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覆雨翻云·第八册 第一章 夜袭怒蛟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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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第八册 第一章 夜袭怒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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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爆响,惊破了对峙着的短暂寂静和拉紧的气氛。无人不愕然望向山下岸旁的方向,只见左方一艘战船冒起火舌浓烟。“轰隆!”远隔了半里右方靠岸的另一条船,爆起了漫天木屑杂物,着火焚烧起来,奔走叫嚷的声音隐隐传来,难道怒蛟帮这么快便能重组攻势,反攻怒蛟岛,岸旁灯光映照的湖面不见任何入侵的舰艇,“轰轰轰!”另有三舰着火焚烧,都是在不同位置,其中一船爆起的火屑,把附近几条船全波及了,岸区喊杀连天。

甄夫人娇呼道:“胡节大人请下去主持大局,这里的事交给奴家吧!”

胡节从惊惶中醒过来,率手下潮水般退走了,可是剩下来隶属甄夫人的高手,和过千的花剌子模及蒙古战士,仍然把下面围个密如铁桶。

翟雨时知道敌人进攻在即,低声道:“绝不是我们的人,不过这将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尽量把甄夫人和她的人拖延一会,使她们不能去援助胡节。”

戚长征点头道:“应该不会是我新认义父干罗的人,没有来得这么快的。”

翟雨时忽地一震道:“好妖女!”戚长征亦看呆了眼。

原来反映着的火光像一匹血红布帛由崖顶飞泻而下,形成了他们天然屏障的水瀑,竟迅速减弱下来,转眼变成了几条小水柱和滴下的水珠。他们的感觉便像忽然发觉**,什么都给人看得一清二楚。不用说亦是甄夫人借刚才说那番话的时间,派人做了沙包一类的堵塞物,把水流堵截及引往别处去,这女人应变的能力真是厉害。

翟雨时猛地退入洞里,拿起烟雾火箭,喝道:“长征你挡他们一会!”戚长征应命抢到洞口。

漫天箭矢飞蝗般洒至。以戚长征的刀法,也封不住流水般不断的强弓劲箭,尤其机弩发动的箭矢,分外劲猛凌厉,逼得他也要退入洞里。箭矢忽竭,劲风响起,四条人影一手攀着吊索,天神般从天而降,来至洞前,眼看要抢进来。敌人上下两方攻势的配合,确是天衣无缝。

戚长征看到来者竟是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敌和强望生四大凶人,知道若让任何一人立足洞内实地,他两人休想活命,怒叱一声,手中天兵宝刀电掣而出,风卷雷奔般往正借绳子**进来的“铜尊”山查岳击去。山查岳被他们两个小子闹了一轮,憋了一肚子气,激起凶性,一声狞笑,铜锤照脸向戚长征捣去,同时借飞**之势,飞脚踢向戚长征的天兵宝刀,竟是连攻带守的招数,可见他是如何艺高人胆大。花扎敖亦同时随索**来,只比山查岳慢了两三个身位,人未至,凌空一掌拍出,狂飙劲气当胸撞向正冲杀出来的戚长征,配合山查岳的攻势。由蚩敌和强望生则分别离绳扑向洞旁突出的岩石处,准备由两侧偷入这最多可容两人并肩站立的窄小洞口。敌人一上来便是雷霆万钧的攻势,要叫他们应接不暇。

戚长征临危不乱,霍地横移,避开了两大凶人的一脚一掌,天兵宝刀生出微妙的变化,“锵”的一声劈在山查岳捣来的铜锤上。山查岳始终是凌空不受力,巨躯猛震,往外反**开去。就在这时白光一闪,一把飞斧由翟雨时手上飞出,劈在他头顶的吊索处。山查岳想不到对方有此一招,惨哼声中,随断索往下坠落,跌了十多丈后,才提气翻身,转扑回崖壁,但已暂时帮不了上面的忙。

花扎敖想不到会忽然失去联攻的拍档,忽见洞门大开,本拦在洞口的戚长征移到一旁,天兵宝刀反手往洞口侧壁的“秃鹰”由蚩敌刺去,大笑道:“让老戚看看你这家伙有什么长进。”花扎敖当然可趁此良机**入洞里,但为何敌人竟给自己一个如此便宜的机会呢?迟疑间,藏在洞里暗影中的翟雨时手中火光暴现,一支火箭带着一股浓黑的烟雾,往花扎敖激射过来,烈焰逼脸而至。花扎敖吃了一惊,扭身往横移开,虽避过带着一股辛辣呛鼻气味的火箭,但亦**离了洞口。他们固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但翟雨时和戚长征两人的一守一攻,更是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火箭带着浓烟投向崖壁下方时,戚长征的刀和由蚩敌的连环扣交击在一起。“锵”的一声,由蚩敌全身一震,差点给震离崖壁,他吃亏在强附崖壁,用不上全力,戚长征微俯出洞外,刀势变化,满天刀光卷向惊魂未定的由蚩敌。强望生这时已闪入洞侧,正要抢先偷袭戚长征,两支火箭带着浓烟裂焰,激射而至。若在广阔的平地里,即使火箭受火药带动,疾劲无比,他要闪躲或硬挡均易如反掌,可是洞口狭窄,另一侧又有个戚长征,兼且敌人放出火箭的时间,刚巧拿捏在自己立足洞边未稳的刹那,尽管气得龇牙咧嘴,仍只得万般无奈的后跃往下,避过劲刺而来的火箭。同一时间由蚩敌一个蹿身,往上攀去,暂避风头。

这时花扎敖刚好**回来,戚长征一声长啸,天兵宝刀化作厉芒,往花扎敖卷去。花扎敖身在半空,哪敢硬挡,怪叫一声,沿绳往上攀去,戚长征刀往上扬,花扎敖身下那截绳子应刀中断,他若再要凭此索进攻,唯有贴着洞顶攻来了。烟雾火箭连珠弹发般由翟雨时手中射出,投向崖下层层包围着他们的敌人处。这些火箭浸过火油,遇上树木,立即燃烧,同时释放出使人流泪呛鼻的浓烟,一时间洞口和整个山谷全是黑烟烈火,在这林木茂密的地方,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轰轰!”远方岸旁仍不住传出爆炸和战船焚烧的声音,更添混乱之势。

仍在洞口附近的花扎敖和由蚩敌,当然不怕熏人眼鼻的浓烟,但在黑烟里仍是难以视物,又不知敌人还有何种手段,不敢冒失强攻进去。下面的火势愈烧愈烈,竹叟等不得不往后退去,若非手下的人均是曾受严格训练的部队,恐怕会发生踩死人的惨事。黑烟弥漫整个山谷,在崖顶的甄夫人和手下亦遭波及。这时强望生和山查岳跃了上来,风声响起,花扎敖大叫不好,扑往洞内时,戚翟两人早失去了影踪,只余下满洞黑烟和山林焚毁的声音。

登岸后,虚夜月潇洒地沿岸漫步。

韩柏忍不住追上去,叫道:“小姐慢走一步。”

虚夜月停下来,背着他双手环胸,嘴角带着胜利的笑意傲然道:“有屁快放!”

韩柏想不到娇贵如她的美人,会吐出像范良极般的不文字眼,一愕下搔头道:“我们不要再斗气好吗?那只是折磨自己,明天我们心平气和后,再见一次面如何?”

虚夜月哂道:“你今晚去寻花问柳,昨晚又到我家做贼,两晚没睡,明天还有精神吗?”

韩柏听她说话大有转机,喜道:“今晚我还怎敢去风流快活,以后都不去了。”

虚夜月转过身来,放下玉手插在小蛮腰处,脸上绽出笑意,柔声道:“回去陪你那四位夫人吧!”

韩柏不得不佩服她灵通的耳目,这么快把自己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哑口无言。

虚夜月面容冷下来,嘟起巧俏的小嘴不屑地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人,女人统统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从一而终,自己却三妻四妾,还出去拈花惹草,却美其名为风流。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

韩柏为之愕然,暗忖自己倒从没想过这问题,搔头道:“你的话亦不无道理,这样吧!今晚我既不到青楼,也不回家,只陪着你,虚小姐可否赏脸让我请你到馆子吃一顿,以作赔罪。”

虚夜月听到他说时,“嗤”一声笑了出来,玉容解冻,接着娇哼一声,转身走去。韩柏追在她身后,不一会转入亮如白昼、青楼林立两旁的秦淮街处,人潮熙攘,好不热闹。虚夜月身旁仿佛没有韩柏般,翩然举步,那俊俏风流的男装模样,吸引了街上男女所有目光。

韩柏追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行,低声下气道:“你比我熟谙门路,这里哪间馆子的东西好吃些?”

虚夜月正要答他,一群公子哥儿迎面走来,见到虚夜月,眼睛全亮了起来,叫着围了上来。有人道:“夜月小姐到哪里去了?”

虚夜月瞟了被冷落一旁的韩柏一眼后,含笑向那六七名鲜衣华服、气质华贵的青年道:“你们全不是好人,又到青楼去鬼混。”众哥儿连忙否认,闹成一片。

其中一人道:“就算我们到青楼去,也只是饮酒吟诗,找个地方聚一聚,夜月小姐不如和我们一道去玩乐儿。”接着酸溜溜瞥韩柏一眼道:“你这朋友也可一道去。”

虚夜月双目亮了起来,转向韩柏道:“对不起,现在我另有节目,没空对着你这闷人。专使大人回家陪你的夫人吧。”接着抿嘴一笑道:“大人若要逛青楼,最好不要到我现在去的那一间来。”

众哥儿见邀得虚夜月,簇拥着她兴高采烈去了。只留下韩柏一个人孤独地立在人潮汹涌的街中处,摇头苦笑。

戚长征两人横过原本由强望生把守那一面的崖壁,由另一边山脊的丛林逃去,不往湖岸走,反奔上岛中的怒蛟峰山腰处无人理会的怒蛟殿,再由秘道逸往主码头旁的出口。这一招大出甄夫人意料之外,种种拦截措施全部落空,还不能及时回到湖岸区处。

戚长征两人冲出秘道,只见几幢建筑物均着火焚烧,既心痛又快慰,真不知是何滋味。打斗和喊杀声主要集中在主码头处,两人走出秘道出口的小铺子时,敌人都忙着救火,又或往主码头涌去,竟一时没注意两人,尤其戚长征一身官兵打扮,翟雨时虽是武士装束,却像极胡节特聘来的武林好手,故能无惊无险直闯至码头区域。只见黑夜里十多艘大船驶至近处,不住向正着火焚烧的水师船和岸旁发炮放箭。五百多艘水师船其中至少有五十多艘燃烧倾侧。这批来偷袭的船灵活迅捷,有效地打击着仓促应战的水师船,不过水师方面惊魂渐定,又有胡节的指挥,正逐渐扭转恶劣的局面。兼且泊在怒蛟岛另一方水师船陆续赶来增援,偷袭者的前景并不乐观。水师初战失利的原因,是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封锁戚翟两人的逃路,疏忽了不速而至的偷袭,登时吃了大亏。

“锵!”兵刃交击和惨叫声连续响起。两人正全力赶去,这时已看个清楚,只见风行烈手执丈二红枪,领着十多个身穿水靠的高手,在主码头的尽端,顶着一波波往他们攻去的水师兵的狂猛攻势。风行烈身旁的人都面生得很,但人人勇悍无比,武功高强,杀得众兵东倒西歪,尸横遍野,不过胡节方面后力无穷,风行烈的攻势纯属泄愤,不能撑持多久。

戚长征刹那间已知道风行烈如此意气用事的背后动机,狂喝道:“行烈!柔晶是否死了?”

风行烈刚挑飞了一名敌人,闻言一震循声望去,见到戚长征和翟雨时两人凌空掠来,又悲又喜,凄呼道:“死了!柔晶真的死了。”红枪一扫,三名敌人一齐被他扫得骨折肉飞,掉到码头下早被染红的湖水里去。

戚翟两人力尽下坠,踏在两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官兵头上,再飞掠起来,到了离风行烈五丈许远处,落入官兵堆里,放手狂杀。戚长征满怀悲愤,刀不留情,一戳一劈,均有人立毙当前。不一会双方会合在一起。厉啸传来,翟雨时叫道:“快逃!迟则不及。”风行烈亦看到花扎敖等凌空赶至,被悲愤蒙蔽的心清醒过来。戚长征一把拉着他,喝道:“走!”这时一艘邪异门来接应的战船横过码头,众人纷纷跃往船上,迅速去远。当甄夫人赶到码头时,十多艘战船早扬帆而去,气得她几乎咬碎银牙。虽有水师追去,但在这等漆黑夜晚谁也知道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韩柏苦笑着在华灯处处、冠盖云集的秦淮大街上,举步朝莫愁湖的方向走去。他并不怪虚夜月蓄意伤害他。男女间的事,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很难有谁对谁错的确论。她小姐不喜欢自己,有什么办法?爱情又不是可哀求别人施舍的东西。现在他最想的是倒入三位美姐姐怀里,享受她们对他海漾般的深情,假若有秦梦瑶在身边就更好了,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满足,再不必他求。这仙子究竟躲到哪里去呢?以她那样一个讲求心灵修养,对自己今天遇到那个老人,定会很有兴趣。嘿!看来自己也是多此一想,凭她与影子太监的渊源,当知这人的存在。她的影响力,远比自己估计为高哩!

不知不觉又步上秦淮桥,心神转到浪翻云去。他明明到了京师,为何还不和他们联络?他正需要他浪翻云指点迷津,好应付眼前京师复杂至极点的局面。下桥后,再想起虚夜月,心中一痛,意冷心灰狂涌心头。罢了!不管鬼王对自己有什么厚望,看来自己与这灵巧智慧、性格独特的娇娇女,实在没有什么缘分,现在趁早收手,才是上策。猛下决心,决定以后不再见她。世事总有不如意的吧!自己也应收心养性,好好陪伴三位美姐姐,也不去想白芳华,她总给人一种真假难辨的感觉。你不理她吗?偏来逗你。想碰她吗?她又施展种种手段来拒绝你,叫人头痛。

唉!何况方夜羽、里赤媚一到,自然识破他们的真正身份,闹上朱元璋处去,自己和范良极固可拍拍屁股溜之夭夭,可是陈令方的官梦亦完蛋,以后再不会相信任何相士。不!绝不可这么消极。可不可能请浪翻云和鬼王出来,配合鬼王府的高手,再加上他和范良极,先发制人把方夜羽和里赤媚宰了。不过想想若是如此容易,方夜羽就没有资格叫小魔师,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红日法王和年怜丹。胡思乱想间,有人叫道:“专使大人!”韩柏瞧去,原来是叶素冬和十多名彪形大汉策骑而至,他们全穿了便装,江湖味道比官味重多了。众人纷纷跳下马背,向他恭敬地行礼。

叶素冬走前来亲切地道:“末将刚由莫愁湖来,想不到会在街上碰到专使。”

韩柏记起青楼之约,不过现在哪还有寻幽探胜的心情,坦然道:“我刚受了点男女间小事的打击,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回家陪夫人们喝杯清溪流泉,叶统领的好意小使心领。”

他韩柏凭猜谜约到了虚夜月一事,现在已是全城的话题,大大提高了韩柏在文人雅士心中的地位和身份,叶素冬见这专使如此坦白,一点不掩饰自己对虚夜月出师不利,显然当自己是个朋友,颇有点感动,亲切地道:“那专使更不用回莫愁湖,三位夫人及侍卫长等贵属全移师左家老巷,看看怎样把左家大宅重行装修,好尽早开张卖酒。”接着压低声音道:“皇上对你真是好得无话可说,亲自下令给所有官署,招他们负起酒铺所有保安和物料供应的事,更以快马传书,命地方官克日把仙饮泉的泉水送来,这事已成全城佳话。”顿了顿又道:“现在京师无人不翘首盼望,等待酒铺开张营业的日子,听说贵夫人酒艺尤胜酒神左伯颜,我也希望能早日品尝呢!”

韩柏拍胸道:“叶统领这么够朋友,我定先派人送一坛……嘿!可能不够的,这样吧!送你一壶如何?”叶素冬大喜拜谢。当下让出一骑,让韩柏坐上去。

韩柏记起灰儿,心想明早定要骑它到郊野驰骋,好慰劳这可爱和情深义重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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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素冬忽道:“横竖时间尚早,专使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可能是薛明玉的薛明玉?”

韩柏一呆道:“什么个可能?”

叶素冬苦笑道:“昨晚总共发生了四起采花案件,手法都甚似薛明玉,其中一个被浪翻云宰了,我们八派的人自是当仁不让,发起了‘捕玉行动’,现在盯上一个疑人,专使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韩柏愕然道:“世间竟有这种事?”沉吟片晌,点头道:“去凑凑热闹也好!”

叶素冬笑道:“末将见专使事忙,还以为要过几天才可邀专使到敝派的道场去,想不到现在立刻便可去了。”勒过马头,转到一条清静的横街去。

蹄声滴答。韩柏愕然道:“什么?那疑人竟在贵派道场内吗?”

叶素冬失笑道:“专使误会了,若知那疑人在那里,我们早把他抓起来。”再微微一笑道:“现今京城最著名的美女,莫过于虚夜月、怜秀秀、陈贵妃和敝师兄庄节的千金庄青霜,夜月姑娘和陈贵妃不用我们劳心,秀秀小姐则刚由末将送进皇宫,准备表演皇上大寿那台戏,而且有浪翻云为她出过手,真假薛明玉也不敢再碰她,所以现在只剩下霜儿这明显的目标,而我们的确发现有人来踩盘探路。这样说,专使明白了吗?”

韩柏不住点头。被虚夜月伤害得没有半寸是完肤的心情又开始活跃起来。庄青霜!她究竟是如何动人的一个美人儿呢?

戚长征卓立船尾,虎目含泪,双手抱紧水柔晶的骨灰,木然听着风行烈把整件事说出来,包括她死前说的每一句话,真恨不得把甄妖女捣成肉酱。

翟雨时伸手搂着他的肩头,低声道:“哭一场吧!否则会闷坏身体。”

戚长征缓缓摇头,举手拭掉泪珠,坚强地道:“不用为我担心,现在最重要的事,莫如立即找到二叔和帮主,趁胡节士气低落的时刻,重夺怒蛟岛,若有义父助阵,则更万无一失。”

风行烈道:“我早派人去找他们,应该很快联络上。”

戚长征感激地道:“行烈为了柔晶,冒死偷袭怒蛟岛,若有什么不测,叫我怎样面对两位夫人?”

风行烈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本来只是要大闹一场,好泄心头愤慨,岂知误打误撞,竟救了你们,可见柔晶在天之灵,正护祐我们。”戚长征把手中的骨灰坛搂得更紧了。

翟雨时道:“到了!”船队悄悄驶进一条与洞庭湖相接的人造运河里,两旁树木参天,形成最佳的掩护。接着豁然开朗,现出一个隐蔽的水谷。邪异门的船上打出怒蛟帮通讯的灯号,以免怒蛟帮人生出误会。两艘快艇由一处茂林中疾驶出来。

戚长征高呼道:“秋末,是老戚我回来了,还有雨时!”

一道人影离艇蹿上船头。梁秋末一脸热泪,扑了上来,紧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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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雨时最是冷静,问道:“帮主和二叔呢?”

梁秋末哭道:“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庞叔和近千名兄弟全牺牲了。”

两人剧震道:“什么?”庞过之和近千名好兄弟竟战死了。

梁秋末道:“庞叔为了阻截追兵,回师缠着敌人,不幸战死当场,三十艘船只有八艘逃了回来。”接着问道:“雨时不是给那妖女擒了吗!嘿!我还不知这位朋友是谁?”

介绍后,翟雨时道:“目前最重要的头等大事,是要找到二叔和帮主,其他一切均押后处理,唉!他们到了哪里去呢?”

凌战天扶着上官鹰,在山路上走着。大雨哗啦啦地下着,不时还有电光雷鸣。两人均受了伤,外伤不打紧,但内伤严重,绝不可再受湿寒。

凌战天忽喜道:“前面有灯光,看来是道观那一类的地方,我们去求个方便吧!明天才想办法联络他们。”

上官鹰振起精神,咬着牙根冒雨和凌战天往道观踉跄走去。闪电中,一座道观巍然立在荒郊野林之内。两人来到门前,拿起门环叩在门上。好一会后,一个动听的女声由内传出道:“谁!”两人呆了一呆,原来是座女道庵。

凌战天干咳道:“只是路过的人,若非我世侄患了重病,也不敢惊扰师父,只求几尺避雨之地,明天一早当立即上路。”

上官鹰亦道:“师父请行个方便,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庙门大开。一名绝色的丽人扑了出来,把上官鹰搂入怀里,凄然叫道:“帮主!你怎样了?”竟是前帮主夫人干虹青。

走了一段路后,叶素冬的随从不断离队转进横街小巷里,最后只剩下叶素冬和韩柏两人策马缓行。离秦淮河愈远,行人车马明显地减少,灯火黯淡了,长街有点疏落凄凉之态。回头望去,秦淮河那边的天空反映着沿河的灯火,使韩柏分外有种离群落寞的感觉,不禁后悔没有到那里去凑凑热闹。现在改口吗?又不大好意思。明天吧!总有机会的,怎能为虚夜月而致光阴虚掷呢?唉!又想起她了,她真的很美,黠慧动人。

胡思乱想间,叶素冬道:“专使大人,这条街现在虽黑沉沉的,但白天时不知多么热闹呢。”

韩柏醒了过来,用神打量,旅馆、饭店、酒肆林立两旁。街景朴素,建筑均为两坡瓦顶木榫穿斗结构,三五间乃至七八间进深,鳞次栉比,铺面只占一两间,看来店铺的人都住在内间更广阔的空间处。街的尽端是座大门楼,门作拱卷,两层三开间,成为街轴线的对景,门楼内灯火通明,另有天地。

叶素冬微笑道:“这就是以敝派为名的西宁街,那座门楼是道场的入口,乃江湖中人到京必访之地。”最后一句隐透傲意。

韩柏见到了目的地,他的随从尚没有一个回来,忍不住问道:“贵属们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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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素冬随口解释道:“若我们大队人马驰进道场去,那谁也知道我们目的何在,会打草惊蛇,不如差他们扼守要点,闻警即可加以拦截,胜过一大堆人挤作一团。”

说话间,两人进入门楼。把门那数名身穿青色劲服、胸绣白龙的西宁派弟子,全恭敬地向叶素冬敬礼。

门楼后是个大广场,停满车马,看得韩柏愕然道:“来了这么多人,什么真假薛明玉都要给吓走了。”

一座巍峨耸峙的宏伟三进八合院式建筑物,矗立在广场对着门楼的一端,入口处有块大横匾,上书“西宁道场”,旁边的落款赫然是“大明皇帝御书”和御印。道场后则是参天的古树,气象万千。韩柏暗忖,老范又说朱元璋是个不懂书法的老粗,难道这些所谓御书,全是枪手代笔吗?不由感到好笑。道场内隐隐传来吐气扬声的声音。

叶素冬道:“大人听到了没有?这是道场晚课的时间,弟子们集中到道场听讲练武,乃每日例行的活动,绝不会启人疑窦。嘿!想成为我们道场的弟子绝不容易,每年都有招募,艺成后由末将代皇上在这些人里,精选出来加入禁卫军,所以我们选弟子,除了资质人品外,最重要是身家清白。”

弟子们迎上来,为他们牵着马匹,神态自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两人跃下马来,往道场走去。

叶素冬道:“道场后是我们在京师非常有名的‘万花园’,占地百亩,有大小荷池三十八个,六十座假石山,亭台楼阁隐在林里,小桥流水,环境宜人。青霜居住的‘向日楼’在园内的北端,四周植了她喜爱的向日葵,京师的青年和好事者都戏称青霜的小楼作‘金屋藏霜’,哈!真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金黄的向日葵,盛开时真像黄金遍地的样子。”

韩柏听得心都痒起来,努力把虚夜月抛诸脑后,试探道:“那现在我们是否应立即到那里去保护她呢?”

叶素冬心中暗笑,道:“专使想见青霜侄女,那还不容易,她每晚都会到道场来,不要看她年纪轻轻,却是很多人的大师姊哩!”

两人踏入道场大门。韩柏为之愕然,原来竟是个比外间较小的广场,一条碎石道接通了大门和对向的宏伟练武厅,路的两旁放满盆景,而叫他惊异的是路旁的空地跪了至少三四百人,神态恭谨地面向着灯火通明的练武厅,他们走过时,没有半个人侧头往他们瞧来,神态严肃专注。

叶素冬低声向他道:“这些都是想入门的弟子,要跪足三日表示出诚意,才有资格接受进门的挑选,这一关并不易挨哩!读书不成又想当官的,自然要辛苦点了。”

碎石路已尽,两人走上练武大厅的台阶,十多名守门的弟子齐向他们施礼。韩柏暗忖西宁派的派头真是吓人,不过有朱元璋在背后撑腰,也是难怪。来到最高一级台阶,整个练武厅的形势赫然入目。大厅分内外两进,地上铺满草蓆,外进只占全厅的十分一,密密麻麻坐满弟子,翘首望进宽广可容数百人一起舞刀弄棒,差不多有奉天殿那么大的练武厅里,而那偌大的空间中,分作八排席地坐了百来个衣绣黄边的弟子,全部集中在近门处,腾出大片空间。两名弟子正剑来刀往,比拼得不亦乐乎。大厅两旁每边放了二十张太师椅,坐满了人,显是派内身份较高者。坐人的椅后又站了数十人,个个表情严肃,屏息静气注视场上练武的两个人。正对大门的一方建了一层的看台,只放了十二张椅子,椅后是幅十六屏连成的大山水画屏风,成一弧形,更托出坐在看台上的人的尊贵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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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有三个人坐在这最重要的位置上,居中的是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儒生,如电的双目在他们甫进门来时便点头打个招呼,唤他们过去,没有什么架子,叫人生起好感。在他右面是个长着银白长须的老翁,一只脚踏上了椅子,两眼鹰隼般投在比试的两名弟子身上。如此坐姿,应该很不雅观,可是他这样坐来却又出奇地好看和自然,让人印象深刻。另有一个年不过三十的男子,远坐在左方最靠边的那张椅里,一脸英气,生得非常俊秀。年纪这么轻便可与西宁派的元老平起平坐,不用说身份不比寻常,只不知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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