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二章 乘疑可间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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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乘疑可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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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原佩服道:“这番话深得兵法之旨,少帅确是学究天人。”

寇仲怎好意思告诉他全都是从鲁妙子的秘笈看来的,只好支吾以对。

白文原赞不绝口道:“少帅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凭威逼利诱,吓得董景珍慌忙带领两千多手下匆匆逃返夷陵,更令他们手无寸铁,粮食不足,想不立即回夷陵也不成。此事定瞒不过朱粲,更确定董景珍是真凶祸首,谁会相信有人肯这么放虎归山的,使得萧铣百词莫辩。朱粲退兵,曹应龙亦惟有撤兵一途。”

寇仲笑道:“在心理上,董景珍自忖确曾把有关朱粲和曹应龙的军情泄露我知,他有愧于心,就更不敢向盟友说个清楚明白。”接着俯视敌人,沉声道:“只看对方队形不整,粮车堕在大后方,便知他们形神俱劳,心乱如麻。只要我们劫其粮车,令他们在劳累外更加上饥饿,他们将会由乱变散,只能亡命往漳水逃窜,希望尽早过江,我们将有机可乘。”一夹马腹道:“来吧!”

徐子陵和宣永巡视营地,见有百多人正在扎做假草人,讶道:“是用来作什么用途的?”

宣永道:“这叫故布疑阵。由于我们人少,很难堵截数以万计落荒逃亡的贼兵,惟有在战略地点以少量兵员并杂以假人,做出声势庞大的假象,迫得敌人只敢朝表面上人少处逃遁,但虚则实之,正好落在我们的陷阱中。”

徐子陵赞道:“好计!”

来到岸旁,数以千计的战士正挖掘战壕,又设置底藏尖刺的陷马坑,盖以泥草。宣永解释道:“此是针对敌人仓促渡江而设,加上对方想不到我们埋伏在这一边,肯定在劫难逃。”

徐子陵停下脚步,遥望对岸,沉声道:“大战即临,宣兄有何感想?”

宣永与他并肩而立,喟然道:“自大龙头被害身亡,我本以为再无征战沙场之望!怎知得少帅提拔,不但为大龙头报却深仇,更可尽展所长。与少帅相处得愈久,我愈佩服他,这不单指他的智计武功,又或胸襟识见。最令人心悦诚服的是他的为人,你从不会怀疑他会猜忌你。而什么不可能的事到了他手上全变成可能,像水到渠成似的,和他相处,既刺激又有趣。”

徐子陵暗忖,这就是寇仲的魅力,也是他争霸天下的最大本钱。

蹄音震天,在午后的阳光下,牧场的一万精骑潮水般从大地奔驰过来。寇仲和白文原策马奔下斜坡,迎了上去。号角声中,牧场由二执事柳宗道和骆方率领的两千先锋部队,缓缓停下。

柳宗道的独目射出炽热的神色,隔远大笑道:“仲兄弟可好,不过短短一年,你已成为名震天下的少帅。”

寇仲策马来到他旁,探身过去和他一把抱着,笑道:“只是浪得一点虚名,怎值柳叔卦齿,场主是否在后面的中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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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道把他放开,另一边的骆方抢着把白文原介绍给柳宗道认识。

柳宗道微笑道:“场主来了!”只见先锋军分向两旁散开,筑成一条人马组成的通道,同时拔出佩剑,高喊“场主万岁”,士气激昂沸腾至极点。

在这条人道尽端,一身甲冑、英气凛然的商秀珣策骑一匹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神骏之极的战马,风驰电掣地飞奔而来,银白的盔甲,鲜黄色的披肩在她身后半空随风拂扬,望之有如下凡的女战神。她的坐骑显是速度极快,后面随来以大管家商震为首的一众将领追得非常辛苦。寇仲为她的天姿国色所震慑,看得目瞪口呆。

商秀珣马术精明,在两边手下的致敬喝彩声中,愈奔愈快,只眨眼工夫,旋风般奔至近处,娇呼道:“寇仲你那匹是否契丹宝马,让我们比比脚力。”

寇仲尚未来得及反应,商秀珣挟着一阵香风,在他和柳宗道间掠过。寇仲叫一声“好”,掉转马头,狂追而去。柳宗道、白文原、骆方等待到商震等赶至后,才领着大军,追在已变成小点的两人之后。

商秀珣一口气跑了五十多里,在一个山丘顶停下,寇仲落后半里有多,来到她身旁时,牧场大军还在十里外赶来。太阳已降在西方群山之后,余晖染红了地平线上的天空。

商秀珣在马背上极目前方,气定神闲地说道:“算你啦!”

寇仲故意喘着气道:“场主的马真快。”

商秀珣美目往他射来,含笑道:“我并不是指这方面,以马论马,纵使契丹骏马都及不上经我改良的品种。”

寇仲一边饱餐久违了的秀色,笑道:“那场主算我的什么呢?”

商秀珣美目深注地瞧着他道:“算你知我有难,立即不顾一切地赶来,又巧施妙计,破去朱粲、萧铣和曹应龙的奸谋,见到人家后,更没摆出立有大功的架子,明白吗?”

寇仲委屈地道:“美人儿场主你当我寇仲是什么人?我对场主尊敬爱慕都来不及,怎敢摆架子。”

商秀珣“噗嗤”娇笑,宛如鲜花盛放,目光回到前方,娇憨地道:“我很久没听到这称呼,竟有点新鲜的感觉。唔!这样吧!破掉曹应龙的马贼后,我赠你一万匹上等战马,使你能以之纵横天下,一统江山。”

寇仲摇头道:“这于牧场规矩不合,又令人生出错觉,以为场主卷入这场纷争的漩涡里,不如待我起出杨公宝藏后,以真金白银向场主买马,那就谁都不敢说场主半句闲话。”

商秀珣略耸香肩,神态娇媚地说道:“你要扮有种,秀珣自是乐于从命。”别过俏脸,异彩涟涟的美眸瞧着他道:“不见竟年,你这小子长得比以前更有英雄气概,少帅这名字改得很好,最适合你。”

寇仲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甚至有把她拥入怀内的冲动。自李秀宁和宋玉致后,他从未对女子有这等动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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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大军来至丘坡下,一众将领离队奔上丘顶来和他们会合,而竟陵独霸山庄的旧将冯歌、冯汉等为要留守远安和当阳,没有随行。

寇仲见到馥大姐、许扬、梁谦、吴兆汝等,大家都非常开心振奋。大执事梁治负责坐镇牧场,亦没有前来。

商秀珣对白文原这大功臣客气有礼,一番场面话后,向寇仲道:“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扎营休息,晚膳时再研究如何追击曹应龙的贼兵?”

寇仲摇头道:“时机稍纵即逝,曹应龙的高明处,是在白天时结阵以待,假设给我们追上,可趁我们兵疲马倦之际以优势的兵力反击。到我们晚上休息时,他则全速行军,以此日夜颠倒之法,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们若要胜他,必须于夜里进军,先抢其粮草,乱其心夺其志,驱得他们队形散乱,亡命赶往漳水,才有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牧场诸人均点头同意,但亦面有难色。

商秀珣道:“我们已赶了三天路,人马困乏,就算人支持得住,马儿亦挨不下去。”

寇仲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只要人挨得下去便成,我早有准备,在途中备有千匹从敌人处掳来的优质战马,可供替换,像驿站换马般方便。”

白文原接着道:“我们现和敌人只差一天的马程,若能在途上顺利换马,可于明晚追上敌人,施以奇袭。”众人均精神大振,对寇仲的深谋远虑,更是叹服。

商秀珣横了寇仲千娇百媚的一眼,笑道:“你这人最多诡计。”接着肃容下令,命商震亲自挑选千名最善夜行兼骑术精湛的好手,待命出发。

众人忙乘这空隙下马让马儿喝水吃草,白文原和骆方、柳宗道等熟悉附近形势者,研究行军路线时,寇仲和商秀珣却走到一旁说话。

这美丽的场主忽然问起徐子陵,寇仲笑道:“他和我同样不时挂念场主。”

商秀珣没好气道:“你爱信口雌黄的性格仍是改不了,一去如黄鹤,人家只能从来往的人中知道你们的近况,唉!”

寇仲奇道:“为何叹气呢?”

商秀珣美目凝望逐渐深黑的夜空,轻轻道:“你使秀珣很为难,李阀一向与我们关系良好,李秀宁更是秀珣自少相识的闺伴。他们为筹谋应付刘武周向突厥人买的战马,希望我能把培殖出来的新品种良马,定期向他们供应,你教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寇仲怜惜地道:“我怎肯让场主为难,场主如果有百匹马,就各卖五十匹给李小子和我,那李秀宁也不能怪你。”

商秀珣讶然朝他瞧来,黛眉轻蹙道:“寇仲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真的为了我呢?还是另有计策?我真看不透你。”

寇仲苦笑道:“我有时是狡狐,有时是笨猪,自己都不大弄得清楚。但有一事却能肯定,就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损害自己所喜爱的人的事。在争霸天下这场覆盖整片中土的大纷争中,我只有一成取胜的机会,而李小子世民则至少占去其他九成中的六成,剩下的三成再由窦建德占两成,杜伏威、萧铣各占一成。所以场主绝不可偏帮我,否则后果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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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动容道:“只有真正英雄了得的人物,方说得出这番话来。你既自知败多胜少,为何不归附李家?”

寇仲愕然道:“若我寇仲肯甘心屈居人下当走狗奴才,我还算是寇仲吗?”

商秀珣歉然道:“我只是受人所托,把这句话转达吧!早知你不会听的。”

寇仲一呆道:“李秀宁?”

商秀珣微微点头,柔声道:“她有封信托我交给你,此刻正在我身上。”

寇仲默然半晌,淡淡地说道:“代我撕碎它吧!”

徐子陵卓立河岸,忽然想起素素那令人措手不及的死亡,不禁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对岸平野之下。若傅君婥的死亡,令他从孩子长大为成人,那素素就改变了他对生命的看法。人生区区数十年寒暑,为的究竟是什么?

宣永此时来到他身后报告道:“据讯号烽烟的指示,曹应龙果然往我们的方位撤来,后晚会抵达这里。”

徐子陵从思索惊醒过来,返回无情的现实里,沉吟道:“假若牧场的大军因某事不能配合夹击,敌人又能在防御周密的情况下渡河,我们是否仍有能力突袭对方?”

宣永道:“那只是五五之数,成败难卜。纯要看曹应龙如何反应,届时还将要徐爷作出决定。”

徐子陵暗忖寇仲确是好举荐,将自己摆到这么一个位置上。必须为千多人的生死作决定。苦笑道:“你比我更有资格作出决定。”

宣永信心十足道:“徐爷放心,少帅必有办法迫得曹应龙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匆匆渡河的。”

徐子陵心忖这只因宣永从未见过寇仲落败时像斗败公鸡的样子,故这么有信心。事实上在大破李密前,他们并没有多少件事是成功的,素素的身故正是那失败时期的一个延续和后果。若那天他没有在街上兜搭香玉山,向他询问往妓院的门路,素素就不用郁结而亡。再往深处想,是否遇不上李靖还会更美满呢?可惜生命却没有如果,就像老天爷有一对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之手,正把各人牵引到一起,激发出恩怨相缠,错综复杂的命运。生命就是这么起伏浮沉,身不由己。

天明后,在白文原的带领下,寇仲与商秀珣所率的牧场精兵,终抵达换马的小谷,战马由十多名少帅兵料理,无不处在最佳状态,跟他们筋疲力尽的战马,成极端的对比。

寇仲和白文原计算过距离及时间后,决定休息个半时辰。众战士如获皇恩大赦,赶夜路的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霎时间躺满整个山谷,蔚为奇观。为让马儿轻松点,他们卸下马鞍,兵将们则脱掉盔甲,轻装简服,或坐或睡,舒适写意。寇仲则走到谷内的小溪以冰凉的清水洗脸,掬水连喝十多口,痛快畅美之极。

商秀珣优雅清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微嗔道:“你究竟肯不肯收信,让我了却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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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索性把头浸进水里,商秀珣趋前,一手抓着他背心,另一手把信柬从他脖子塞进衣领内去。寇仲“哎哟”一声,站起来嚷道:“孔老夫子曾谓,非礼勿动。又有人说男女授受不亲。美人儿场主你把所有这些礼法规矩弃之不顾,看来我寇仲以后不用对你守规矩。”

商秀珣退后三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盯着他手忙脚乱的探手从脖子后的领口把素黄色的信柬掏出来,头发的水却不住流下,嘟起可爱的小嘴不屑道:“对你这种人,哪用守规矩。但若你敢对我不规矩,我会以家法整治你。”

寇仲目光落到手中信柬上,见柬上写的是“寇仲先生亲阅”六个客气而保持距离的秀丽字体,心中一痛。强颜欢笑道:“原来美人儿场主当我是自家人,只不知把我看作什么身份?而场主却须亲自对我执行家法,我倒是求之不得,刚才给你的玉手摸了把脖子,那动人的感觉,此生都忘不了。”

商秀珣俏脸微红,狠狠道:“你若再对我胡言乱语,我立即率人返回牧场,再不理睬你。”

寇仲沉吟片晌,把信柬与鲁妙子的秘本一并用油布包扎藏好,颓然在溪旁一块大石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指着对面另一方大石说道:“坐下聊聊好吗?”

商秀珣欣然坐下,寇仲递上干粮,笑道:“场主请赏脸,你吃东西的神态,是天下间最好看的。”

商秀珣把他递来的干粮推开,却毫无不悦之色,反喜滋滋地问道:“怎样好看呢?只有你会这么说的。”

寇仲早摸清楚她的性格,虽爱高高在上,但芳心却是非常寂寞枯燥,想了想柔声道:“像我吃东西时,只是囫囵吞枣,填满肚子了事。可是场主吃东西,神情却是可爱之极,既充满好奇和寻幽探秘的模样,又是欲拒还迎似的,若是美味的食物更珍而重之,吃的姿态更加优美无伦,还带有小女孩的纯洁天真。唉!你究竟肯不肯吃东西给我看,是否需我动手喂你,倘我获此优差,将是比一统天下更伟大的荣耀。不如你娶了我吧!那我就可天天弄些好东西出来侍候你。”

商秀珣笑得花枝乱颤,嗔骂道:“闲来无事找你解闷儿真不错,什么事情都可被你说得似天花乱坠,引人入胜。吃东西哪有欲拒还迎的?顶多只是像打仗先探探虚实,再定进退取舍之道。女人更没有娶男人的规矩,你当我是东溟公主吗?”

寇仲见她笑谑无禁,还一副毫不在乎的娇美神态,大乐道:“你三步不出闺门,却连东溟派男嫁女娶的风俗仍瞒不过你,可说是神通广大。”

商秀珣显是谈兴甚浓,得意洋洋地白他一眼道:“别忘了鲁妙子最爱在下棋时和我娘说话,而娘则最喜欢把他说的各种奇怪的事对我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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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心中一动道:“那你听过邪派八大高手没有?”

商秀珣挺起腰肢,傲然道:“当然听过。”

寇仲喜道:“我正要收集这方面的消息,快说来听听。”

商秀珣笑意盈盈地侧起螓首,作了个思索回忆的趣致神态,悠然道:“邪道中人行事,诡秘莫测,故知道内情者,寥寥可数;就算出身于两派六道的魔门高手,亦必千方百计隐瞒出身来历,免得惹起以正道自居的人的围剿攻击。”

寇仲讶道:“什么两派六道?”

商秀珣道:“两派就是阴癸派和花间派……”

寇仲愕然道:“花间派,名字相当好听,可是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

商秀珣道:“两派一向以阴癸派为首,那并非因花间不如阴癸,只是花间派每代只传一人,所以身份特别隐秘,连魔门的人,亦不知道谁是花间派的传人。”

寇仲不解道:“假若这传人因练功出岔子去世,又或忽然横死,岂非由此绝传,虽然这情况很少有,但长年累月之下,总难免会发生的。”

商秀珣没好气道:“你最爱寻瑕伺隙地唱反话,人家自然有办法防范哩!他们有所谓‘护派尊者’,专责保存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的经典,以保证花间派不致绝传。”

寇仲苦笑道:“就不是每代一个传人,少是两个。你又会怪我在说反话。”

商秀珣道:“只是你不明白仔细吧!‘护派尊者’并不是花间派的人,只是代为保管花间派的典籍,更严格点说该是知悉这批典籍藏在什么地方,且必须是女儿身,因为花间派的武功宜男不宜女,若女子强行修炼,必有奇祸。”

寇仲听得目瞪口呆,说道:“花间派真古怪,**出来的定是孤诡秘异的怪人。场主你真美!”朝日在商秀珣后方升起,把她氤氲笼在灿烂的阳光中,那效果就像把她升华净化,娇艳至不可方物,使寇仲赞美之语脱口而出。

商秀珣黛眉轻蹙道:“不要岔开话题。花间派的传人不是生性孤独,而是追求孤独,因为花间派有个信念,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那是把老子李耳‘老死不相往来’的思想进一步推得更深远。”

寇仲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样走向极端,却偏要取个如此**的名字,场主又知否这一代花间派的传人是谁?是否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人物?”

商秀珣耸肩摇头道:“早说过连魔门的人都弄不清楚,何况我不是魔门中的人。至于上一代的花间派传人,鲁妙子则猜是令慈航静斋的碧秀心动了凡心的石之轩。因为花间派的弟子无不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风流,如此才能翱翔众名花之间,以无情对有情,伤透天下女子的心。咦!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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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知花间派这一代的传人是谁了。”

徐子陵与宣永策马巡视漳水东岸的布置,大半已到完成的阶段,可望在敌人抵达前,争取得回气的时间。两人驰上高岗,纵目四顾。

宣永忽然问道:“徐爷正值盛年,正是男儿志在四方之时,为何总有退隐之心,若有你匡助少帅,天下英雄谁能与你们争锋?”

徐子陵遥赏漳河的水色山光,在两岸的绿树浓荫里,河光恍如仙女抛下的一条绣带,蜿蜒南北,为大地增添了无限的温柔情意。叹道:“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假若现在争天下的都是曹应龙、朱粲、萧铣、王世充之流,我定会与寇仲并肩作战到底,可是现今群雄中,像刘黑闼、李世民等,均为侠义之辈,我实提不起与他们为敌之心,只因寇仲是我的兄弟,才令我卷入争天下的漩涡中。”

宣永点头道:“徐爷的心胸确异于常人,刘黑闼确是一个人物,可是李世民根本不是太子,就算给他抢得太子之位,终是出身于高门大阀的人,在争天下时对匡助者自是敬礼有加,但得天下后还不是施行鸟尽弓藏那一套,生于权富之家者,怎会理会下面的人的死活!”

徐子陵默然半晌,缓缓道:“这种事每因人而异,我不是要为李世民说好话,而是持平之论。像汉高祖以区区一个泗水亭长,于取得天下功成名就后,还不是大封同姓子弟为王,对战争时所封的异姓王候则心狠手辣,连韩信都不免于死,可知这与出身无关。”接着微笑道:“但有件事宣兄肯定看得准,就是寇仲绝非刘邦这种人。”

宣永道:“秦汉时尚未有高门大阀的出现。我便曾受过权阀子弟的欺压,家父亦是被权门子弟害得含冤致死。若非大龙头收容我,又传以武技,我宣永怎有今天一日。”

徐子陵同意道:“权门势阀确有横行一时,害苦很多人。宣兄有志随寇仲闯天下亦是美事,男儿生于乱世,好应创出一番事业。”

宣永朗声道:“大丈夫应以马革裹尸为荣,若要我缩起头来做人,我情愿轰烈战死,能追随少帅,实是生平最痛快的事。”

太阳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把河流山野,完全统一到她灿烂的光芒下。寇仲正是那初起的朝阳,终有一日他会升上中天。

商秀珣从后赶上在前领路的寇仲和白文原,问道:“根据蹄印足迹,贼兵该不是朝这方向走的。”

寇仲落后少许,与她并辔而行,解释道:“因为曹贼会在白天扎营休息,我们现在只和他差小半天路程,单是蹄声便可使他警觉,故此要绕路赶在他们前头,到他们晚上行军时,再予以伏袭及烧粮。”

商秀珣满意道:“算你解答得有理啦!”

寇仲很想继续问她有关魔门两派六道的事,但须全速赶路,只好暂时闷在心里。到黄昏时分,他们绕了个大圈,从山道返回平原,赶到三寇贼军的前方,若非有白文原这识途老马,纵想得如此妙法,亦难以实行。因为稍微行差踏错迷了路,会把大好良机失之交臂。寇仲当机立断,选取一座山丘,把伏兵隐于对着敌人必经之路的山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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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商秀珣到丘顶视察时,乘机再向她询问花间派的事,说道:“假若石之轩真是花间派上一代的传人,碧秀心钟情于他,是否代表慈航静斋吃了一次惨痛的败仗?”

商秀珣沉吟道:“事情似远比你想象的来得复杂,娘曾多次与鲁妙子讨论这件事,细节连鲁妙子都不甚了了,只知石之轩可能是花间派罕有的超卓高手,跟祝玉妍和邪帝向雨田相媲亦毫不逊色,甚或是魔门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人物。你知否向雨田是什么人吗?”

寇仲道:“刚好知道,还知道有邪帝舍利这古怪的东西。”

商秀珣大讶道:“你怎会知道?此乃魔门最隐秘的事,他们自己人之间也严禁彼此提起的。”

寇仲道:“我之所以得闻此事,皆因陵少在机缘巧合下遇上碧秀心和石之轩的女儿石青璇,否则我哪会晓得邪道八大高手的存在。”

商秀珣心中涌起一阵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似乎不喜听到徐子陵名字和石青璇连系在一起,不由得沉默不语。

天色暗沉下来,多云的夜空偶见稀疏暗淡的星光,月儿尚未露面。

寇仲却兴致盎然地说道:“我明白了,早先你不是说过花间派的人以无情对待人世间的有情吗?碧秀心定是令这铁石心肠的花间派高手动了情,那也等于破去他的魔功。但问题是碧秀心的真正敌人该是祝玉妍,所以她用这种方法赢得石之轩亦不见得有何用处,始终会败在祝玉妍手上。”

商秀珣把恼人的情绪排出心湖外,淡淡地说道:“碧秀心或许是失败了,令到静功大幅减退,可是她那阴癸派的对手亦同样出了问题。”

寇仲喜道:“祝玉妍出了什么问题?”

商秀珣没好气道:“不是祝玉妍,而是祝玉妍的女儿,她在与碧秀心决战的前夕,溜到海外去,差点气得祝玉妍走火入魔,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寇仲剧震一下,往空中虚抓一记,闭目呻吟道:“我猜到谁是祝玉妍的女儿啦!唉!我早该猜到的。难怪边不负会是她的父亲。”

商秀珣不满道:“你先说知道花间派这一代传人是谁,现在又凭我几句话说猜到祝玉妍女儿的身份,她究竟是谁?快说出来。”

寇仲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说道:“花间派的传人是谁我虽不能十足十的肯定,但极有可能是‘多情公子’侯希白。不知石之轩死了没有,若未死又在何处?”

商秀珣皱皱挺秀无伦的鼻子,带点不悦道:“为何不教徐子陵亲自去问石青璇。我怎知她的家事?”

寇仲首次感觉到她因徐子陵而对石青璇生出的妒意,讶然审视她绝美的容颜,哑然失笑道:“子陵和石青璇只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很多事不宜直接询问。”

商秀珣赧然横他一眼,垂首道:“人家怎知他们的关系哩!你说祝玉妍的女儿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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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信心十足道:“我敢肯定是东溟夫人,只不知她为何竟会嫁给身为长辈兼臭名远播,不!该是臭名密播的边不负才对。不过边不负对婠妖女也有野心,可见魔门中人从不理伦常辈分,不合情理的事在他们来说才是合理的事。”

听到婠婠的名字,商秀珣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燄,沉声道:“你们定要助我杀死这个妖女,好为鹤公和鹏公报血海深仇。”

寇仲心中生出怜意,点首道:“这个当然,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不会放过阴癸派任何人。但现在却未是时候,我们仍须忍耐一段日子。”

商秀珣还以为他指的是武功上仍不足以克制婠婠,眼泛泪光的答应。

寇仲心中一阵冲动,这种楚楚可怜的神态,还是首次出现在这坚强的绝色美女身上。可知她内心深处不但生出对他倚赖之意,更完全信任他,实惹人怜爱至极点,差点要把她搂入怀里时,忽然记起适才她因徐子陵而来的妒意,忙把欲望压下去,柔声道:“人生的道路从来不会是平坦的,总有很多无奈和不如意的事,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这八个字道尽一切。”

商秀珣迅速恢复过来,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从来不会这样软弱的,不知为何在你面前会变得脆弱起来,唉!我说到哪里了?”

蓦地蹄声急响。两人往蹄声响处瞧去,见到骆方策马如飞由远而近,打出敌人正朝这边来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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