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全传(肆)-心照不宣01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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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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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谨慎的武藏,又为什么让森都在他隐蔽的藏身之处弹奏琵琶呢?

那是晚饭后不久。

“森都,久违了,请奏一曲。”

武藏这样说时,森都倒为之一愣,随即皱眉说:“不要紧吗?武藏先生,甚内知道我的琵琶呀。”

武藏微笑着说:“正想让甚内也来欣赏。”

“唉?”

“黑崎一闹,甚内一定早已警觉到我躲在这条路上,正在这一带到处摸索吧。趁这机会,同那厮们接触也好。我想制敌先机,主动地邀请他们前来哪。”

“原来如此,那我得多使点劲力呀。”

于是,森都便纵声讽歌,弹奏起得意的名曲《坛浦之战》来了。果然,他的琴声把甚内诱来了。

一曲既终,武藏问道:“怎样,有警觉吗?”

森都微笑着说:“有,但武藏先生,似乎时机尚早。”

“不,不早,密探岸孙六也到了。这里的街道很窄,容易了断,好戏快开场了。”

“先生,杀人吗?”

与市缩着脖子说。

武藏抚着他的头顶。

“与市,不怕。不在这里杀人。”

“先生,在哪里?”

四郎耸了耸肩膀。

“在哪里便难说了。我只知道这次杀人,得把悠姬公主夹在当中。四郎,你明天到小仓叫三十郎回来,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住在客栈里,太危险了。”

这时,寺尾新太郎来了。他首先报告悠姬已平安回到相府,继而又说,藩士中也有两三个人与甚内通气。而且在路上,他曾碰到甚内与孙六。

“寺尾!”

武藏突然沉住声音叫道:“你们现在的处境很难,不知做何决心?”

“是,为了悠姬公主,不惜赴汤蹈火……”

“违反相爷之命也……”

“是的!但我们发现了矛盾的两个相爷:一个是所司代压力下强迫公主出家的相爷,另一个是不愿公主削发的相爷。我们都爱护着公主,决心替不愿公主为尼的相爷效劳,守卫公主的安全;纵使一时间受相爷的谴责,我们相信终有被谅解的一天。”

“哦,好志气!”武藏神采奕奕地说。

“武藏也同各位一样,只要推诚相见,相爷自能知道。不,像佐渡先生这样的人物,虽是所司代的授意,绝不会冒失地让公主去出家的。

我相信相爷,敌人只是甚内一派。”武藏满自信地说。

“铃小姐,找到武藏的巢穴了。乌旗一个叫才助的渔家。”

甚内得意扬扬地说。

“那倒好。”

铃姑的反应很冷淡。甚内把她搁在一边,至今愤愤不平。

“还是那么厉害,看他悠闲地在听森都弹奏着琵琶,但剑光四布,杀气逼人。”

“你是吓破了胆的,大概一见便没命地逃跑了。”

“嘻嘻嘻……说来惭愧。我虽没有与武藏直接交手的意思,但到底还得拼命进修……”

甚内倒并不隐瞒,老实认输。

第二天,甚内过了午刻便出去了。铃姑趁着机会,袖里藏了短铳,也飘然而出。好久不见武藏了,怎能不见上一面?甚内一直是那么大排场,但铃姑不然,只是抱定决心用短铳射击武藏,贯穿他的胸脯。

上灯时分,铃姑绕过松林,蹑手蹑脚到了才助家。

“呀呀!”

铃姑不觉红了脸,住了脚步。武藏在那里!而且赤身**——朝着院子的澡缸,背身而立。

“天赐良机,千载一时……”

铃姑点上短铳的药线,踏着暮色,逼近前去。距离丈许,她掩蔽在一株大松干后,瞄准着武藏的背身。血在沸腾!胸在高鸣!武藏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这阵高兴,把铃姑打进醉醺醺的风暴中。

偶尔,她想见他一面。同时,武藏也像警觉到了,霎时翻身过来。

武藏的眼光,疾如流星般射向铃姑的胸前。

“是铃姑吧!”

声音是低沉的。

“哦,武藏!”

“开枪吧!”

但铃姑的手不停地发抖,终于无力地垂下了。

“那么,回去!”

“可恨……”

铃姑踉跄地,消失在暮色之中。但武藏仍屹立不动,全身闪过一阵战栗。

“惭愧!太大意了。”

武藏觉得背上一阵剧痛。

铃姑没有发枪,但武藏像被击中一般,心中感到一阵的沉痛。

“惭愧,终身之羞!”

武藏怃然自语着说。

第二天,武藏不再入浴。不,这天之后,武藏便终身不再入浴了。要不然,只是在湖畔、海滨、河边或溪流中淋水,或者舀些清水擦身。

“怎么样,阿悠!下定决心了吗?”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佐渡比往日提前从宫中回来,叫悠姬到自己的房中来问道。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佐渡,这时却也掩不住沉痛的心情。

悠姬还是采取着攻势说:“那么,伯父是否侦得阴谋的真相?”

“那倒知道了。据新太郎等侦察所得,主谋的名叫鸭甚内,是昔日小次郎的用人。另一个是京都所司代的密探岸孙六,都是与武藏为仇的,却把我视为武藏一路。”

这当然是前天晚上,武藏把内幕告诉了寺尾新太郎,要他相机告诉佐渡的。

悠姬却佯作不知地说:“原来是这样的,事非偶然;但假如武藏先生得知此事……”

“当然,绝不罢休!依他的脾气,唯有一刀两断!但这样不能解决问题。事情一闹开去,不仅板仓老爷的好意落了空,一经张扬,便不止佐渡一人的问题了。现在甚内躲在哪里,密探住在何处,都已查明,所以不立即下手,便是为此。我的心里暗自庆幸,好在武藏不在这里。”

“伯父所虑甚是。”

悠姬随口搭腔,但她了然于武藏不到这里而躲避起来的原因,暗自心折。

佐渡脸色显得更抑郁了。

“阿悠,板仓的信中曾给我一个期限,而限期已迫近了。催逼着你,我的心里虽极痛苦,但希望你早下决心。只要你一进寺院,当天便捕杀鸭甚内和密探两人;而且不必假手他人,由我佐渡亲自下手……”

佐渡以沉重的语调,断然说道。

他那表情,他那声调,没有一点虚假。而他的心中,是坚信着悠姬会依他的希望去削发为尼的。这几天的时间,只是让她能有充裕的心理上的准备罢了。

悠姬并非不理解伯父的爱护和今日的尴尬处境,但她向现实搏斗的青春热血,却不满伯父的利己主义;而她那秉承着父亲反抗的血统,更视伯父向权力低头是弱者的表示。

一直垂头静坐着的悠姬于是蓦然抬头说:“伯父,我已决心——绝不去做尼姑!”

“唉唉!”

佐渡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伯父,我拒绝你的劝告。”

“你是说不肯出家!”

“细川兴秋的女儿,绝不向权力屈膝!”

“什么?”

佐渡像是吃了一记闷棍,铁青着脸,凝望着悠姬。

悠姬那激动的声势,假如佐渡再开口,也许会用更激愤的话来顶撞。但佐渡只是变了脸色,蓦地站了起来,就此离座而去。

悠姬仍那么坐着,待她正想离开时——“阿悠,等等!”

随着这严厉的一声,佐渡夫人进来了。夫人是忠兴的女儿,也是悠姬嫡亲的姑母。

夫人贴近悠姬,相对坐下。

“阿悠,你既自称是兴秋殿下的女儿,我是你嫡亲的姑母。现在先听我做姑母的一句话。”

悠姬毫不示怯,默默地仰视着夫人。

“大家都说你是绝顶聪明的孩子,今年也已十六岁了,该不会不懂事理。伯父从你父亲手上接你到这里来,不单是为了伯父与你的父亲之间的私交甚厚,也为了你是细川一脉,是主公的孙女,尤其是自己的内侄。你现在万一拒绝了板仓老爷的安排,你想伯父将会怎样?以伯父的为人,他绝不会杀死主公后裔的你,拿首级去公家销差的。那么,除非自刃……”

夫人忍着悲哀,接着说:“阿悠,希望你能听我这姑母的话,依伯父的意思进入佛门。像前天秀月师傅说的,僧尼是三宝弟子……你一人出家,九族升天。”

悠姬这才开口说:“姑姑,我知道了。累你悬念,真对不起。但请你让我再考虑几天。”

“啊,你明白姑母的心……”

“是,请再缓几天。”

“好哪,好哪……如花年华,也难怪你不能那么快下得了决心,明天再请秀月师傅来给你开导吧。”

“姑姑,我回房去了!”

她逃回自己房间——

“爸爸,我要回你身边!武藏先生,请救救我!”

悠姬坐在小桌前低声啜泣。

一会儿,她便揩干了泪,取出纸笔,给武藏写信。她在信中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备细,最后结束说:义理人情使人身心俱碎,如何挣脱桎梏,幸乞明教。

明天是三十郎前来的日子,正好把信交他带去。

惠示敬悉。答令姑母暂假时日为缓兵计,足见高明。第思兹事虽变起非常,然事穷则变,变则通。为今之计,唯有静待其变,出奇以制胜也。

窃维令伯父非等闲者,必知穷通之理,一如武藏所预期,幸毋疑念,信之赖之!胜券可握也。

敌虽已知我匿居之地,若思妄动,是夏虫趋火,实武藏之所深望。

兹嘱寺尾等五人暂疏公注,恐露形迹反为敌使也;伏乞垂詧。

武藏的复书中最使悠姬不解的,是要她信赖伯父“一如武藏”一语。但经武藏一提,细思近日佐渡虽与悠姬相对,亦绝口不提出家之事,只是沉思不语,非为无因。

佐渡的兵法(剑术)是武藏之父无二斋所传授,而军事学(兵法)则师事今居江户的北条安房守。安房守的兵法为武藏所授,而武藏的军事学则师事安房守。既有这样的因缘,在军事学上彼此之间一脉相承,到了紧要关头,自可心照不宣。何况佐渡是细川家的柱石,岂能束手无策,任人摆布?

又过了十天左右,夫人低语询问佐渡:“相爷,阿悠有无确实回答?”

“不,没有见说。”

“那么,板仓老爷的限期呢?”

“昨天已届。”

“呀呀,这却如何是好?”

“总得有话来吧。”

“难道罢了不成?”

“难说得很。”

夫人变了脸色,愤然说道:“我再去给阿悠严厉地说一说。”

“说也无用。”

“可是?”

“那么聪明的孩子,下了决心,该会表示的了。任她去吧。”

佐渡倒不像当初那么焦急,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看样子必是另有计较——夫人是深知丈夫的,也就不再提了。

又过了五天。那天晚上,佐渡从宫中回来。不久,忠兴派了使臣,传达了“着即带同悠姬上殿”的上谕。

送走使臣之后,佐渡叫夫人和悠姬来说:“上谕着即带同悠姬上殿,赶快准备。”

悠姬不觉一愣。夫人担心地说:“是不是板仓老爷径向爸爸……”

“ 哦, 要不然便是甚内一党的密告…… 但迟早瞒不过君侯的耳目。”

佐渡说着,望了望悠姬。

接悠姬来小仓原是瞒着忠兴的,佐渡唯有拼着接受主公的斥责。但在忠兴,悠姬是嫡亲的孙女,不知他将采取怎样的态度。

悠姬与祖父忠兴,在关原之战以前见过一面,到现在已整整十年了。佐渡夫人亲自帮着悠姬装扮起来,虽是同在城内不远,还是坐着轿子前往。到宫后,一直被领到内宅的茶室中去。忠兴号三斋,是当时屈指可数的茶道名人。

“近前!”

忠兴对俯伏着的两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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