郎投以锐利的一瞥,但旋即和颜悦色地点头说:“可以,我原想将来在京阪一带定居下来的,到时候再招你前来。有缘的话,你来找我也好。我与你父本无私怨,幸好双方均未受伤,由你为我致意吧。”

“是,谢谢师傅。我一定来找师傅,家父也会为我高兴的。”

源太郎激动地在胸前画了十字。

“哟,你是天主教徒吗?”

武藏惊讶地望着源太郎。

“师傅,不可以吗?”

“不不,没有什么不可以。信仰是自由的,佛祖也好,上帝也好,随你自己的意思皈依便成。我是这样想的。”

“师傅是信佛……”

“我吗?我与佛祖和上帝都没有缘。”

“鸭甚内先生曾说师傅是为了扑灭天主教徒才到长崎来的。”

“哈,哈,哈……甚内又宣传,说我是为扑灭反对天主教的荷兰浪士团而来长崎的哪!”

“哎,有这等事……”

“源太郎,甚内说的不错,我杀天主教徒,杀佛教徒,也杀荷兰浪士团。对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国人、荷兰人,谁也不饶。我也许是以全人类为敌的。爱人和徒儿,也许同样地视我为敌。源太郎,我是这样一个人,你还敢拜我为师吗?”

“师傅,我永远是你的徒弟。”

源太郎说着,不觉悲戚地啜泣起来。

武藏的话,是锐利的、严酷的,像冰一样冷峭。他那魁梧的身躯高耸着,像覆盖着白雪的山峰一般。而在这位纯真的天主教徒的少年眼中,不知为何,他是这世界上最最悲哀的、最最不幸的一个人,而竟又是那么可亲、可爱的人。

“哈,哈,哈……”武藏爽朗地大笑着说,“源太郎,不必难过。我还是爱徒儿的。今后对天主教徒也许会一天严厉一天,好好地当心过日子吧。”

武藏轻轻地抚着源太郎的肩膀。

“那么,后会有期!”

他掉转身驱,背着长崎,朝着茂木滩头那边,横过山腰,大踏步地走了。不悲别离——像武藏自己说的,他是不再回头的。

这时,甚内正躺在异人馆的一室中接受外科手术。在草丛中挨了武藏轻轻的一刀,他的右腕被齐根砍断了。铃姑站在手术台旁,给甚内壮着胆。

而在另一处的异人馆中,岸孙六也正在接受异人的治疗。武藏的一刀,打斜砍去了他的右眼。

那天下午,教堂里的钟声低沉地响着,盛装的神父和穿着丧服的异人,被一群白头巾的教徒围绕着,随在几具棺木之后,徐徐地前进。棺中装的,是武藏刀下送了残生的迈德勒斯船长和天主教武士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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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甚内对武藏的一切计划,全盘惨败了。另一件使长崎市民惊讶不已的,则是刚进港口的荷兰商船金星号突然扬帆出港了。

荷兰国王的特使蒲尔瓦,知道在长崎陆上危机四伏,只得启碇而去。据官文书上记载,蒲尔瓦谒见德川家康面呈国书,是距此数月之后那一年的八月某日。

道智和尚和座头森都,当天便回到正觉寺整理残烬,准备重建草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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