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全传(肆)-剑圣藏人佐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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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藏人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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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间,相良家多事之秋,剑豪丸目藏人佐为雪大口城砥上之耻,大小各战虽亦迭建奇勋,但“永不召见”的禁令却仍未因此解除。

但藏人佐与其说是战场上的勇将,毋宁说是超绝的兵法家——剑客,在这期间,与恩师伊势守仍不断地文札往来,以炽热之心,在钻研兵法方面下功夫。而且在新阴流中,掺入自己从实战上所获的经验和研究心得,另创了“泰舍流”一派。他的剑术声望本来已经很高,各藩子弟投入他的门下,不远千里前来受业的人便慢慢地多起来了。

日月如逝,他的年龄已逾五十岁。这一代剑豪,似乎在这山国的小藩里终其一生,别无建树了。但庆长三年,当他五十六岁的时候,因偶然的机缘,使他名震京洛,赢得关西日本第一剑客的荣誉。

藏人佐的门下,有一个叫有濑外记的徒弟,心想新阴流的始祖既是上泉伊势守,倒不如从伊势守直传来得简捷,上江户投入了伊势守门下。其时,德川家康已从三河播迁江户,伊势守便是因家康之邀,担任着武艺师范的。

有濑外记习艺数年,回来时给藏人佐带来伊势守的亲笔函。略云:前年入京,曾将新阴流奥秘悉数相传,以西国传道授艺之事委诸吾弟,谅已洞察……余于最近又参悟另一刀法,亟待相授,适吾弟门下有濑外记就余习艺,略有心得,乃嘱其回国时,辗转相授,幸垂察焉。

对于如海师恩,藏人佐虽是铭诸肺腑,但向曾是自己徒弟的有濑传授刀法,终是耿耿于怀,便决心上京亲灸师训,带着两弟——寿斋和吉兵卫,弟子木野九郎右卫门、神濑军助及小田六右卫门三人,日夜兼程到了江户。但迟了一步,伊势守已于前一月病逝了。悲痛之余,他便去找到师兄——柳生但马守的府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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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守这时已继伊势守之后,做了家康的武艺师范,在木挽町的邸宅是够堂皇的,俨然是诸侯的身份了。

藏人佐却不管这些,带着一伙人踏入府邸。

“喂,新左卫门!”

他仍用少年时的称呼嚷着说:“好久不见了。要在你这里耽搁一个时期哩。”

伊势守门下的四天王是柳生但马守宗严、穴泽净贤、疋田文五郎、丸目藏人佐。据丸目家所传藏人佐的传记上说,承袭新阴流的正统,继伊势守之后担任德川家武艺师范而声势显赫的,唯有柳生但马守宗严一人而已。其他三人,自然而然便与新阴流分开了:穴泽转为长刀1 ,疋田发明枪术,藏人佐则自创泰舍流。

藏人佐住在柳生家中,见了宗严的剑法,跃跃欲试。

“新左,咱俩比画比画,也可以知道同根所出的两个流派孰优孰劣。”

藏人佐终于提了出来。

“我早晓得你会来这一手。但藏!咱们有什么好比试的?我们同门习艺,现在都是指导人家的身份了。师尊早已给你京都以西,关西师范的印可。而我得的,是京都以东,关东的印可。你是西日本第一,我是东日本第一!这样不是很好了吗?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倒不如互保体面,光大流派,才对得起我们的师尊哪。”

1 长刀:日本亦称薙刀或眉尖刀,略如中国青龙偃月刀。——译者注藏人佐听宗严说得入情入理,便也无话可说,自此断了比试的念头。每天,他也到练武场,给弟子们指点刀法了。

一天晚上,师兄弟俩照例对酌时,宗严的脸色显得郁郁寡欢。

“新左,怎么了?像有什么心事哪。”

“不,没有什么大事。今天上殿,南部公要我去试一个兵法家的本领,看情形想破格任用。但上头是不许我与别的流派比武的,试本领不就是等于放对吗?万一失手,有玷家声。不,连上头的面子也无光彩,以此踌躇……”

“新左,你也气馁了?”

“也许是的,但我今日的立场,又不得不慎重。”

“那倒是的。对方是什么人呢?”

“号称东北之鬼,自创独门枪法的大泷市郎右卫门,是第一流的兵法家。”

“什么?大泷!”

正是藏人佐弱冠之时,在京都伊势守的武坛中,师傅外出时交手落败的对头人。藏人佐的胸中,涌上年轻的热血,叫道:“新左,我替你来。不,无论如何让我对他!”

“哦,你……”

“我曾败在他的手中。”

“啊,想起来了!不错,不错。这倒应该让你了。”

宗严也不觉拍膝叫道。

为了这场比试,柳生家和南部家的使者往来磋商了好多次,方才决定了日期。到了那天,南部信浓守亲自领着大泷市郎右卫门,到了柳生的武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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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大泷年五十八九岁,身躯魁梧,目光炯炯,一望便知是功力深湛的伟丈夫。但马守宗严是位至列侯的人物,大泷虽在远远的末席落座,但一点没有畏怯的样子。

信浓守给他引见之后,大泷便郑重其事地报了自己的流派,说道:“辱承宠召,敬请为后学示范一二。”

“知道了。但本坛坛规,须得先与门人交手,未知尊意如何?”

这是武坛一般的惯例,不仅此处如此,可是但马守还是先征求了对方的承诺。

“谨遵台命。”

“那么……”

但马守向列座的高徒,以目示意。那里坐着的,虽有但马守长子宗矩及村山作右卫门、木村助九郎等很多高足,却都屹然不动。只见丸目藏人佐提着木刀,站出来了。仍是那根又粗又长的大木刀。大泷也借得丈余的平顶枪徐徐地进入武坛中央。彼此互施一礼。

“我乃丸目藏人佐藤原长惠是也,仅遵本坛坛规,专诚求教。”

“什么?丸目藏人佐先生。”

大泷一愣。他也非等闲的兵法家,数十年前,在京都伊势守的武坛中比试虽是胜了,但对这一个不寻常的少年,绝未忘怀。不,他也知道丸目是伊势守门下四天王中的出色人物。

“不错,本人忝列本坛教练之一,大泷先生该不致拒人于千里吧?”

“言重了,鄙人是求之不得的。”

大泷黝黑的脸上,霎时抹上一片红润。年轻时代的回忆和新的斗志,像是无端地涌着上来了。藏人佐虽不能列入柳生的门第,现在如或拒绝比试,就显得示弱了。当然,假如能战胜被称为柳生之上的藏人佐,大泷的目的可谓如愿以偿了。

两人一声吆喝,向左右分开,站定架势。大泷的枪,好像一条活生生的游龙,指着藏人佐的胸前。而拟在“正眼”的藏人佐的木刀也像在喷着烈焰的火舌。他们的这一架势,不期而然地与前次同出一辙,但三十余年的岁月中,双刀的精练是惊人的,简直是势如龙虎,令人惊心动魄。

但马守及南部公以下列席的高足们,谁都屏息静观、悄然无声。

双方都是经过长时间磨炼过来的第一流大剑客,彼此虽伺机而动,但找不到对方的一丝空隙。然而,生命之流是瞬息不停的,或高或低,或强或弱,或粗或细,长波短波,迭相起伏……这是生命的对立,要是有可乘之懈,唯有从生命的起伏中去寻找。不知谁能先抓住对方的生命之流。

藏人佐“嚓嚓嚓”向前逼进时,大泷便相应后退。大泷前进,则藏人佐后退。不久,两人同时向右移动……好像双方都抓住对方的激流水花,长枪和大刀的尖端上,同时透出一股杀气。

“哎——呀!”

随着大泷的一声大吼,疾如流星似的,枪与刀相击,人与人擦身而过。藏人佐的身法快如飞燕,随着挡过长枪的余势,转到了大泷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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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泷也不弱,旋身后转;但可惜迟了半步——在他旋身之际,藏人佐横挥的木刀不偏不倚已进击大泷的腰眼了。

大泷随着仆倒,半晌挣扎不能起来。但藏人佐的这一击,只用了五成力,幸未受伤。

“输了!足下刀法,非某所及也。”

大泷丢了手中枪,垂头说道。

“啊,好俊!好俊!”南部公看呆了,连连赞叹。接着,他不解地问道:“刚才一手,疾如迅雷,真是初见。想该是新阴流极奥秘的绝技?”

藏人佐望着但马守,浮上快意的微笑说:“请但马先生解说吧。”

“是的,刚才一手,是奥秘中的奥秘——鸽子翻身的绝艺。当今能够使这一手的,只有藏人佐与本人罢了。宗矩!助九郎!你们要谨记!”

但马守接着便把三十余年前,藏人佐在京都伊势守武坛被大泷击败的一段关节说出。

“大泷先生枪法的犀利,除了使用鸽子翻身刀法,怕是谁也要他不得。”

这使大泷的脸上也不致难堪。他虽为藏人佐所败,仍得南部公重用,这是后话。

藏人佐在柳生的武坛里住了半年,因但马守的斡旋,从将军德川家康得了“丸目藏人佐的兵法,为关西日本第一”的定评。

藏人佐于是向柳生告辞:“那么,就此登关西,绕四国,下九州,去访各流各派剑豪,以弘扬吾道。”

带领着门徒,意气昂扬离开江户。那正是战国末期,英雄豪杰之士如灿烂的繁星般散居各地的一个时代。

十一

在大阪,天真正传神道流的田熊左卫门以下,他踹破了五个武坛。

正当名震京阪一带的时候,得明石的武将酸浆1 之邀请,与之比试。酸浆果然不是藏人佐的敌手,便许藏人佐以高禄,劝他出仕明石。但藏人佐以自己得罪主君,形同放逐,不愿再仕二君。于是以客师的名义,担任了明石五十石的武艺师范。

这时,主君相良长每公适居大阪,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说:“一个与柳生但马守平分天下的名人,原是相良的家臣,天下诸侯争相招致但以不顾二君而拒绝受命,是今日不易多得的高洁之士。”

此时,长每公还是才交二十岁的青年,听到这个传闻,却也足以自豪。而藏人佐的获罪,乃先世义阳公手上的事,大石砥上之败,长每公还是刚出世的婴儿,怎能知道?只是砥上一战,对相良家的影响太大了,虽然新君继立,殿上重臣,谁也不敢提起。所以在长每公而言,丸目之名既是初闻,对丸目的兵法更是茫然的了。”

1 酸浆:姓名不详。据丸目藏人佐所记,乃当时著名的兵法家。

听了近臣的一番说明,他便黯然说道:“当时的敌国岛津,已成今日的盟友,而对一时的失错便这样酷责,也忒煞无情了。何况是卓绝的兵法家,徒显得国小藩量仄,惹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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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立即派人召见了藏人佐。

待藏人佐到行辕参谒时,他更推诚相见,吐露真情:“藏人佐,近前!远自父祖以来,同甘共苦的患难君臣,而竟长年不许觐见,是我的不明,委屈你了。希望你把过去的事付之东流,仍旧归来!”

“是是。”

藏人佐俯伏着不敢抬头。想起二十年来把自己埋没在球磨山僻,无非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每有战事,他必挺身而起,立功赎罪。但事不如愿,一直过着迍邅的生活。这次失望之余,请长假前往江户,原是决心不再回来了。然而对故乡,谁不依恋?而且他是性格豪爽的人,既得主公谅解,且以善言抚慰,叫他怎不感激?

他抬起头来,谢了主公的知遇之恩,接受了归藩的面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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