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展着画纸所想描绘的,是海边所泊的杳无人影的一叶扁舟。
“哦,真难!”
他终于叹息着放下画笔,但他并没有灰心的样子,眼中闪耀着快乐的光。他的心中隐约地浮上悠姬的影子。他的探究人生,所借的只是一把剑:透过剑去看人,去看社会,去看世界。但奇怪的是眼底浮上悠姬的脸,便会涌上另一种探求的途径,那就是绘画的冲动。
现在接触到富冈这美丽的大自然,假如不曾浮上悠姬的脸,他也许只知抚剑以求对策吧。借剑以求得的是真,借画以求得的是美。剑所追求的是永无止境的战场,笔所追求的是调和的境界。今日武藏之所以搁笔,是因他无论如何努力,竟得不到所追求的调和。船是船,波是波,山是山,是各自孤立的。不,这些景物之间是彼此独立的,互相睥睨的。
“喔喔喔,不成。我画的船倒像一把短刀,我仍抓不住船的真相哪。”武藏苦笑着自语。
可是武藏仍很高兴。平时那么沉默寡言而没风趣的他,现在却微笑着同女侍们聊天。是女侍们的亲切、坦白、率真,才能使武藏这样随便的。
女侍们会毫无顾忌地跑进武藏的房间,用轻松的语调,同他闲聊或口吟民谣。
“老爷,太太呢?”
“我只有一人。”
“那么,讨个富屯的女人做太太吧,嗨嗨嗨……”
“那也好,哈哈哈……”
也有时这样开着玩笑。
他也常想起阿通——
“阿通,今生无缘,假如死后有知,必也……”
这样满怀热情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