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干嘛?”方惟远一怔,“也想造反不成?”
“我就是想造反,有您老在也不敢哪,”安弃赶忙拍马屁,“我想,总得有一种温和的方式,把这件事一点一点地透出去。就算灾难不可避免,提前做好准备,多活下来一些人,多保留一些东西,也是好的啊。总比死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强吧。而且说不定,我能想办法通过登云之柱到天界去一趟,和翼人们谈谈。”
方惟远像不认识一样看着他:“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安弃一笑:“我根本都不能算是个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方惟远心里一沉,他想要安慰几句可怜的小木匠,却又发现没什么话合适,况且他向来不擅长此道。小木匠反过来劝他:“放心好了,我早就想明白了,管我是从哪儿来的,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还能吃饭睡觉,还能到处捣乱,能用我的脑子把那么厉害的翼人给干掉,和真正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不对,应该是我比真正的人还要厉害才对。”
“净会吹牛,你还真是想得开呢。”方惟远哼了一声。
“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我终究还是我,”安弃认真地回答,“我过去也曾经迷惘过,彷徨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最后我还是想通了,无论怎样,我就是我。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什么血统,不能影响到我分毫。就像不管天与地如何运转,不管大地的下一次劫难什么时候来临,我们总得活下去。我还年轻,有很多事要去做,还能去勾搭姑娘呐。”
方惟远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和你在一块的那两个姑娘?你想勾搭哪一个呢?”
“两个都想要!”安弃厚颜无耻地回答。方惟远摇摇头:“我虽然没见过她们,但听你的描述,这两个姑娘可没一个好对付的。当心竹篮打水一场……”
他这个“空”字还没出口,心里忽然想到了儿子方仲。方仲如果还活着,也差不多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也不知道这个犟儿子会听从父母之命呢,还是会像安弃一样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安弃看出了方惟远目中的感伤,猜到他想起了什么,不敢吭声了。但他很快发现,方惟远望向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切齿仇恨,而是有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父亲般的慈爱。恍惚中,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是在代替方仲好好地活着。
“年轻人,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方惟远的语气已经俨然像是一位严厉的尊长教诲自己的后辈。安弃不再多话,告辞出去,并顺手掩上门。方惟远并没有送他。
走出书房门口后不久,安弃忽然听到门响。一回头,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正站在门口。
“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我,”老头儿的语气很平淡,“还有,下次再来,走大门,谁也不会拦着你的,别老干些翻墙上树的事,对你的……腿……不大好。”
安弃咧嘴一笑,挥了挥手离去。他的步伐不慢,但走路姿势略显有些奇怪,右脚踩在地上发出木头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