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全传(肆)-京寓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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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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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藏与伊织连夜攒程,赶过川崎的宿头,所以不曾与由利公主和森都在路上碰面,就此一路下去,到了京都北野神社附近的寓邸。

他的寓舍中没有女佣,只交给两三个门人经管门户。他的主意是大厦千间,夜眠七尺,所以家具既极简陋,所谓武坛,也只是正屋旁增建的一个二十席榻榻米的地板间罢了。这在武藏,真是名实相符的寓邸,不是久居的家宅。兴之所之,一出门便是三月四月不归,像一个云游的行脚僧。因此虽立门户,却非正式的武坛之主。

武藏平日未明即起,先用冷水漱口,再挥舞木刀至汗出为止。然后洗脸,用冷水拭身,入室静坐。禅宗和尚有坐禅一道,但武藏不是学的他们,静时不忌杂念。他只是调节身心,使自己进入斗争的姿态,静静地面对敌人。而武藏所面对的敌人,也不是固定的,只是存在于云烟远处的什么东西。

敌人虽不现形,却千变万化,想从武藏的眼中遁形。有时化为飞禽虫虺,有时变成各种人像……

可是,武藏现在已参透万里一空之理,他的心眼能在空中自由飞翔。他的心眼能不误方向,用剑尖指住敌人的真像。

这样静坐半小时,武藏的胸中自能涌起自信与斗志。

“好了!”

于是,他便出室与伊织共进早膳。他的一日三餐,也简朴得如同禅僧的,当然哪,真正的斗争不在静思之中,而在日常的生活里。早餐后,门人来了。武藏不使用竹刀,给门人只指点架势。午前指点伊织与门人练习。有客来便让他们等着。接见来客,须在午后。

来客多半是进修兵法的剑士,有仕途的武士,也有普通的浪人。

武藏亲身体验过浪人兵法家物质上的匮乏。据他的传记上说,他的卧室中经常准备着装有金钱的小袋,吊在壁上,碰到穷困的浪人兵法家来访,便举以相赠。

武藏当然并不会富裕,但他的生活朴素,是他把门人所送的东西、大名诸侯所赠的馈遗积储以飨同好之士罢了。

他当然也有外出的时候,但很少叩访兵法家之门。回京后第一天去访问的,是京峰本阿弥光悦的画室。

武藏被领进茶室。

光悦已八十二岁。春寒料峭,他的头上仍戴着头巾。脸色红润丰腴,虽称不上矍铄,却也安详骀**,俨然有长者之风。那时,他仍是工艺美术界的前辈,潜有势力。

武藏去时,已有两个先客:一个是认识的大阪商人,另一个是河内刀冶匠永国。

光悦亲自给武藏沏茶,道了久违。永国也是跟武藏习艺的门人,两人间自有一番话旧。

“怎么样,武藏先生,最近江户有没有什么新的画师出现?”

见面的话告一段落,光悦问道。

“不,一向没有听人说起。不过将军脚下,诸侯会集的地方,街道也很宽敞,不久也许会有号称江户派的绘画出现吧。但京都的传统,想该不会因此衰退哪。”

“是吧,文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看起来是崭新的文化,骨子里还是离不了传统的精神。可是,足下近来也有作画吗?”

武藏接口说:“正想下功夫来画几幅试试看哪。不仅有绘画,还有雕刻和金石,也想一试……”

光悦点头说:“这样便好,足下本有画才。这不单就技巧而言,足下的兵法,与我们画师探究美的态度有相似之处。不,严格地说,更为认真。”

武藏倾耳谛听,不住点头。

光悦眯细眼缝说:“足下原是兵法一途的,能把一切活现在兵法上。

在绘画或雕刻中,也能表现足下的心境。无论如何请你画画看,画成时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哪。而且绝不会妨碍你的兵法修行的。”

“诸承教益,惶恐之至。”

武藏叩头致谢,随即辞了出来。

刚出门,永国追了出来说:“先生,今天我是受人之托,去请光悦先生鉴定刀剑去的,回头本来想去府上拜谒,还不知道先生已去过江户呢。”

光悦原是刀剑的鉴定专家。

“哦,因为偶尔想起来,便去了。近日,业务如何?”

“先生,我把给您老的佩刀打好了,是多年来一直悬在心里的一个愿望……”

永国欣然指着肋下的木盒说:“鉴定的刀,我把它寄存在光悦先生处了。这就是我为先生铸的……”

“噢,那倒想先睹为快哪。”武藏加紧脚步说。

永国,三十二三岁,黑脸庞,是目光锐利的长身汉子。

“呀!”

由利公主低喊一声,立住了。

“怎么了,公主?”

森都不安地问道。

“武藏先生!”

他们两人走得慢,今天才到京。顺便瞻仰京里风光,正在清水寺的途中。公主在人群中偶然见了武藏与永国的背影,不觉惊呼起来。

“什么,武藏先生?”森都也驻足惊问,但立即改口说,“公主,请勿呼唤。昨夜在宿头卜了一卦,似乎武藏先生也快到九州去了。武藏先生本来与九州有缘,再加伊织哥又不日出仕小仓。公主,倒不如到了长崎,安定下来再慢慢地与武藏先生和伊织哥见面吧。”

“唉……”由利公主悄然点头。

在由利公主和武藏背后的人丛中,把脸藏在军笠下,盯着他们看的一个武士,正是松山主水。他比武藏早一步抵京。京里是他的旧游之地,住着许多熟人,便逗留下来了。

主水并不知道富岳一伙当天被町奉行一网打尽,但知道富岳与公主之间的破裂。

“这样看来,公主也溜出浪人馆了。”

他心想。但与森都搅在一起,使他不满。

“唔,是武藏那厮差拨森都拐走了公主的吧。”

这样一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看两人,没有跟着武藏的样子,可是他还是牢牢地盯在两人后面,直至傍晚,看他们两人进旅舍。主水这才觉察自己的多疑而不禁苦笑,便即回头踅回旅馆去了。

武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被由利和主水发现,偕永国回到寓邸,立即取出永国所铸的长刀。

“哦,永国!好家伙。”武藏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沉吟着说。

“先生,是否合意?”

“浮在刀面上的杀气,已经沉底了。在有些人,初看或许像把钝刀,我却中意了。永国,今天起我用它作为佩刀。”

“是,谢谢先生!”

永国激动地说。

“永国,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哪!”

“是。但那时假如没有碰见先生……”

“哦,已经有几年了吗?”

“正是造酒之助先生辞世之后。先生,已经三年了。”

“是吧。”

武藏感慨地闭上眼睛。

那年,武藏为了造酒之助的丧事去了姬路,归途在大阪耽搁了两三天。一天深夜,去探访朋友经过淀川沿河边上,迎面碰到一人;不是武士,却腰插长刀。武藏无端地感到杀气,便潜身隐蔽的地方,看他过去。那汉子过去大概二三十步,见对面来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便手按刀把,眼看擦肩走过时,霎时拂鞘挥去。但在间不容发之际,被武藏抓住了手腕。

“做,做什么?”

那汉子掉转身躯,向武藏扑来。

商人吓得一溜烟跑了。

武藏松手问道:“是路劫吗?”

“不是。”

“那么试刀?”

“要你多管!”

那个汉子又挥刀向武藏砍来。刀尖也颇凌厉,但在武藏前,简直视同儿戏。他也不闪躲,一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大刀随着落地,是连刀柄仍是白身未髹的新刀。

武藏看那汉子慌忙俯身去捡,便抢先捡它起来,映着夜色一看,竟是新出硎的。武藏伸手把对方腰间的刀鞘也一起夺了过来。

“这把刀我拿走了。你想要回,可到京都找宫本武藏。”

“哎,武藏?”

那汉子吃了一惊,仰头望着武藏。正待开口,武藏却不理睬,顾自走了。

武藏回京寓的第三天,门人通报说:“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无论如何要见先生。”

“叫什么名字。”

“说是见了面,当面奉告。”

“好吧,带他到这里来。”

不久,一个年约三十岁、黑脸庞、目光炯炯的长身汉子,一进来便跪在榻榻米上,伏地不起。

武藏睨视着问道:“尊驾何人?”

“先,先生!”

那汉子抬起头来嗫嚅着说:“是在淀川河岸上见过先生的……”

“噢,你就是那个冶匠?”

“是。想该先生见了刀铭早已知道,在下是住在河内国四条的,名叫永国的乡下刀匠。”

“不,我还不曾看你那刀铭。但永国不是最近出名的一个冶刀匠吗?为什么鬼迷心窍,无辜杀人?”

“在下只是想试试新出硎的刀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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