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家果真都是一帮神神叨叨的怪人。公输班在心底嘀咕。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依然没能获得你们的认可?”公输班冷冷说道,“你们决定什么时候把我丢进地下暗河?”
“丢进地下暗河?哈哈哈,不不不,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儒子离大笑着摆摆手,“那只是一个用来试探新来者的笑话罢了。”
公输班板着脸等儒子离笑完,这才继续问道:“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帮助你,完成你的复仇。”儒子离收起笑,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帮助我?”公输班面无表情道,一边朝儒子离伸出双手,“那可太好了,我现在需要钱、粮、兵马和大将,而后领着他们杀回曲阜。快给我变出来吧。”
“不不,不是这样的。”儒子离一愣,一时间也被公输班漫不经心的态度噎住了,“我们所做的只是引导,而不是直接赐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所谓鬼谷子的直接门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公输班撇撇嘴,起身要走。
“你不想知道我们可以怎么帮助你吗?”儒子离在公输班身后问,声音像是带有莫名的魔力,一下叫公输班挪不动腿了。
“你有决心,有背景,有……足够让鲁国人民认同的血脉。”儒子离刻意停顿了一下,好让公输班明白纵横家对他几乎无所不知,“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些磨砺罢了。在纵横家看来,这就是天然值得扶持的力量。”
“你们准备怎么扶持?你们连兵马钱粮都没有。”公输班嘴上说着质疑的话,可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去。
“纵横家可以给你提供的帮助远超你的想像。”儒子离正色道,“我们在曲阜仍旧有完整的情报网,就我们所知,曲阜的公输工坊真在加紧生产各类攻城器具,为即将开始的滕国之征做准备,而他们的内心早已对三桓跋扈的态度深感不满。我们还知道,你的老朋友墨翟以及他所创建的墨家,此刻正在滕国,深受滕国国君赏识,眼下正在加紧生产机关武器,以期对抗三桓。”
儒子离直视着公输班的双眼:“这些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力量,关键只在于,你打算怎么用。”
公输班眉头紧锁着,在听到儒子离说出墨翟的名字时,公输班下意识地愣了片刻,心底闪过瞬间的愧疚,但很快又被他按捺下去了。
“你们有什么建议?”公输班反问。
“若是由我来行事,眼下无论是在曲阜还是在滕国,以你目前的力量,都无法产生多大的影响。因此,你率先要做的,应当是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我受困于这群山之间,举目无亲,如何增强实力?”公输班不悦道,“难道让我每日举鼎强身健体么?”
“你还有公输家的弟子可以召集。”儒子离慢悠悠地说道,“如今的曲阜公输家,早已不同往日。公输家那一点点身为机关术世家的骄傲被三桓彻底践踏,沦为了最低等的制造工匠。无数对三桓心生不满的弟子及工匠纷纷逃离。对三桓而言,他们永远不缺挤破了头要进公输家的新鲜血液,可对你而言就不同了,那些离开公输家的前弟子,对你而言,不正是一支可以借用的力量么?”
“公输家竟已沦落至此?”公输班吃了一惊,内心对三桓的愤恨又加深了几分,“那么我要如何召集公输家弟子?”
“这一点纵横家可以为之代劳,需要的只是你的首肯罢了。”儒子离恭敬地说道。
公输班一愣,想要从儒子离脸上看出玩笑的神色,却见他的反应极为严肃,并不像玩笑之举。
“我同意了,将他们召集于此吧。”公输班试探着说。
“遵命。今日之内,曲阜内心怀不满的公输家子弟,流落四方的前公输家子弟,都会收到来自前公输家监工的邀请,邀请他们共创大业。”
公输班不可置信地打量这儒子离的神色,半信半疑问道:“为何你的表现,就好像你是受我掌控一般。”
“并非是受你掌控,只是助你重返曲阜,夺得大权,是我当前的使命罢了。”
“就像昔日的田齐?”公输班隐隐反应过来。
“他已经叛离了纵横家,不过你如此形容也不算错。”儒子离从善如流地回答。
“可……是谁安排那你们这么做的?”
“鬼谷子。”儒子离语气中多了几分敬畏,“我们所有人只是参照他的意志行事罢了。”
公输班一愣,这才猛然想起,作为整个鬼谷中最神秘莫测的存在,鬼谷子到现在也没有显露过他的真容。
仿佛是看穿了公输班的心思,儒子离平静地回道:“你见不到他。他可以是一阵风,可以是路边的一株草,他可以是世间万物,也可以超脱游离于尘世之外……没人能琢磨透他”
“难怪纵横家弟子在外边都像是一群怪人,原来从祖师爷开始便是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公输班在心底暗想。
“但是,光靠几个郁郁不得志的公输家弟子,又能成什么大事呢?”公输班低声问。
“光靠几个弟子显然是不足够的,但不要忘了,你们公输家的职责,或者说长处,从来都不应该是冲锋陷阵,不是吗?”儒子离低声道,一边从胸口摸出了一块令公输班心底一颤的物件。
一块赤红色的铁甲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