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寂寞吧。”灰衣少年歪在颠簸的马车上,望着窗外的飞雪如花,脸上现出几分落寞,“人活得长了,难免会寂寞,就像那具躺在泥土中的骸骨,即便死了,仍然留恋这十丈软红,盗取灵犀,化为美女纵享温情。我太明白了。”
他说罢喝了一口酒,酒色如血,是太原府特产的高粱酒,虽然不是昆仑觞,但是在孤独的人喝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为什么要回祈山呢?”眠狼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
“秘密。”他朝他抛了个飞眼,卖起了关子。眠狼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只能低头喝起了闷酒。
雪越下越大,渐渐遮天蔽日,在这乱花飞雪中,似乎有一位头戴花冠,身穿青衣的女子踏雪而来。
她的裙摆在风雪中曼舞,宛如兰花初绽。但这朵花很快就凋谢了,随落雪而逝,如轻尘坠水,消失在驱魔师的视线中。
只留下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似是感激,又像是超脱后的豁达。
松涛如海,冷风似刀。
当老头子一边咳嗽着,一边披着覆满积雪和冰凌的袍子回到自己的茅舍中时,只见阿朱身穿黑色绫罗,腰如裹素,正斜倚在火盆旁泡酒。
她用来泡酒的是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蜈蚣,这妩媚的女人轻哼着小调,玉指轻捻,数十条蜈蚣就被相继扔进了酒坛中。
“我、我的**酒……”他看到这暴殄天物的场面,差点就要断气。
**是他出高价搜集到的,原本想存上一冬,在春天拿出来品尝,没想到才出门几天,就被阿朱活活糟蹋了。
“什么酒?我只看到了蜈蚣酒。”
“没什么。”老头子脱下棉袍,哆哆嗦嗦地坐在了火盆旁,“香香这几天有变化吗?”
“一回来净惦记别的女人,你真是个没心肝的男人呢。”阿朱嘴上似吃着醋,娇美的面庞上却毫无怒意。
老头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像是世间最多情的情郎,火光照亮了他白色的脸,难得地添了一丝红晕。
“前天晚上,女孩子又发疯了,惹出不少乱子。她四肢着地,像是野兽一样奔跑,直跑到祈山脚下,在林子里嚎叫到半夜,惊得祈山附近的小镇都惶恐不安。”阿朱边说边捋着长发的发梢,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夜半三更,昏迷的少女如野兽般跑进山里,怎么想都是一副骇人的场面。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头子沉吟着闭上了双眼,他实在太累了,整天的车马劳顿,消耗了他原本就不多的精力。
于是他像个风流少年般,枕在阿朱的膝上沉沉睡去。窗外乱花飞雪,在呼啸的风吟里,夹杂着几声辽远而恐怖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