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初到人吉时,便向当地官府作了口头报告,说是作州浪人宫本武藏,兵法修业路经贵地,请准予旅行各处。这一报告,大概给上头知道了吧。第二天早上,家老的相良清兵卫派人来邀请说:“就近请教兵法,恳请随同使者惠临一叙。”
相良清兵卫,就是水俣被围时的勇将,义阳公故后,领导相良家渡过难关的犬童赖安之子。足智多谋,不亚乃父。在关原之战前后,竟能打开难局处置得宜,使相良家居然得以继绝存亡的怪杰。兵法上师事丸目藏人佐,手上成名功夫,也着实了得。
武藏随着使者,过梅花渡,从水手门入城,到了清兵卫的官邸。清兵卫当时五十五岁,面色红润,目光如电,相貌堂堂,仪表非俗。而列席者五六人,莫非神采焕发、目光犀利的武士,分左右而坐。
“宫本武藏参见。”
“啊,武藏先生!辱承惠顾,毋任宠幸。近前,请坐!”
清兵卫虽是和颜悦色,但左右的武士一齐把锐利的眼光凝注在武藏脸上。武藏感到剑气的挑动,但仍是不动声色,悠然来到清兵卫左近藩座。
清兵卫给他引见左右的武士说:“丸目寿斋、丸目吉兵卫、木野九郎右卫门、神赖军助、小田六右卫门,都是本藩藩士,多请见教。”
“各位请了。”
武藏一瞥,尽是早已闻名的丸目藏人佐彻斋的门下高足,响当当的兵法家。
这种场合,话题总得从小次郎的决斗开始。随着清兵卫的发问,武藏把比试的情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武藏先生!”
清兵卫转了话题,问道:“尊驾莅临此地,目的安在?”
“业向官署申报,武藏因兵法修业巡回各国,专诚绕道拜访上国。”
武藏把访问丸目藏人佐一事隐而不言,正是他的用意周到,为虑万一见不到藏人佐时,替自己预留余地罢了。且轻易泄露自己的目的,是违反武藏的兵法的;往往因而招致意外的阻碍。
清兵卫张目问道:“那么武藏先生,是不是想在本藩找人比武?”
武藏幡然警觉,对方竟也如世俗之见,误认他是不择对象要求比武,到处杀戮,专以踹武坛、闯门户为事的莽夫了。怪不得感到列座那敌意的目光和迫人的剑气!
“这个——假如比试,除非请丸目彻斋先生,一较双刀之技。但先生早已归隐,切望能得言辞上的教益也好。”
武藏这才照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