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四章 邪帝舍利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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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邪帝舍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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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言怒叱一声,斜冲而起,两爪齐攻,施出“归魂十八爪”的第二式“玄武悲泣”,其诀云:“玄武为水,衰旺系乎形应,以屈曲之玄为有情,有是形则有是应。”忽然间他双手左爪变为直急冲射,湍怒有声;另一手变得屈折弯曲,悠扬深缓。如此爪法,不是亲眼目睹,谁都难以相信。

祝玉妍娇笑道:“言帅功力大有精进,可喜可贺。恕玉妍不再奉陪!”飘身退离墙头,往对街宅舍的瓦面投去。以她的“天魔大法”,竟不敢硬挡此招,只谋急退,好令赵德言难以穷追,可见赵德言此招如何厉害。两大魔门巨头,终因邪帝舍利正式决裂。

赵德言一点墙头,增速往仍在凌空倒退的祝玉妍射去,长笑道:“能与祝尊者决一死战,确是人生快事。圣门八大高手的排名已属陈年旧事,应依最新情况重排名次,尊者以为然否?”从第二式“玄武悲泣”变化为最厉害的第十八式“青龙嫉主”,双手先收回胸口,再卷缠而出。

祝玉妍知道自己是倒退飞掠,在速度上吃了大亏,肯定会给赵德言后发先至的一击在半途赶上。当机立断下把提着的羊皮袋横挥抛掷,娇呼道:“婠儿接着!”赵德言双目凶光尽露,知道休想能把羊皮袋抢回来,原式不变的全力往祝玉妍攻去,将怨恨全发泄在她身上。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尽奢华,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非常之高。谢泊虽因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社会,致愤世嫉俗,行为怪异,本身却非什么十恶不赦的邪人,独寄情医道,希望能通过医术,破解魔门最神秘经典《道心种魔大法》之谜。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蕴含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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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门中,早流传着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地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如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内的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精元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精元的方法。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

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天邪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数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虑,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天邪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因着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终得以实现。这时向雨田却因修种魔大法出岔子,又见尤鸟倦四徒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把舍利交与鲁妙子,嘱他觅寻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俾可统一魔道,结束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最后鲁妙子认为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杨公宝库之内。

自知邪帝舍利的存在后,寇仲和徐子陵对舍利从未起过染指之心,若非赵德言凭着从尤鸟倦处得来有关邪帝舍利的资料,蓄意害他两人,他们根本不会与舍利有直接的接触。舍利内的杂气是开放的,只有元精才是封闭,与舍利内庞大杂气交通的方法,就是通过真气的交流。要汲取舍利内的杂气实非困难,问题是无法控制杂气输来的分量和没法子过滤随之而来有害无益的死气和邪气。假若寇仲只是探手到罐内的水银中把舍利取出,反不会发生任何事。可是寇仲是以井中月探进罐内以刀锋挑起舍利,则必须气贯刀身,以内气把舍利黏吸,井中月遂变成一道桥梁,将寇仲和舍利全无隔阂的串连起来,寇仲哪能不立即着了道儿。舍利内的大量邪气、死气像永安渠的渠水般沿着这道由井中月搭成的桥梁势不可当地往寇仲涌去,使他一时脑海内幻象丛生,像千万冤魂齐来索命,寇仲能做到的只有拼尽全力,力图把舍利涌过来的异气逼返舍利内,所以像中邪般不能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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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此时徐子陵见势不妙,当机立断要把舍利毁去,全力击向舍利,却不知舍利因蕴藏元精,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摧毁,而赵德言正因晓得此点,故毫无顾忌的放手强攻,且利用舍利这特点尽操主动,占尽上风,屡施杀招。徐子陵欲震碎舍利不成,真气狂涌进舍利内,出现自谢泊把元精注入舍利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就是他和寇仲两人同时与舍利建立起交通往来的渠道。在寇仲方面,他感到从舍利涌来的异力忽地倒卷回流,哪能收得回真气,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地把真气全送入舍利去。

连谢泊和向雨田也没想过的事此时却在舍利内发生,两人由于功力相若,同源而异质,两股真气竟在舍利内汇聚成流,形成阴阳正反的涡旋,登时把蛰伏其中的元精大幅引发,决堤般往外宣泄到两人身上。换过是别的人,就算高明如赵德言和祝玉妍,恐怕亦禁受不起这狂猛的冲击,犹幸两人经过和氏璧改造经脉后,堪堪可容纳这一冲击,否则会立即落得经脉损裂而亡之局。不过纵是如此,由于他们引发了舍利内大半的元精,送往他们体内时又夹杂大量来自历代天邪道宗主的杂气,寇仲和徐子陵仍是承受不起,震倒地上,体内经脉真气乱窜,濒临走火入魔之厄。

亏得香玉山生出歹念,徐子陵借机把正被体内本身真气强烈排斥的杂气尽赠予他,与杂气本质有异的元精立即跟他本身元精结合,功能体力恢复过来。当他从地上弹起,虽没骤觉功力陡增,却感到整个人像脱胎换骨的与前有别,至于分别在哪里,则一时又说不出来,因为他并不明白元精贯体的道理。寇仲此时仍在水深火热,随时会走火入魔的困境中,幸好徐子陵积吸取和氏璧和邪帝舍利两次前无古人的宝贵经验,立即过去一掌拍在他背心,寇仲立时知机地把杂气送往他身上。当徐子陵把从寇仲处汲取回来的邪异之气以掌风逼出,一切已成定局。在没有人知晓下,两人分别吸取邪帝舍利内魔门中人梦寐以求高达七成的庞大元精,就像从杨公宝库中取去七成的兵器黄金。

此时云帅正陷入以康鞘利为首的突厥高手的重围苦战内,他们顾不得找香玉山算账,连忙赶过去援救云帅。他们势如破竹的破开一个缺口,心知不宜久战,与云帅会合后窜往北墙的方向,当跃上墙头,刚好是赵德言凌空追击祝玉妍,后者则把装有舍利的羊皮袋抛给婠婠的关键时刻。

羊皮袋打着转斜上近十丈的高空,往远方落下去。大雪又浓又密,城中居民因大唐军封路搜渠,若非必要,人人绝足户外,大小街道静如鬼域,只有马嘶人声,不时从永安渠一方传过来。祝玉妍往街心堕下,全身衣袂拂扬,落往她身上的雪花,进入半丈范围内就给劲气激溅开去,情景诡异至极点。寇仲、徐子陵和云帅见祝玉妍魔功如此厉害,都看得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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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帅低喝道:“为我押阵!”两足一屈一伸,足尖再点,箭般弹离墙头,腾空直往正在十多丈外的高空上翻滚的羊皮袋扑去。寇仲和徐子陵反手把康鞘利和另两名高手击下墙头,交换个眼色,同时跃落街上,朝羊皮袋的预计落点疾掠过去。

大街上危机四伏,谁也不晓得是否会忽然有人从某处冲杀出来。白影一闪,赤足的婠婠幽灵般从一座华宅凌空飘出,迎往空中的羊皮袋,刹那间离羊皮袋只有三丈许的距离,由于羊皮袋正朝她的方向抛过去,肯定云帅追到时她可安然携宝离开。几道人影从暗处冲出,赫然是阴癸派的四大元老高手边不负、辟守玄、闻采亭和霞长老,他们非是要拦截三人,而是要在地面为往空中接宝的婠婠押阵。

“砰!”祝玉妍硬接赵德言凌厉无匹的“青龙嫉主”,被击得往后飞退,以化解对方的劲气,两人旋即战在一团,场面火爆眩目,劲气交击之声连串响起,雪花激溅中,两条人影兔起鹘落的展开激烈无比的剧战,魔门宗师级的两大绝顶高手,奇招异学层出不穷的作殊死决战。这边眼看羊皮袋要落入手上,忽然横空剑光骤闪,天仙般的师妃暄凌空御剑而至,化作一道白芒,朝高空中的婠婠激射。若婠婠仍一意去接羊皮袋,肯定要饮恨在她命运注定的大敌剑下。婠婠当机立断,娇呼一声“师伯公”,天魔带从袖内射出,往师妃暄拂去。辟守玄立即腾身而起,往从高空落下的羊皮袋抓去,配合得无懈可击。此时康鞘利等一众突厥高手踰墙而出,康鞘利环目一扫,把握到形势后,大喝道:“随我来!”带头往羊皮袋所在处全速奔去。

此时长街的一端是祝玉妍与赵德言凶险的鏖战,另一边则是以羊皮袋为中心的你争我夺,形势复杂,但阴癸派一方仍是占尽先机上风。

师妃暄在祝玉妍从云帅手上夺得羊皮袋的一刻抵达现场,她本打定主意不到外宾馆来,原因正如徐子陵所猜测的,是认为徐子陵骗她。后来接到天策府的通知,晓得两人中伏,逃进永安渠的渠水里,终按捺不下对徐子陵的关心,暗中在旁监视建成、元吉大规模的搜渠行动。当她判断出两人该早已离渠时,立即赶往外宾馆,见到祝玉妍把羊皮袋抛给婠婠,赵德言则找祝玉妍拼命。心内仍是半信半疑,未敢肯定羊皮袋内的是真舍利。不过既然魔门中人不顾一切,大开杀戒的你争我夺,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全力出手拦截婠婠。

“啪!”天魔带拂中剑锋,师妃暄借力改变方向,身随剑走,仍往羊皮袋凌空掠去,婠婠姿态潇洒优美至极点,亦教人意想不到。婠婠吃亏在临时变招迎敌,只能施出七成的功力,天魔带拼上师妃暄全力的一剑,登时相形见绌,泛起强烈的波浪旋卷纹,婠婠往侧飘堕。此时辟守玄赶至羊皮袋下方,只要升高丈许,可把羊皮袋抓个结实。他功力深厚,五指生劲,羊皮袋抛势立止,如被磁摄的直往他掉下去。假若师妃暄要如他般争夺羊皮袋,肯定慢他一线,可是师妃暄的目的只是要摧毁邪帝舍利,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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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空而来的师妃暄一点不把从下方跃上来以隔空取物手法抢夺邪帝舍利的辟守玄放在心上,色空剑脱手射出,彷似一道闪电般破空而去,所到处雪花激飞,后发先至的在辟守玄只差寸许就可抓着羊皮袋边沿的关键时刻,击中羊皮袋。“轰!”袋剑交击,发出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劲气撞击,低沉若闷雷的激响,羊皮袋被炸成漫天碎粉,黄芒盛射下,与周遭方圆三丈被劲气震成漫天雪尘的雪花,往四外溅去。首先遭殃的是辟守玄,硬给震得往下堕跌。色空剑倒飞而回的同时,邪帝舍利化作黄芒,朝正御空赶来的云帅射去,至奇怪是舍利的黄芒逐渐暗淡下去,似若有灵性的生物。师妃暄终于色变,知道错怪徐子陵。一把接着色空剑,降往地面,至此才知邪帝舍利非是人力所能摧毁。

最高兴的是云帅,以为鸿鹄将至,好运临门,连忙保持势子迎往舍利,立下决心只要舍利落入他手上,将不顾一切的远颺千里,全速赶返西突厥。后面三丈外从地面追来的徐子陵和寇仲大惊失色,怕云帅重蹈他们的覆辙,齐喝道:“碰不得!”云帅乃才智高明之士,更晓得两人不会骗他,又想起刚才两人可怕的遭遇,灵机一触,就那么凌空卸下外袍,挥前往舍利卷去。

这边变化,另一边亦生出变化。赵德言本打定输数,遂将怨恨发泄在祝玉妍身上,他一向不忿排名在祝玉妍和石之轩之下,所以数十年在东突厥潜修魔功,希望能攀上邪道八大高手的首席位置,此次和祝玉妍交手,虽仍未落在下风,但心知肚明仍是稍逊祝玉妍半筹,这时见到另一方出现转机,无心恋战,他仍保持主攻之势,于是使个假身撤出战圈,往舍利所在处赶去。祝玉妍要把他缠着是易如反掌,不过一来她仍未想收拾赵德言,更怕两败俱伤,又怕舍利重入寇仲和徐子陵之手,遂把赵德言放过,追在赵德言身后赶往现场。数方人马,人人各施各法,目标都在正于大雪漫天上方疾飞的舍利。

云帅和舍利在离地三丈的上空不断接近,眼看云帅可把舍利收进袍内,一道人影以没有人能看得清楚的高速,从旁边的院落扑出,以比云帅更快的惊人速度,在云帅外袍接触舍利之前,一手把舍利抓个结实,横过长街,落在对面另一座华宅的院墙上,仰天长笑,并把舍利送至眼前,双目射出狂热的异芒。赫然是“邪王”石之轩。云帅失魂落魄的堕往地上,发觉所有人等无不呆在当场。凭他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就算全场所有人齐心合力,怕仍无法把他留下,何况大家互相对敌,各怀鬼胎。寇仲和徐子陵来到他身后,愕然相望,心中奇怪石之轩手抓舍利,却全无异样。

石之轩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邪目缓缓扫过众人,左手一挥,一道火光直冲上天,爆出一朵血红的烟花,傲然道:“一年之后,我石之轩将会重出江湖,统一魔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祝玉妍和赵德言同时怒叱一声,往他掠去。所有人包括云帅在内,此时如梦初醒地往墙头上的石之轩拥去。石之轩一个倒翻,消没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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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都颓然若失,茫不知舍利内七成精华,早给他们摄入体内。师妃暄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淡淡地说道:“这是否是你们希望的结果呢?”两人无言以对,回头看时,师妃暄仙踪杳然。

两人飞檐越壁,横过大雪茫茫的朱雀大街,往永安渠的方向扑去。他们浑身浴血,多处负伤,走投无路。敌人的包围网不住以他们为中心移动收窄,这从火炬光由四方八面逼近可清楚看得出来。长安城乃长林军的地头,对城内的形势了如指掌,又有可达志,梅珣等才智双全之士在背后指挥,更发挥出惊人的高效率。

石之轩看似漫不经意地随手一挥,将烟花讯号在高空放送,实是一石二鸟厉害之极的杀招。这正是建成和元吉约定在晚上找到寇仲和徐子陵时的示警方法,血红的烟花在雪夜的上空爆开,光传数里之外,登时惹得正处于高度备战状态下的长林军转移注意力。全城响起紧急的锣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城墙上守兵人人抖擞精神,严阵以待。石之轩此着不但令寇仲和徐子陵陷进到达长安后的最大危机中,更令对他穷追不舍的祝玉妍、赵德言等遇上解决不了的烦恼,难以肆无忌惮的在城内你追我逐。假若寇仲和徐子陵被杀,石之轩将成为唯一的得益者和胜利者。两人听得蹄声轰隆,直往他们方向驰来,已知不妙,当机立断,立即硬闯城墙。

长安乃洛阳和扬州外最巍峨坚固的大城,外城墙高达三十丈外,即使轻功高明如云帅,又或像寇徐两人般有凌空换气的本领,不借助工具,亦休想能踰墙而出。就算没有人看管,想离城仍要花一番工夫,何况在经验丰富的守城兵将严阵以待下。两人二度抢上城墙,想凭勾索硬闯出城,都无功而还,被守兵以强弩劲箭,拒钩长矛,滚油石灰等硬逼回来,且受了点轻伤,更暴露行藏,让敌人确切掌握他们在城内的位置。街道被封锁,所有制高点均有敌人放哨监视,无论两人朝任何方向逃走,都有灯号在指示他们的行踪。数度与追兵相遇鏖战,犹幸尚能避开对方有高手助阵的主力,侥幸突围,但两人已多处负伤,感到自己正是网中穷途末路的鱼儿,待敌人把网儿收紧,将是他们败亡的一刻。在别无选择下,他们只有往唯一生路永安渠闯去,不过就算他们能成功投进渠水里,并再进宝库,然后穿过秘道离城,宝库的秘密势将不保,因为谁都能猜到渠内有逃生的秘道。

他们只好施展惑敌之计,首先装作往南门硬闯,引得追兵群起追来,才突然跃下地面,冒雪专挑狭小的里巷左穿右转的潜往跃马桥方向。若非碰上今晚大雪,火炬光不能传远,视野模糊,凭他们如何机灵,恐怕亦早落入敌人的重围内。两人一先一后地跃上屋脊,探头往永安渠瞧去,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永安渠旁守兵密布,火把光照得两岸和渠水明如白昼,李建成换上戎服,正在跃马桥上发号施令,身旁则是薛万彻、尔文焕、乔公山等一众心腹大将。两人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叫苦。先不说借水遁非是容易,就算能成功投渠,在水下也避不开敌人的劲箭。这情况合情合理,他们先前既能借永安渠逃走,敌人当然不会容许此事再次发生。在战略上,稳守这道横贯长安城南北的最大河渠,可把他们能活动的范围大幅收窄。此路不通,等于判了两人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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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风声在左侧响起,他们骇然瞧去,大雪蒙蒙中,十多条人影正在远方逢屋过屋地朝他们笔直赶来,显是发现他们的位置。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假设我们找户人家躲进去,会有什么后果?”

徐子陵苦笑道:“大概可把小命延长一个半个时辰。”

寇仲心中一动,说道:“随我来!”

徐子陵弄不清楚他的脱身妙计,只好随他翻落瓦面,转个弯,横街一端另有十多道人影朝他们奔来,三支火炬照得他们无所遁形。敌人在收紧包围网后,进一步采取更有效的策略,派出由数十名高手组成的若干搜索队,灵活的在包围网内搜索他们,只要缠上或逼得他们慌不择路的投入包围网,将是他们死期的来临。

带头的赫然是“金枪”梅珣和“长白双凶”符真、符彦昆仲,其他无一不是身手不凡的好手。寇仲本想硬闯突围,杀伤他几个人来出气,可是见到带头的是梅珣,立即改变主意,横窜跃上屋顶,见到四面八方都有人赶来,约有五、六组之众,心中唤娘,领着徐子陵从院宅另一边跃落横巷,左穿右插,施尽浑身解数地往南门再度闯去,途中数次躲进民宅的院落里,让敌人追过了头。徐子陵大惑不解,因为这和送死没有什么分别。寇仲忽然又折回朝跃马桥的方向潜去,这更是惊险重重,步步惟艰,因为敌人的包围网往南面移来收窄,他们能活动的范围更少了。两人窜上瓦面暗黑处,前方就是跃马桥和永安渠,火把光照得天上降下的雪花闪闪生辉,灿烂悦目,但对他们却是最坏的兆头。火光在四面八方不断逼近,他们虽仗灵活的身法和超凡的灵觉,与敌人大玩捉迷藏,但好景难再,依这形势发展下去,最多只能再挨小半个时辰。

寇仲环目一扫,见最接近的搜索队仍在五十丈外,欣然道:“成了!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睡一觉。来吧!”翻落瓦面,领着“一头雾水”的徐子陵蛇行鼠窜,到翻入无漏寺的院墙,徐子陵始恍然大悟,心中叫妙。寇仲想睡觉的地方当然是无漏寺的方丈室,这是个没有人能猜得到躲藏避世的桃花源。在平时此举是绝不可能,可是石之轩的大德圣僧此时肯定不会在室内坐关,在未来的一年亦不会在里面“参禅”。以石之轩的为人,连徒弟都不肯信任,得到舍利后肯定会在城内另觅秘处藏身,而不会逃回原先的藏身之所。大德圣僧乃长安城德高望重的人,他的闭关修禅全城皆知,建成、元吉怎都不会怀疑到这“圣地”来。

片晌后,两人来到方丈室外,此屋设计特别,除了一道大门外,没有半扇门窗,只在近屋檐处开有拳头般大的通气口。最头痛是门环以铁链铜锁封门,要削断铁链不难,但若让人发觉链锁已毁,不猜得他们会偷进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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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道:“肯定有秘密通道进入,否则老石如何可轻易地进进出出。”

徐子陵皱眉道:“出口肯定在无漏寺外。”他曾遍搜全寺,没有发现地道入口,故断定出入口在寺外的地方。时间和形势不容许他们再去寺外寻觅秘道入口。

寇仲拿起铜锁,说道:“这是连环子母扣锁,陈老谋曾教过我开锁之法,麻烦陵少找根合用的树枝来。”徐子陵领命而去,不片刻把幼枝交到寇仲手上,寇仲把劲气注入枝内,探进锁孔,几下手势,“啪”的一声,锁头松脱。

徐子陵苦笑道:“你认为我们办得到吗?”

寇仲道:“没试过怎晓得。”

两人脱下外袍,把门外的雪渍脚印扫抹干净,进入方丈室。时值深夜,又是天气严寒,出家人不理尘世事,外面虽闹得天翻地覆,寺内僧人均躲在温暖的被窝内参睡禅。方丈室宽广的禅房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若非晓得石之轩就是大德圣僧,定会认为大德名实相副,确为不折不扣的圣僧。

寇仲缓缓把门关上,低声道:“来吧!”徐子陵把双掌按在他背上,内力源源输入,但紧接着两人浑身一震,同时“咦”了一声。

以往在同样的情况下,功力的输送只是单向的,由徐子陵把真气送入寇仲经脉内,与寇仲的真气结合,大幅增强寇仲的功力,然后由寇仲把真气回输过来。可是这次作法如旧,却变成双向的发展,真气结合后,竟天然流转的立时回输进徐子陵体内去,如此流转不停,每运转一次,凝聚的真气都有扩展之势。寇仲无暇去想,却信心大增,闭上眼睛,双掌按上大木门,真气透门延往门外的铁链。此乃隔空御物的本领,内功有一定成就的人才可办到,不过借物传力难度又高上一线,像如此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隔门移动沉重的铁链,还要扣回铁锁,恢复先前的形状,则肯定是闻所未闻,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使两人联手合力,徐子陵仍无把握能否办到,所以他先前曾对寇仲表示怀疑。现在两人虽不明原因何在,但他们功力结合后再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作倍数的提升,使近乎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寇仲的感觉借真气的输送延伸往门外,就像当神医时内察别人体内的经脉般,虽看不见,却能洞悉无遗。两条下垂的铁链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拿着般往上提起,形成一个交叉状,一端还吊着个重达十多斤的巨型铜锁,与链子被遥控至可以锁上的位置。即使寇仲有徐子陵支援,此时仍大感吃不消,心叫一声“天灵灵”,勉强送出最后一股内劲。“嚓!”铜锁天从人愿的锁实链子。两人同时往后坐倒,浑身乏力,比与石之轩或祝玉妍大战三百回合更要疲累。

好半晌后,寇仲在暗黑中喘息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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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道:“或者是因我们的功力又有突破,所以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幸好如此,否则我们休想能隔门锁上这么麻烦的巨锁。”

寇仲摇头道:“照我看该是和舍利有关。早先我们在城内东奔西跑的与敌人捉迷藏,又和敌人数番恶战,换了以前,早力尽筋疲,但我们这回仍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关舍利的事还会关什么的事?”

徐子陵待要说话,门外传来足音风声。两人你眼望我眼,紧张起来,若给人识破他们藏身室内,确是如笼中之鸟,插翼难飞,立即闭上呼吸。

足音响起,一个祥和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这是敝寺主持大德圣僧闭关潜修的方丈室,四壁密封,只有这道上锁的大门可供出入,外人绝进去不了,请齐王明察。”

可达志的声音道:“禀告齐王,屋顶和墙身都没有问题。”

梅珣的声音道:“真奇怪,明明看到他们来到这附近失去踪影,却找不到他们。”

接着传来铜锁和链子碰撞的声音,显是人在察视门锁。徐子陵忽然想起一大破绽,闪电移往蒲团坐下,发出深长细密的呼吸声。寇仲这才醒觉,暗抹一把冷汗,继续屏止呼吸,让徐子陵扮演“大德”的呼吸。果然木门发出微响,表示敌人一如他们所料中的耳贴木门,察听室内的情况。

李元吉的声音终于响起,说道:“大师放心,我们当然不敢惊动圣僧参襌,你们这里共有多少位师傅,麻烦大师将他们集中往大殿,好方便我们搜查其他地方。”

声音逐渐远去。寇仲往冰冷的地面躺下去,喃喃道:“睡一觉后才去想怎样找寻秘道的入口吧!”

徐子陵掏出夜明珠,光耀禅室,微笑道:“何用寻找,密室入口就在蒲团之下。”

寇仲坐起来,讶道:“密室?也是合情合理,老石至少该有个地方更换衣服,否则怎到外面去见人。”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是猜出来的。而是像你刚才隔门关锁般把真气游进地底去,探知内中的情况,若非真气难以及远,否则我说不定可查知秘道通往何处。”

寇仲兴奋地来到他旁盘膝坐下,说道:“你还敢说不是和舍利有关系吗?以前我们哪有这般厉害。不过真奇怪,我并不觉得真气功力方面有什么长进。”

徐子陵道:“毫不奇怪,我们的长进是在固本培元方面,假如说和氏宝璧扩阔我们经脉的容量和流量,舍利就是增加我们能量的源头,以后功效会随修炼时间逐渐显现出来。”

寇仲大喜道:“说得好!石之轩是否会只抢得舍利的空壳,而内中之实都给我们汲掉呢?”

徐子陵颓然道:“照看我们只是抢喝了一大口,石之轩会因舍利而弥补他不死印法的破绽。无论我们在未来的一年如何进步,由于功力相差太远,再遇上他时仍是吃不完兜着走。真气内力仍须与心法招式和战略配合,我情愿对上祝玉妍的天魔大法,也不愿硬撼他的不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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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冷哼道:“只要是人想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完美无瑕,不死印总会有破绽。”

徐子陵苦笑道:“不死印第一诀是察敌,就是把我们这隔壁窥物的异能活用在与人对敌上,当石之轩以内气探查我时,我亦生出感应对他作反查探,否则我早在安隆的酒仓内一命呜呼。”

寇仲咋舌道:“原来石之轩已臻此等境界,幸好我们也不赖。我的娘!试想若我们与敌接触,每一下都预先察知对方下一步的动静,岂非可占尽先机。”

徐子陵道:“这种察敌其实会令人分心,只可偶一为之,否则有害无益。且若对上像祝玉妍、婠婠那类高手,由于其护体真气壁垒森严,岂容随意窥探。反而是对着石之轩时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打斗时最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直觉的反应,若整天想着偷看人家下一式是大鹏展翅还是老树盘根,尚有何奥妙可言。”

徐子陵失笑道:“你这小子真会夸大,顶多不过可感应到对方内功轻重缓急的分布,怎能测出别人是用什么招式。”

寇仲伸个懒腰道:“给你说得我睡意全消,不如到下面看看如何?”

徐子陵道:“这入口被石之轩从内以门闩锁死,要下去将费上一番工夫。”

寇仲哂道:“凭我们现在的功力,就算是铁造的门闩也可震断。”

徐子陵没好气道:“比你的手臂还要粗的门闩你有本事震断吗?那小弟甘拜下风。”

寇仲尴尬道:“有这么粗吗?”

徐子陵把夜明珠衔在唇间,移开蒲团。

寇仲伸手抚地,赞道:“这入口竟不见接缝,完全摸不出来。”

徐子陵忽然道:“今晚我们究竟做对还是做错呢?”

寇仲凝望他好半晌,苦笑道:“可说成功了大半,至少令魔门三大势力难再合作下去。坏处就是想不到让石之轩不费吹灰之力地捡了个大便宜。假如舍利落在阴癸派手上,石之轩和赵德言拼命去抢,会是另一回事,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徐子陵叹道:“我们可能还帮了可达志和香玉山另一个大忙。”

寇仲一震道:“说得对,香玉山和可达志肯定会退出杨文干的叛变阴谋,反令李小子不能乘机把他们毁掉。”

徐子陵耳中响起师妃暄临别的话,心中暗叹,说道:“预备好了吗?”

寇仲把手掌按在他背心,点头道:“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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