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天一夜工夫,山寨外方圆十里的树木被砍伐精光,以制造大批各式各样的攻寨工具。建成的云梯、撞车、挡箭运兵车、填壕的虾蟆车、投石机、弩箭机等数以百千计的推到离山寨二千余步远的前线,各种攻坚器械且陆续运来,唐军就在车阵后轮番守卫,不怕少帅军出击。有利必有弊,山寨易于防守,也让敌人轻易封锁和集中力量猛攻。假如后方退路没有被截断,他们至不济也可成功退走,现在却成瓮中之鳖,只有力抗到底。
跋锋寒苦笑道:“你有把握穿透对方的轒轀吗?”
轒轀是挡箭运兵车的正确名称。徐子陵当日以之进行洛阳城外的越壕战,以四轮移动,状如可活动的小房屋,人字顶部为巨木所制,蒙上生牛皮,不易燃烧,其下可隐藏兵士七十余人,攻打洛阳时因受墙头巨型投石机所制,故力有未逮,可是以之攻打简陋的山寨却是游刃有余。当撞车在寨墙撼开缺口,轒轀内藏的士兵可蜂拥入寨,少帅军势将完蛋。
寇仲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沉声道:“李小子所有部署均是针对我们的刺日与射月设计,只凭橹盾就可抵挡住我们从神弓射出的劲箭。”
橹盾是最大的盾,以坚厚木材制成,下有尖插,可插入泥土中,加强防御力,把守前线的唐军正把十多块新制成的橹盾柱立前方,人则在盾后对他们耀武扬威,故寇仲有感而发。
跋锋寒狠狠道:“快想办法,否则李世民一旦发动进击,势将是雷霆万钧,昼夜不息,直至我们彻底崩溃,你再无暇想别的事情。”
寇仲苦笑道:“我的小脑袋似乎不大听我指挥,为何李小子总像能按着我来揍的样子?”
跋锋寒道:“因为他确是占尽优势,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我们虽是兵矢备,粮草足,城寨却挨不上多久,既不能力敌,唯有斗智。”
寇仲皱眉道:“现在摆明是打硬仗的格局,赢不了就输。我们是否可以火油弹烧掉李小子的车阵,拖他娘的几天?”
昨夜南路的战役中,他们只用毒烟箭,尚余三百多枝,五百个火油弹和八百个毒烟地炮则完封未动。不过纵使成功烧掉对方的车阵,对方在几日间可另制一批出来,所以寇仲有最后那句话。
跋锋寒仰首望天,缓缓道:“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佳办法,能拖多少天就多少天,到那时说不定会有转机,因为初冬第一场大雪即将降下,积雪的地面会对李世民的进击非常不利。”
寇仲环目扫射车阵形势,微笑道:“李小子早猜到我们有此一招,故派人在阵后严密防守,距离更远至二千余步外,只要我们挥军攻阵,防守的兵员即可对我们迎头痛击。幸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由我两兄弟亲自出击,把火油弹缚在箭上点燃后以神弓射出,来个远距离破敌如何?”
跋锋寒露出笑意,说道:“好计!原来多活几天竟能令人这么欢欣兴奋。”
寇仲笑骂道:“你奶奶的熊,我寇仲绝不会输的,单是毒烟箭、火油弹和毒雾地炮足可令我们挨到下大雪的时刻。希望你老哥看天的本领确有作我师傅的资格,我就没有看到快要下雪的把握。”
麻常此时来到两人旁,说道:“封锁南路出口的唐军证实是由王君廓指挥的部队,屈突通重整阵脚后,与王君廓联手把守南路,兵力达二万之众。”
寇仲哈哈笑道:“李世民以近十万兵来对付我不足万人的部队,我们足可自豪。陈公在哪里?”
麻常忧心忡忡的目扫寨外军势鼎盛的敌人,答道:“谋老在设法加强峡南的防御,虽说敌人不敢攻入峡道,我们小心点总是好的。”说罢欲言又止。
跋锋寒讶道:“到这时刻大家生死与共,还有什么是不能启齿的?”
麻常道:“我怕敌人用火攻。”
寇仲和跋锋寒摸不着头脑,破寨容易烧寨难,均不明白麻常为何有此恐惧。
麻常解释道:“严格来说应是烟攻,这天气一般是吹北风、西北风或东北风,只要敌人在近处燃烧木材,浓烟会随风势送入寨内,充塞峡道,那时我们只有冒险突围,这和送死全无分别。”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麻常道:“若在燃烧的火堆倾入砒霜一类毒物,杀伤力将更厉害。”
跋锋寒一震道:“麻将军能想到此法,人才济济的李世民当然不会忽略,确是令人非常头痛的问题。”
寇仲道:“说不定砒霜正在运来此处的途中,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
麻常提议道:“峡道还有办法可想,只要派人封闭峡道,由于烟雾往高处升走,可保峡道无恙。问题是山寨之外毫无阻隔,敌人乘烟雾进攻,我们肯定要吃不消。”
纵使全军可躲进峡道避烟,但山寨势被夷为平地,那不如趁早逃走。
寇仲沉吟道:“情况仍未至那么恶劣吧?我们可在烟雾掩来之际在寨外遍置毒烟地炮,乘势反击,说不定可占点便宜。我和老跋都不怕毒烟,问题是峡道外的人如何避烟,这方面陈公必有办法。”
跋锋寒目光投向寨外连绵数里的车阵防线,恢复冷静,从容道:“若李世民用火攻,先决的条件当是守紧车阵前线,若我们能大破他这道防线,烟攻的杀招便须押后。”
麻常讶道:“如何破他们的车阵?”
寇仲解释一番,说道:“事不宜迟,麻将军立即去挑选一批精锐箭手,为我和老跋作掩护,入黑后我们立即行动,烧他娘的一个痛快。江南的火器岂是易与,我就给李小子来个下马威,让他晓得我寇仲不是好惹的。”
跋锋寒道:“看形势李世民当于明早开始攻寨,所以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麻常领命去后,跋锋寒笑道:“人才便是人才,麻常不但有胆有色,且思虑缜密,可委重任。”
寇仲欣然道:“他能为我所用,是我的福气。”
两人仔细商量今晚行事的细节时,陈老谋匆匆赶至,神情兴奋地说道:“区区小事,包在老夫身上。”
两人大喜,连忙问计。陈老谋露出尊敬神色,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鲁大师战争卷第五章防毒烟术中提及的方法,就是以布造成圆筒,内以木架撑开,段段接合,一端通往毒烟不及地方,另一端通往密封的房子,此房子不是完全密封,而是有出气口,一边以鼓风机把清新空气贯进长筒,输入新鲜空气,另一端亦以鼓风机把毒气排出,兼可防止毒气入屋。排气屋有现成的可用,就是我们的主楼,略加改装便成,圆筒制作简易,加上我们人手充足,明早可以交货。”
寇仲喜道:“请陈公立即去办妥此事。”陈老谋昂然去了。
寇仲一把搂着跋锋寒肩头,说道:“能多活一天便一天,唉!为何仍不见子陵踪影,有他在,我更有把握打这场仗。”
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面具,在黄昏时分进入襄阳城,城防非常紧张,只在早午晚各开放半个时辰,没有通行证者一律被拒入城,幸好徐子陵冒充马球高手匡文通的伪证犹在,顺利过关。城内城外,均弥漫战争的紧张气氛,十多营唐军驻扎城外,入城门后,宣布子时起戒严的告示张贴在当眼处,主要街道设有关卡,抽查来往行人。唐兵见徐子陵没有武器随身,打扮得像文质彬彬的世家子弟,没有刁难他。
徐子陵并非要找寻刺激,特地到这唐室的军事重镇来冒险,实情是要打探寇仲的消息,因没有比这四通八达的大城市更为适合的地方。他先找客栈落脚,梳洗后到街上为自己买两套较惯穿的粗布麻衣,包括能御寒的背心棉袄,这才挑最具规模的酒家晚膳。二十多张桌子只有七、八台坐有客人,冷冷清清的,幸而其中五台的食客谈的都是与战役有关的话题,不离窦建德兵败身亡,洛阳失陷和唐军与少帅军的冲突,可惜各人的消息均是道听途说而来,夸张失实。到徐子陵撑满肚皮准备离开,仍听不到较有根据的讯息。
此时饭馆大门处突传来喝骂声,徐子陵目光投去,两名伙计正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像乞儿般的高瘦男子粗暴地推出门外,其中一名伙计粗话连珠爆发,怒喝道:“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上回的酒钱尚未清还,如今又来捣乱,打得你不够吗?”
另一台客人笑道:“这疯子真不简单,无论打得他多么厉害,过两天又像个没事人的。”
徐子陵却是全身剧震,霍地立起,喝道:“让他进来,他是我的朋友。”
全场愕然。两名伙计同时回过头来,上下审视徐子陵,显然心中不忿,要称称他的斤两。
“啪!”徐子陵随手取出一两金子,放在台面,沉声道:“我‘太行双杰’匡文通可不是好惹的,莫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你若不识我,可到长安打听一下。哼!这锭金子就当是为我的朋友清偿酒债和这餐的酒饭钱。”
两名伙计登时软化,往两边让开,高瘦男子脚步不稳的跌撞入门,似是丝毫不知徐子陵为他解围,在入门第一张台坐下,拍台哑声道:“拿酒来!”
徐子陵瞧得心酸,不理两名伙计争着拿金锭,先喝道:“给我拿最上等的酒送去。”然后到高瘦男子旁坐下,低声道:“阴兄!是我!是徐子陵!”
像乞儿般落魄潦倒的男子竟是在龙泉别后不知所踪的阴显鹤,哪还有半点“蝶公子”原来的风范,不但失掉佩剑,头脸青肿处处,显是给人狠揍多顿。阴显鹤闻言一震,恢复少许神志朝他瞧来,眼神散而不聚,一片茫然。徐子陵探手过去,抓着他沾满泥污的手,输入真气,发觉他经脉杂气乱窜,分明是走火入魔的情况。
徐子陵明白过来,阴显鹤是因妹子阴小纪大有可能沦为娼妓,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加上过度酗酒,终于出岔子。此时伙计恭恭敬敬的搬来大罈的汾酒,又为两人摆置饮酒器皿,大爷前大爷后的叫个不停,然后识趣退开。
阴显鹤要去拿酒,徐子陵低声喝道:“小纪成功逃出魔掌了!”
阴显鹤剧震,双目神采稍复,盯着徐子陵。徐子陵把握时机,加紧用功,助他将在经脉内乱窜的真气重拾正轨。
阴显鹤颤声道:“小纪?”
徐子陵暗叫侥幸,心病还须心药医。若非他从韩泽南夫妇那里得到有关阴小纪的确切消息,此刻便不能双管齐下,令阴显鹤神识恢复过来。道:“阴兄!小弟是徐子陵,这副面目是假的。”
阴显鹤眼神不住凝聚,皱起眉头喃喃道:“徐子陵……徐子陵……”忽张目四顾,骇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徐子陵放开他的手,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道:“阴兄复原了!万事可放心。”
寇仲等人在山寨内枕戈蓄势。经与跋野刚、邴元真、麻常、王玄恕等仔细研究,一致决定大举出击,以挫李世民的锐气。
手下正为寇仲穿上宣永请专人为他打制的战甲,小鹤儿的声音在他旁响起道:“大哥定是仙界来的天将。”
寇仲此时才有空想到她,且是由她提醒,暗责自己满脑子杀人放火,粗心大意,又想起若山寨被破,小鹤儿命运堪虞,笑道:“小妹子到我面前给我看看。”四周手下大感愕然,始晓得小鹤儿是女扮男装。
小鹤儿粉脸通红来到他身前,又喜又嗔道:“大哥揭穿人的秘密。”
寇仲歉然道:“是大哥疏忽,不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何况妹子长得这么标致?小妹子有没有兴趣留在我少帅军玩儿?”
小鹤儿忘记羞窘,雀跃道:“我可以替你作什么事?”
寇仲召人捧来无名,说道:“这是我们少帅军在天上的眼睛,它的安危关乎全军的存亡,以后交由妹子照顾它。”
小鹤儿不但丝毫不惧无名凶猛的形相,见寇仲爱怜地轻抚它背上闪亮的棕灰色羽毛,低声道:“我可以摸它吗?”
寇仲长身而起,与她走到一旁,传她驯鹰饲鹰之法。小鹤儿冰雪聪明,迅快领会,且是爱不释手。寇仲见无名对她没有反感,把无名交给她,回去与跋锋寒等会合,准备出发。
王玄恕牵着两匹马来到两人旁,低声道:“玄恕会守稳山寨,祝少帅旗开得胜。”
寇仲道:“记紧照顾我们的小妹子。”王玄恕不知如何俊脸微红,点头答应。
寇仲和跋锋寒踏蹬上马,并骑往寨门驰去。三支各二千人的部队,分由邴元真、麻常和跋野刚率领,正在寨门后空地严阵以待。天色渐暗,山寨内改以火把照明,红红燃烧的火燄,在寒风下闪烁窜动,更添战争杀伐的气氛。其中两军由矛盾兵、箭手和骑兵组成,前者千人,后两者各五百,仍以防御为主。
寇仲一声令下,战鼓齐鸣,寨门张开,寇仲高呼道:“儿郎们!今晚我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晓得我少帅军的厉害。”
三军和营寨的守军同声呐喊,士气昂扬。寇仲哈哈一笑,与跋锋寒领先驰出寨门。敌阵方面号角声起,蹄声轰鸣,显是李世民作出反应,调动军队,从事部署。
在客栈的房间,恢复神志的阴显鹤困扰地说道:“我最后记得的事,是坐船往长安去,怎知竟会糊涂的逛到这里来,唉!”
徐子陵安慰道:“一切已成过去,阴兄不用放在心上,阴兄先洗澡,换过衣服,我们再好好说话。”
阴显鹤在椅内发呆片晌,摇头道:“不!我们立即到巴东去,我要亲自问清楚小纪的事,看会不会弄错。”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情,说道:“城门现已关闭,明早城开我们立即赶往巴东。”
阴显鹤道:“城门关上我们可以攀墙走,谁敢阻止我就杀谁。”
徐子陵拿他没法,暗忖要去与寇仲会合一事宣告泡汤,苦笑道:“阴兄洗澡换衣后,我们立即上路,这样行吗?”
阵而后战。麻常的中军、邴元真的左翼军和跋野刚的右翼军,通过临时的壕桥,在壕堑外结阵。十二座壕桥是陈老谋以半天时间赶工完成,以木板制成长而宽的桥面,下装车轮,推入壕中,以下方巨型的车轮为支持,承受桥面压力,令己军可迅速越壕。随援军前来的一千辎重兵成为陈老谋工事兵的生力军,人手足够下,陈老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布好阵势后,左右翼军往前推进,至敌人车阵前线千步外停止,结成偃月阵,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弯入,千人分作三排,形成足可抵抗敌骑冲击的防御,五百箭手位于其后,在保护下作远距离拒敌,后方的骑兵负责应付侧攻的敌骑,阵势以防守为主。麻常所率三千人,全是轻骑兵。跋锋寒和寇仲甩蹬下马,另有一组五十人的精锐飞云卫,负责供应火弹和燃点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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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方面不敢怠慢,三队各五千人的步兵箭手,在车阵前布防,分由罗士信、史万宝和刘德威三人领军,只要推前二百步,双方可以箭矢互射。唐军对寇仲和跋锋寒显然顾忌甚深,被其刺日射月的长距威胁所慑,前两排用的都是拄地的巨型木橹盾。李世民与诸将在车阵后布下五组轻骑兵,每组三千人,随时可从车阵缺口冲出,投入战场。若寇仲一方没有非常手段,与军力占尽优势的唐军交锋,对方又有源源不绝的后援部队,必败无疑。
把守山寨的王玄恕一声令下,一队五百人的箭手冲出山寨,驻守三道外壕桥。此时号角声起,唐军车阵外三支五千人的盾矛兵和箭手,在战鼓声中,步伐一致的向少帅军作缓慢而稳定的推进,威势慑人至极。寇仲和跋锋寒待敌人推进近至理想位置,同时祭出刺日射月两神弓,左右忙把燃着的火弹挂到两人箭上,勾子当然由陈老谋督制。“嗖!嗖!”两箭离弓射上高空,火弹火花四溅,划过空中蔚为奇观,却非投向逐渐逼近的敌人,而是射进车阵中。
“砰!砰!”烧爆竹般的两声鸣响,跋锋寒的火弹在车阵上方爆开,一团团的烈燄雨瀑般往车阵和守阵的唐兵洒下去,覆盖的范围达方圆两、三丈。寇仲的火球则落到一台投石机才爆炸,登时把投石机和附近两辆撞车卷入烈燄中。被烈燄波及烧灼的唐兵嚎叫滚地,另两个火球又从寇仲和跋锋寒的神弓射出,找寻车阵新的目标。车阵内外的敌人怎想得到有此能于千步外袭敌的厉害火器,登时阵脚大乱,仍在推进的三支唐军更是进退两难。寇仲的火弹改向推进的敌人投去,跋锋寒则专责对付车阵,一时烈燄处处,火头四起。邴元真和跋野刚见机不可失,连忙挥军进击,麻常的军队亦朝前推进,在寇仲后方列阵以待。
火弹不住划破黑夜,连珠不绝的投向目标。车阵已有多截在熊熊燃烧,隐有波及全阵之势。李世民当机立断,命人把未被波及的车队移后,又令三支步军撤回阵内,改由机动性强的左右两队三千人组成的骑兵队出击,自己则留后稳住阵脚。邴元真和跋野刚不敢追击,后撤到寇仲和跋锋寒左右两旁,结阵迎敌。“砰!砰!”两个火弹在右方冲来的敌骑前阵爆开,火球雨点般洒下,最前方的十多个骑兵立成火人火马,东倒西歪,仆在地上,后方骑兵收势不住,撞入烈燄中,一时人嚎马嘶,惨况令人不忍卒睹。邴元真和跋野刚先后大喝道:“放箭!”箭矢一排排从矛盾手后射出,无情地攻击敌骑。寇仲和跋锋寒收起宝弓,飞身上马,领着麻常的三千精骑,杀将过去。
天明时分,徐子陵和阴显鹤抵达巴东城外,均是睏乏不堪。城门尚未开启,聚满等待入城的商旅和赶趁墟集的农民。即使以阴显鹤的心切入城,仍感到应多付点耐性待城门开启,而非立即攀墙入城。徐子陵怕有人认出他,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戴上弓辰春的面具,与阴显鹤在官道旁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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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骤起,一群劲装武士沿官道驰来,一派横行霸道的作风,大声叱喝行人让道,有人动作稍慢,带头的骑士立即把马鞭挥扬头顶,发出呼啸破风声,充满威吓的意味。本是挤在城门前轮候入城的人群忙惊避一旁,形势颇为混乱。徐子陵看到马儿,首先被勾起惨死战场的爱马万里斑的思忆,悲从中来,黯然神伤。接着目光上移,不由心中一震,忙别转虎躯,不让对方看到他弓辰春的面容。
那十多名武士尚未抵达城门,守在城楼的将官早下令开城,放下吊桥,任这队骑兵长驱直进,又把误以为可随之入城的人赶出来,再拉起吊桥,惹得一阵鼓譟不满的怨声。
阴显鹤讶道:“子陵是否认识这批人?”
徐子陵道:“我认识领头的两个人,是李建成的心腹爪牙尔文焕和乔公山。只不知他们为何会到这里来?”
他虽说出疑问,心中隐隐想到应与梁舜明从海沙帮接收的另一批火器有关联。但因知阴显鹤此刻心神全放在乃妹身上,所以把心事暗藏。巴东城是杜伏威的地盘,这个老爹虽向唐室称臣,却绝不会与他鄙视的李建成勾结,故而大有可能是巴东城的守将与李建成暗中有来往,遂提供某种方便给尔文焕和乔公山。只要查出巴东城由杜伏威哪一员将领主持把守,可警告老爹,让他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