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龙袍踉跄而出。我爬出来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跌跌撞撞,寻到赵构的尸首,咒骂了几句,随手抽出短刀,照着赵构的脸上连刺了三刀,顿了一下,最后还不解恨,竟又砍了几下,这才罢休。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直到他踉跄着出门,我才战战兢兢走出寺去。
那时候街上纷乱惊扰,我也不知自己能去往何处,正蹲在墙角里哭泣。忽然就见到了奕哥哥你。我当时就想奔过去扑到你的怀里,可是一旁突然闯进来一个赵姑娘。
这些年你们都在一起,我一个弱女子,跟了你们,岂不成了累赘。我心下凄凉,正在这时,突见远处的韩世忠在与赵榛对话——”
郭奕也回想起当年的一幕。韩世忠掰断吴湛的手指,一刀将其斩首的场景。
那吴湛应该看到了韩世忠身后的赵榛,必定惊得瞠目结舌,未等言语,就遭了韩世忠的毒手,至此说不出话来,死不瞑目了。
只听若兰又道:“我无处可去,硬了头皮又回到宫中。”若兰说到此处,眼神中落寞之情无以言表。
郭奕亦知当时若兰的心情,对自己的期待。如今她的爱意,竟然依稀停在眼角眉梢,笑泪满唇之间。
郭奕心中一**,反而更加痛苦。当日若不是赵敏在他身旁,也许若兰就是千山万水也要跟着他,也不至于回到这个阉人的身边了。
郭奕长出了一口气,一时抑郁难以疏解。
只听若兰接道:“我回到赵榛的身边,便如昔日对待赵构一般。
不一刻朱胜非来了,身为宰相,在兵变中束手无策,自感愧对赵构,便向赵构辞职。
当时赵榛背对着他,头都没回,毫无挽留之意。一边穿衣一边声音嘶哑地问:‘谁可代你为相呢?你看吕颐浩和张浚谁更优秀些?’
朱胜非道:‘吕颐浩练事而粗暴,张浚喜事而疏浅。’意思好像是说,谁也赶不上他。
赵榛便道:‘好了,你就做个观文殿大学士,去洪州当个知府吧。’
朱胜非退去。望着朱胜非的背影不见,赵榛突然将半杯热水浇到了自己的右手上,我在背隔间险些叫了出来,不知他这是为何。
次日,赵榛便任命吕颐浩守尚书,右仆射。见到张浚时,更显激动,拉着张浚的手道:‘当初朕在显忠寺与太后隔绝,一天朕正在喝汤,太后突然派了个小太监来传消息,说卿被苗刘二人所迫,贬到郴州去了。朕大吃一惊,不觉将汤洒到了手上,当时朕就想,卿若被贬谪,谁还能担当平叛的重任呢。’说话还伸手让张浚看他手上的烫伤痕迹。
张浚听言感激涕零。
因为手上有烫伤的缘故,自然诏书都是别人代劳。那个人就是我。因为知道我与赵构一向习的书法极是相近。”
若兰说到此处,郭奕不禁想起大舅完颜宗干那次召集韩昉、张通古等人鉴定赵构的书法之事,心头更是火起。
这赵榛果真狡诈。当年自己救他,还认为这赵榛为人端方,性情谦和行事稳重,想不到竟有这般的城府,由不得人不咬牙痛恨。
倒是若兰,全都直言不讳,又接道:“隔日,他便假借听到闻报,金人又有南下的动向,将孟太后,妃子都派人护送到江西去了,身边只留了我一人。后来局势平定了,他封了我为妃子。我也甘愿陪在了他的身边。”
想到若兰一生陪在这样一个阉人的身边,郭奕不禁怒气难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