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七章 如履薄冰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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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履薄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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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在侯希白的秘巢见到寇仲,后者神色复杂,双眉紧蹙。

寇仲勉强提起精神,问道:“雷大哥呢?”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道:“他去查探杨文干和虹夫人的事,你发生什么事?”

寇仲道:“发生的事可多着哩!我到波斯寺找云帅,岂知却落入杨虚彦精心布下的陷阱,幸好他想不到我这么容易上当,大家都在措手不及下,让我占上便宜,还联络到云帅。”再一番解释后,说道:“云帅想见李世民,我答应在今天黄昏前给他一个答案,你可否作出安排?”

徐子陵道:“这个没有问题。既然没有泄露身份,为何你却像斗败公鸡的可怜样子?”

寇仲叹道:“我现在方知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只能作出一个选择,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唉!”

徐子陵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寇仲苦笑道:“我确是胡言乱语,且是辞不达意。因为问题不在作出选择上,而是人乃充满感情的生物,会受感情的困扰,更会受不住**。”

徐子陵明白过来,皱眉道:“你和尚秀芳间发生什么事?”

寇仲道:“暂时仍未算有什么事,只是留下一条尾巴。问题是她摆明对我有点意思,我却不忍拒绝。坦白说,她的确非常迷人。”

徐子陵记起昨晚红拂女说过尚秀芳“心有所属”的事,暗忖难道尚才女的“长相思,长相忆”就是为寇仲写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寇仲,他是个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人。和他有关系的四个美女,对李秀宁是一见钟情,结果亦最凄惨!将来还大有可能变为敌人。对宋玉致则是始于七分功利,三分爱慕,然后渐生情愫。至于与他有肉体关系的云玉真和董淑妮,后者纯是在血气方刚和充满刺激的环境下逢场作戏,有欲无爱。

对云玉真则复杂多了。对寇仲来说,云玉真在寇仲尚未发迹前是个高高在上的形象,能占有她在他心理上代表着荣登某一阶层的崇高地位,那是种微妙的心理。现在他对宋玉致的感情非常稳定,但仍因尚秀芳的垂青而把持不定,犹疑困苦,可见尚秀芳对他的**有多大。这种男女间事,即使身为兄弟的他,亦感难以相助。

寇仲见他发怔呆想,奇道:”为何你不骂我意志薄弱?”

徐子陵没好气地说道:“骂你有什么用?我教你不要卷入争天下的烦恼去,你肯听吗?”

寇仲抗议道:“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唉!暂时不要想这种种令人烦恼的事,今天有什么好节目?”

徐子陵把情况扼要说出来,说道:“我认为首要对付的人是石之轩,硬碰硬我们占不了多大便宜,但对付他的冲锋卒子‘胖贾’安隆,仍有可能办到。”

寇仲道:“杀安隆乃势在必行的事,必须计划周详,一击便中,否则很难有另一个机会。你曾和石之轩交手,照你估计,云帅的轻功能否克制石之轩的‘幻魔身法’?”

徐子陵皱眉道:“这个非常难下判断。若云帅与石之轩斗快赶往某一目的地,说不定云帅可以得胜。但若论闪躲挪移,石之轩肯定可胜上一筹,加上他的不死印奇功,我们的确留不下他。”

寇仲双目亮起来,说道:“若在平原旷野之地,我们岂非很有机会杀他?”

徐子陵没好气道:“首先你要破他的不死印法。我们三个合起来比之四大圣僧如何?你自己说吧!”

寇仲颓然道:“难道真没法子将他杀掉吗?问题是宝库入口极可能在无漏寺的方丈室内,那我们只好碰运气,希望摸进去时他刚好不在寺内。”

徐子陵道:“为隐蔽行藏,除非必要,否则石之轩该不会离寺。”

寇仲大感头痛,苦笑道:“我们的好运道似乎已成过去,以前就算对宝库茫无头绪,总是有个希望,但现在唯一的线索,却是石之轩的老巢虎穴。唉!我忽然觉得很疲倦!娘当日如能说清楚点,该有多好!”

徐子陵仰望屋梁,苦思道:“跃马桥?为何娘只提跃马桥?若宝库在无漏寺内,她大可说是长安的无漏寺,那已足够。”

寇仲剧震道:“有道理!我们这叫‘捉错用神’,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双目精芒大盛,往他瞧来,两人目光相触,同时一颤。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真蠢!只懂在桥底游来游去,却没对跃马桥作彻底的搜查。”

徐子陵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假若入口真在无漏寺的方丈室内,连娘都进不去。”

寇仲点头同意,又不解道:“可是为何无漏寺却带有鲁大师的建筑风格?”

徐子陵叹道:“或许是我看错吧!不!我该不会看错的。特别是斗拱出挑的形式,肯定是鲁师的手迹。他曾在建筑的遗卷中绘图说明,纹样装饰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寇仲精神大振,说道:“多想无益,宰掉安隆后,我们趁黑去探桥,逐砖逐石地去搜索,其他的事无谓费神多想。”

徐子陵沉吟道:“我们的希求是否太多?你才刚暴露身份,以李元吉好胜喜功的性格,必千方百计要把我们找出来,我们却仍要明目张胆地去杀安隆。”

寇仲道:“这叫险中求胜,在四面受敌下,我们如不能掌握主动,就只有引颈待割的分儿。现在最上之策,莫过于令石之轩认定安隆是被阴癸派的人所害,有什么方法可以骗倒石之轩这大奸人?”

徐子陵苦笑道:“除非你懂天魔大法,动手时又没被人看到,否则如何嫁祸东吴?”

此时雷九指回来,说道:“有消息啦,杨文干真狡猾。”

两人听得大喜,忙斟茶递水,侍候他坐下。

雷九指向徐子陵道:“你还记得历雄吗?”

徐子陵点头道:“他是京兆联的副联主,曾领手下来抢兴昌隆的盐货,被我打伤。”

雷九指道:“弘农帮的人一直暗中注视他的动静,终侦察到有大批不知从哪里运来的盐货,送到弘农由广盛行的顾天璋收下,再运入关中来。”

广盛行正是兴昌隆的死对头。

寇仲问道:“这批盐货有什么问题?”

雷九指道:“当然是假盐货,里面藏的全是箭矢,该是弓和矢分开来运。”

徐子陵道:“弘农帮的人怎会起疑?”

雷九道:“皆因顾天璋亲到弘农主持交收,弘农帮因此猜到有问题。”

寇仲道:“这批货被送到关中什么地方去?”

雷九指道:“入关后便失去踪影,因始终不是地头,在弘农神通广大的弘农帮,到了关中便要靠其他友好帮会,为怕打草惊蛇,所以陈式不敢请其他人帮忙。”

陈式是弘农帮的帮主。

雷九指补充道:“发现这批盐货有问题,过程颇为转折,为对付香家,弘农帮从不松懈对巴陵帮的监视,却由此意外发觉几个与萧铣一向关系密切的帮会,派人沿途打点照顾这批盐货,才查出盐货实是箭矢。”

寇仲道:“此事愈来愈好玩了!沈法兴把火器送交阴癸派,再由阴癸派运入关中;萧铣则供应弓矢予杨文干,香玉山还亲自出马,助杨文干造反。假如火器不是落在我们手上,李世民又懵然不知,说不定杨文干真能避过天策府的耳目,一举干掉李小子。”

徐子陵道:“这叫一计不成再来另一计。背后的主持者该是石之轩,他本打算伙同宋金刚及突厥人,在李世民从洛阳返回关中途中将他杀死,却失败了。李世民当然因而提高警戒,不得已下,石之轩只好安排一个大规模的偷袭。若照此推想,李建成和李元吉该给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雷九指道:“但假若真能杀掉李世民,李建成会将错就错与杨文干合作,还可逼李渊逊位,自己登上龙座。李世民已去,谁敢反对。”

寇仲笑道:“可惜却给我们搞乱了局,这回杨文干注定要惨淡收场。”

雷九指道:“不要得意得太早,刚才李元吉召见本地所有帮会的头领,说你们两人已潜入长安,命他们发动人手,务要把你们找出来。定是因昨晚杨虚彦失去印卷一事,致令李元吉生出警觉。”

寇仲把真正原因说出后,冷哼道:“只要他不怀疑到本神医身上,休想能找到我,反而陵少的雍秦会比较危险。”

雷九指拍案道:“还是想差一招,子陵若变回莫为,那就天衣无缝。”

徐子陵笑道:“仲少之所以能把人骗倒,皆因没有人认为他懂医术,至于小弟,更没有人会把赌徒的身份与我或寇仲连系在一起。尤其香玉山,更晓得我们对赌一窍不通。唉!看来也要去和虹夫人凑凑兴啦。有她掩护,更可避人耳目。”又笑道:“别忘了我不但是弓辰春,更是名震天下的‘霸刀’岳山。”

寇仲总结道:“眼前有两件最紧迫的事,首先当然是寻出宝库藏处,其次是杀死安隆。办妥两件事,我们可厘定大计,早点离开这危机四伏的险地。”

雷九指道:“安隆那方面由我去踩场,小仲最好回沙府,你现在交游广阔,有人来向你拜年你却神秘失踪,那可不太好了!”

转向徐子陵道:“你今天怎都要去见见虹夫人,看她有什么安排?形势危急,我要在你们的假脸和真脸接口处再作些手脚,必要时说不定能起作用。”

弄妥后,三人分头行事。

寇仲刚踏入沙家,沙福迎上来道:“李夫人在东厅等你。”

寇仲愕然道:“哪个李夫人?”

沙福道:“是李世勣将军的夫人。”

寇仲心忖原来是沈落雁来找他,暗呼头痛,口中却道:“她来找我干嘛?我可不认识她哩!找我治病也不该选在新春这一天吧!”

沙福陪笑道:“这个小人并不晓得。五小姐正陪她闲聊,听说李世勣乃当今的大红人,手掌兵权,莫爷怎都要给他的夫人一点面子。”

到得东厅门外,沙福道:“今天来拜年的人真多,小人还要到外面打点。莫爷有空就去见二少爷,他说有事情要找你。”

寇仲答应一声,跨入东厅,陪着心不在焉的沈落雁的沙芷菁介绍两人认识后,笑道:“李夫人今天是专诚向先生拜年,还有些医道的问题想向先生请教。”

接着找个借口离开,剩下两人时,寇仲苦笑道:“李夫人可知这么摸上门来找小弟,是非常危险的事。”

沈落雁淡淡地说道:“你扮得这么出色,谁会怀疑你?你们的能力总出人意表,落雁早见怪不怪。”

寇仲清楚她任性而行的作风,叹道:“李夫人有什么指教?”

沈落雁望着窗外仍棉絮般断续下个不休的细雪,透出疲累的神色,容颜带着点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憔悴和失落。寇仲想起她以前随李密南征北讨,叱咤风云的情景,比对起现在甘为人妇,放弃所有官职权位,还有什么话可说出来安慰她?

沈落雁意兴阑珊的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子陵到哪里去?是否故意避开我?”

寇仲大吃一惊,在这样的形势下,已为人妇的沈落雁对徐子陵余情未了的纠缠,后果实不堪设想。

沈落雁玉容转冷,说道:“刚才天策府传出消息,子陵以弓辰春的名义留书不辞而别,此事立即闹上皇上那里,本以为秦王必受重责,岂知皇上却没怪罪下来,算是不了了之。”

寇仲心想李渊正全神应付魔门三大巨头的围攻,哪有兴趣去理这等闲事。

沈落雁别过脸朝他瞧来,微嗔道:“为何能言善辩的少帅忽然变成个哑巴?”

寇仲确是搜索枯肠,也找不到应付她的话,一时哑口无言。

沈落雁“噗嗤”娇笑,往昔谈笑用兵,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似又重现于她身上,斜兜寇仲娇媚的一眼,说道:“不如落雁转到少帅旗下当个马前小卒,又或在旁摇旗呐喊,看着少帅纵横战阵,一统天下。”

寇仲心中一阵感慨,虽明知沈落雁是在说笑,其中却不无三分认真。作为李密多年军师,沈落雁对李密一直忠心不二,视他为能一统天下的真主。一旦这本是坚定不移的信念被残酷的事实像泡沫般弄破,其中的失意颓唐可想而知。对于寇仲这击败李密的大敌,沈落雁已由恨转敬,改换另一种心态。

直到此刻,寇仲仍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落雁旋即又叹一口气,眸光移往窗外,幽幽地说道:“坦白告诉你,当兵败的一刻,我真的不肯相信。前一刻这世界还是灿烂美好,下一刻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一切都有截然不同的意义。过去和将来,变得全无价值!当时只觉四肢乏力,心乱如麻,没经过那苦况,谁都不晓得箇中滋味。完了!一切都完了。”

寇仲心忖假若自己面对沈落雁那种一败涂地的情景,会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沈落雁美目蒙上一片薄雾,凄迷困惑,以前的精明,现在却被迷惘替代。寇仲感到眼前相对的不再是活色生香的俏军师,而是失去生命力徒具美丽外表的躯壳。

沈落雁轻垂螓首,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低声道:“我不断提醒自己要振作坚强,却又知大势已去。从没败过的密公在惨败后竟会表现得如此不济,进退失据,坐失平反的良机。万念俱灰下,我只好嫁给世勣,你明白吗?这番话奴家对子陵都没说过,却忍不住向你倾吐,少帅奇怪吗?”

寇仲拙劣地说道:“因为我们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嘛。”

沈落雁毫不掩饰的冷哼道:“朋友?你是我的克星才对。罢了!一切都成过去。我想再见子陵一面,你可以作安排吗?”

寇仲苦笑道:“小弟刚暴露行踪,差点给李元吉宰掉,现在闹得全城沸腾,沈大姐可否待长安事了后,才跟子陵聚首?”

沈落雁眼中彩芒一闪,说道:“你当我不知此事吗?少帅确是厉害,一向自视比天还高的可达志竟眼睁睁地让少帅你突围逃走,不损半根毫毛,此事立即轰传全城。直到此刻,长安城的人始体会到少帅的名不虚传。”

寇仲出自真心地说道:“这只是侥幸,似这般遭遇希望再没有下一次。”

沈落雁耸肩道:“我仍坚持要见子陵,少帅怎么说?”

寇仲苦恼地说道:“别忘记你是李夫人,这么去见子陵,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沈落雁狠狠道:“我不管!告诉子陵今晚子时我会在永安渠西安里外的渡头等他。”

言罢不理寇仲的反应,向厅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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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通过联络手法,在城南一所小宅院与李靖见面,后者劈头道:“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替身?”

徐子陵答道:“那是侯希白扮的,否则怎瞒得过秦王?事非得已,李大哥请为我们向秦王道歉。”

两人在无人的小厅堂坐下,李靖叹道:“扮演得好好的,为何忽然留书出走,累得秦王硬着头皮抢先向皇上禀报,奇怪皇上也没借此责怪秦王。”

徐子陵道:“莫为是不能不消失的。其中原因异常复杂,而我们也可少去一个让人抓着痛脚的破绽。”

接着向李靖提出云帅想见李世民的要求,并说明来龙去脉。

李靖听罢大喜道:“我们一直想联西突厥以压制东突厥颉利的凶燄,现在既有突利站到我们一方,若能再与西突厥缔成联盟,颉利这下有祸难啦!”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卷,摊在两人间的茶几上,说道:“你看!这就是终南山的捕猎场,后天皇上会偕秦王和齐王到这山区打猎,太子殿下则留守咸阳,我们会有七、八天时间在这里盘桓。”

徐子陵细察图卷,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靖赞道:“子陵确有眼光,这是著名的鹿谷,由于长期有水源从终南山淌下,兼且四面高山挡去寒风,故冬季时牲畜都躲到谷原去,是打猎的好地方。古时始皇嬴政冬猎都到这里来。”

徐子陵道:“这也是着手伏击的最佳处所,若能将谷口封闭,谷内将成困斗之局。”

李靖点头道:“若在盛夏之际,只要能截断谷内外的联系,再向谷中发射火箭,惹火烧林,谷内无论千军万马,皆只能坐以待毙。但像现在般什么都遭大雪覆盖,便只有特制的火器才稍能发挥作用,或借火油溅上树干紧附燃烧,不过雪遇火即溶时会把火淹息,所以始终作用不大。”

徐子陵道:“李大哥说个正着。他们的计划正是要使用火器,不能烧林可改为烧营帐杂物。”

李靖愕然。

徐子陵肯定地说道:“放火烧林,事倍功半,且火器有限,难以造成大的破坏。照我看杨文干是要利用谷原四面高山阻挡的形势,发放能喷发毒烟毒雾一类的歹毒火器。只要在上风处发放,毒烟会在谷内四处飘送,杀人于无可防御,虽未必能尽杀谷内的人,却可动摇军心,制造恐慌,使他们易于得逞。”

李靖色变道:“我们一时并没有想及此点,此计果然非常毒辣。”

徐子陵问道:“依往常的惯例,你们是否会在谷内扎营过夜?”

李靖点头道:“皇上会连续三天在鹿谷扎营狩猎,由于怕人多惊扰谷内的猎物,所以随行的除一众文武大臣外,就只有数百名近卫,确是下手的好机会。不过我们另外有一支约两千人的精锐部队,扼守鹿谷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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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冷哼道:“原来杨文干连李渊都想干掉。若他的兵力在万人上下,又出其不意,别忘记秦王身边还有内奸,届时在混乱之际,可用特别手法通知杨文干秦王的位置,纵然时在深夜,敌人也晓得攻击的目标所在。”

李靖不解道:“京兆联的人马一直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如若大批的调动人手,怎瞒得过我们?”

徐子陵道:“你忘了香玉山吗?这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全国满布由他香家开设的青楼赌馆,可为秘密动员作出安排和掩饰。由于你们并没在意他,甚至因先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以他的老练狡猾,自可安排人手,潜伏在长安外隐妥之处,伺机行动。他们也算处心积虑。”

李靖长长吁出一口气,同意道:“子陵的思虑非常缜密,喷毒雾的火器不但可攻击谷内外的军队,更可攻击冬宫的守军,如在黑夜发动,更是威力庞大,令整支冬猎军陷于瘫痪,首尾难顾。不过现在既给我们事前获晓,他们就注定惨败的命运。”

徐子陵提醒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千万不要错过。”

李靖道:“秦王也是这么想。”顿了顿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可知自己实在太过锋芒毕露,对有君主大志的人来说,你们这类人,若不能够用则必须杀之,否则他日定成大患。”

徐子陵明白他是苦口婆心,一番好意,但仍大感没趣,苦笑道:“李大哥早警告过我们哩!”

李靖难过地说道:“可是我却不能不多说一次。昨晚秦王夜宴回府,特别把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杜如晦三人召去说话,却没有我的份儿,你大概可想象到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陵回忆起在洛阳与李世民决裂后,李世民伙同王世充要置他两人于死地的景况,点头道:“我明白。只希望他能坚守诺言,待我们离开长安再动手。”

李靖保证道:“这个你们可以放心。秦王从来是一诺千金的人,尤其对你们两人。不过由于他对你们顾忌日深,一旦发动,将是雷霆万钧之一击,要你们永不得翻身。况且若要杀死小仲,此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徐子陵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当然明白李靖说话的含意。首先寇仲得宝后,他将会和寇仲分道扬镳,不再参与他争霸天下的大业。少去他徐子陵,寇仲等于少去一条手臂,力量将大幅削减。其次如寇仲运宝而归,大批的兵器财宝,可不似盐货般可随便弃下,那便成为敌人明显的攻击目标,务要令寇仲与宝偕亡。第三,关中乃李世民的地头,兼之又可事先猜出寇仲的逃走路线,故任寇仲如何神通广大亦势将插翼难飞。他徐子陵该怎么办才好?是否要改变主意,直至送寇仲回彭城。可是李世民击垮杨文干后,说不定立即登上太子宝座,那时必大举东攻,而寇仲将成他最主要的目标,自己是否仍继续留在这好兄弟的身边跟他并肩作战?想到这里,徐子陵欲语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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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低声道:“好好地劝寇仲吧!现在少帅军占领的地方,表面看是繁荣兴盛,又有江河湖海之利,实际上是脆弱不可守,一旦洛阳失陷,少帅军会随之倒下,绝无翻身机会。”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李靖又道:“只要能查悉那批火器所在,我们可先发制人,同时完全掌握敌人的部署,那时报请皇上,局面可完全改变过来。”

徐子陵心中烦得要命,起立告辞道:“我还有要事待办,大家随时保持联络。云帅的事,请大哥安排。”

李靖明白他的心情,送他到门外,看着他没入融融春雪中,接着赶返天策府去。

寇仲溜回房内,正犹豫是否该找个借口离开,常何喜气洋洋的到来。寇仲最善看人眉头眼额,笑道:“常大人满面春风的样子,今年必鸿运当头,大吉大利。”

常何含笑不语,好半晌才道:“怎及你运走桃花,新春第一天就登堂入室去见尚大家。”

寇仲心中一动,故意道:“什么登堂入室?难道尚秀芳亲口告诉你吗?”

常何笑道:“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消息是从齐王府那边传来的,还说你老兄是第一个到秀芳大家香闺的男子,人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寇仲奇道:“常大人的心情为何会这么好,如此揶揄小弟?且除非是齐王派人到上林苑查探,否则怎知此事?”

常何讶道:“听你这么说,事情可是真的啦!我还以为是那些人捕风捉影,蓄意夸大。”接着露出恍然神色。

寇仲见微知著,明白到是怎么一回事。对他这冒牌神医,李元吉始终不能释疑,遂于波斯寺事件后派人去寻他的踪迹,幸好他与云帅别后立即赶去见尚秀芳,故得没有露出破绽。且又正值新春佳日,昨夜人人狂欢达旦,早上起来,谁都仍是糊里糊涂的,对他何时去何时离开,理该没人留意。而齐王府的探子只要探得他到过上林苑,便可交差了事。否则李元吉早来寻他晦气。

常何怕他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道:“我真的升官了!”

寇仲喜道:“恭喜!恭喜!”

常何志得意满地说道:“今早皇上公布连串职位的升迁调动,小弟榜上有名。由今天开始,小弟就是京城四大总指挥之一,属皇上的近身将领,全拜老兄所赐。”

寇仲谦让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若常大人不是一向得皇上宠信,今天怎坐得上这位置。”

常何正要说话,二少爷沙成功匆匆赶至道:“莫先生,我找得你很苦哩!不是又要出外吧?”

寇仲忙道:“我正想去找少爷,刚巧撞着常大人来找小人说话,二少爷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沙成功向常何道:“兵部的白大人刚到,姐夫还不去招呼白大人?”

常何明知沙成功使开自己,仍拿他没法,只好告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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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成功坐下道:“莫先生这次怎都要帮我一个忙。”

寇仲耐着性子道:“是否与喜儿姑娘有关?”

沙成功苦恼道:“还不是因为她。唉!怎么说才好呢?可达志是长安以玩弄女性致臭名远播的突厥鬼,听说还有女人被他抛弃后自尽呢,喜儿却像不晓得的样子。”

寇仲奇道:“既有此等事情,二少直接告诉喜儿便可以,何用我帮忙?”

沙成功道:“刚才我去找喜儿,她和青青夫人到城外的佛光寺还神,而我又立即要出门,只好央先生代我向喜儿作个警告。”

寇仲愕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出门到哪里去?”

沙成功道:“爹吩咐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有批货从洛阳运来,我是去负责点收。”

寇仲道:“定是大批精良的兵器,对吗?”

沙成功心不在焉地答道:“若是兵器,就不用分开运送。先生定要答应为我向喜儿说清楚可达志的为人行事,她那么尊敬你,该肯听你的话。”

寇仲心中一动,说道:“喜儿的事包在我身上。究竟是什么东西要分开运送?”

沙成功见他答应,立时喜上眉梢,当然不敢令他这恩人不满意,言无不尽地说道:“先生知否爹不但是打造兵器的高手,更是北方最有名的火器制造家。这批货原本是王世充订造的,包括弓射火石榴箭,霹雳烟球和神火飞鸦三种厉害火器。若以之袭营伏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寇仲精神大振,扮作兴致盎然地问道:“这霹雳烟球和神火飞鸦的名称听起来确是威力惊人,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这回轮到沙成功要耐着性子去满足他,解释道:“霹雳烟球是用硝石、硫璜、狼毒、砒霜等十多种药料捣碎混合造成的球体,临敌时只要用炭火烧红的烙锥将球锥透发火,抛往敌方,会散发大量硝烟,令敌人口鼻流血中毒,虽不致死,但在守城或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是可发挥很大的作用。”

顿了顿续道:“至于神火飞鸦,则是用竹篾编成的火器,外用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安上头尾和纸制翅膀如乌鸦翔空。鸦身下斜装四支起飞的火箭,点燃火箭后火鸦可飞行百多丈,到抵达目标时鸦内火药爆发,乃袭营的最佳火器,且不易防御。”

寇仲赞道:“原来二少对火器这么在行,如此厉害的一批东西,是否用来送给建成太子的?”

沙成功道:“是卖是送,爹仍拿不定主意。此事万勿对其他人说,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才告诉你。我们沙家对运送和收藏兵器有一套严密的保安方法,不会泄露给外人知晓。先生当然不算外人。”

寇仲对此意外收获非常满意,拍拍他肩头道:“二少放心,你不信我还信谁呢?”

他终于猜到杨文干的女人虹夫人请徐子陵去对付的正是大少爷沙成就。但仍有一事不解,因为即使沙成就在赌桌上大输一笔,凭沙家的财力也有能力支付,何须赔上火器?而且沙成就除好赌外亦称得上稳重自持,理该晓得把这么一批火器押给帮会人物,会是后果严重的一回事。欠债还钱,却绝没理由欠债还火器的。不过虹夫人倘有此计划,自有她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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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成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道:“可达志的劣行,我打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先说一些给先生听,好让先生转告喜儿。”

寇仲的心神早飞到别处去,沙成功的话变成耳边风,吹过便算。

徐子陵的雍秦来到明堂窝外,排队入场的人龙终于消失不见,但大门仍是人来人往,热闹若墟市。进入赌堂后,把赌桌围得水泄不通的赌客喧闹震天,有人欢腾呼叫,有人嗟叹悔恨,众生之态,尽现其中。在此聚众人旺的地方,徐子陵生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刚才告别李靖,一路走来北里,他曾碰上多名武林人物,他们虽没特别注意他,但他却有心虚的感觉,绝不好受。今天由于街上的行人比平日要多上数倍,又多外地来趁热闹的人,所以他才不那么碍眼。这段喜庆日子过后,他走在街上,不招怀疑才是怪事。所以在这两三天内仍找不到杨公宝藏,只好劝寇仲放弃离开。

踏入天皇厅,一名帮会人物迎上来道:“雍爷,这边走。小人叫李真。”

徐子陵随他离开天皇厅,还以为是到另一个贵宾厅去,岂料他却领着他往大门走去。

徐子陵讶道:“李兄要带小弟到哪里去?”

李真道:“今天赌场人多耳杂,虹夫人吩咐下来,要小人领雍爷去见她,雍爷请放心。”

徐子陵心中涌起不妥当的感觉。以虹夫人的面子,若怕人多耳杂,大可在大仙堂的贵宾室见他,何用这么麻烦。自己该怎办才好。如若断然拒绝,实于理不合,除非是自己心中有鬼,且会更添杨文干一方的怀疑,务要弄清楚他的真正身份,那就更难瞒混过去。反过来想,假若自己真能过关,那他这雍秦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怕被揭**份。

照道理,杨文干一方对他只是略有疑心,皆因谁都以为他和寇仲对赌一窍不通。可是由于他和寇仲助侯希白偷去杨虚彦的半截《不死印卷》,寇仲又于今早正面与可达志等人交锋,杨文干才变得杯弓蛇影,务要核证每一个“疑人”的身份,始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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