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而且被发现时,那些被冻死的人都面带微笑。”终于说到故事中最恐怖的一环,她刻意压低声音,“都说他们是太开心了,毕竟见到了神。”
“没有死亡值得欣喜,也没有神会诱导自己的子民赴死。”他又低声说着,明明是年轻人的脸庞,却浮上了沧桑的气质。
“故事讲完了,你想去山里看看吗?”梅香颇有挫败感,客人既不害怕也不惊喜,她的故事就显得乏味。
“可是天气好冷……”
“你来这里难道不是祭拜乾达婆神的吗?他可是著名的乐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她圆溜溜的眼珠精光浮现,盯盯地望着少年苍白清俊的脸,“老头子是个假名吧?你多半是个伶人,因为混得不如意,才想来参拜乐神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住店的有很多伶人流莺,不过据说他们离开了这里,很快就出了大名……”
老头子起初还面带惊诧,随即就笑了起来。
“既然乾达婆这么灵,我还真的得去拜拜,让我的嗓子更好听,扮相更美点。”他连连点头。
梅香总算找到了点成就感,当天就带他进了山。可是到了山林深处的乾达婆庙,老头子却毫不虔诚,居然挑剔塑像雕得不美,没有乐神的风韵。
这让少女觉得很难过,虽然她得到了金叶子,却有一种骄傲被践踏的感觉。她洋洋自得的事在少年眼中稀疏平常,她讲的故事再离奇,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倒是下山时经过一处山坳,他却突然来了精神。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着山坳处一个山洞。
“谁知道呢,听说那是仙女坟,百年前有仙女葬在那里。但却没人见过,倒是乾达婆神显过灵……”梅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推销着关于乾达婆的一切。
按照她平时对待客人的手段,接下来就要高价卖给他香片和乐器了。
但老头子却并未答话,像是要死了般咳嗽个不停,一路咳回了小镇。梅香并不傻,知道就是得了痨病也没有这么咳的,只好心灰意懒地把他带回了客舍。
当为客人备好美酒和烧肉后,她突然很想香料铺的阿贵。无论她说什么,阿贵都会面带欣喜地听着,她想要什么阿贵都会买给她,即便两人见面都是在众人之前,他也从未抱怨过。
“可惜不行……,我是乾达婆神的女人呢……”她为自己的妄想感到羞愧,忙着浆洗床单。
月光铺满了整个小镇,如流沙般照亮了白墙黑瓦。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了清亮悠远的捣衣声,隐隐透着寂寞。
就在梅香为自己的感情伤怀时,她那位年少清俊的客人,正躲在房中喝酒吃肉。烛影闪烁,狭窄的客房中,却有几个人围炉而坐。
苍甲抓起一只鸡腿吃得正欢,而眠狼则斯文拘谨地啃着风干的牛肉条,熊男却抱着蜜罐,用木勺舀蜜吃。
只有阿朱一边为老头子倒酒,一边认真地抠墙缝里的虫卵。
“乾达婆那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灯影下,老头子皱着眉,颇为忧虑,“无论我如何召唤他都不出现,当初我就是看他能耐得住寂寞,才派他守墓的。”
“是不是被哪家的小姑娘给拐跑了?”阿朱笑吟吟地伏在他的怀中,撩拨着他尖削的下颌,“男人啊,哪有能耐得住寂寞的?”
他望着窗外的月色,晶亮的双眸变得暗沉阴郁。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信任的属下选择了离开。
而镇上死去的几十个人,真的是乾达婆下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