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冬领着韩柏,穿过外进处弟子间留出来的通道,由右侧椅子和站立的弟子后的空间,绕往中年儒生等人坐着的平台去,解释道:“外进的人比外面的人又升了一级,不过只是登堂,尚未入室,能踏入练武厅的弟子,都要有我派师父级的人推许才成。”
韩柏暗忖只看你们派内等级如此分明,便知有很多臭规矩,此刻他哪有闲心听这类事,环目四顾,搜索庄青霜的芳踪。道场内阴衰阳盛,近六百人里虽有数十个女子,大都五官端正,却没有应属庄青霜般级数的绝色,大感失望时,已随叶素冬登上了前方高高在上的看台去。那中年儒生长身而起,高度竟可与韩叶两人平头,自具一派宗主的气势。
韩柏眼尖,见那人右手缺了尾指,忙趋前作揖道:“高句丽朴文正,见过庄节宗主!”
西宁派掌门“九节飘香”庄节微笑道:“朴大人乃少林外传高手,算得上自家人,不用客气。”
那银须公眼睛依然不朝他们瞧来,却老声老气道:“素冬你不是要陪大人逛窑子吗?为何逛到了这里来?”
韩柏丝毫不感惭愧,笑答道:“小使心仪沙公久矣,故放下其他一切,先来请安!”
沙天放向场中两人冷喝道:“住手!”两名弟子立时收械后退。
沙天放皱起白眉不悦道:“你们两人给我滚回家去,再苦练十日我派的起手十式,才准再来道场,基本功都未练好,出场可是丢人现眼。”两人叩头后惶然退下。
内外进近六百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眼光集中到台上的韩柏的身上。沙天放终抬起头来,深陷眼眶内那闪着蓝色精光的眼珠神光闪闪,斜眼兜着韩柏道:“大人在高句丽也听过老夫的名字吗?”
韩柏见他倚老卖老的神气,想起了范良极,故作讶然道:“怎会没有听过,我们高句丽京城也有个道场,每月都有个聚会,提到中原武林时,每次都有人提起沙公的名字哩!”
沙天放眼中闪过欣然之色,但脸上表情却装做不为所动的样子,语调毕竟温和多了,向叶素冬道:“还不请专使大人坐下,嘿!待会请大人表演一下贵国武术流派的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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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心中叫苦,他哪懂什么高句丽绝学,不要讲表演,只是略懂一二的人问他两句,保证要在数百双眼睛前出丑,还会引起叶素冬的怀疑,不禁后悔刚才的乱吹牛皮。庄节极有气度地招呼他到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和叶素冬把他夹在中间,给足他面子。磬声响起,另有一对弟子各持双剑对打起来。韩柏见他们武功平平,又不见庄青霜,心中纳闷,向独坐看台一角那俊秀青年瞟了两眼。这人除在他刚登看台时朝他略略点头外,一直皱眉苦思,再没有理会其他人,令他禁不住好奇心大起。
叶素冬服侍惯朱元璋,最懂看眉头眼额,凑过来低声道:“大人不要奇怪,他是燕王的长子朱高炽,我们都叫他做小燕王,文武全才,非常人也。”
韩柏愕然道:“原来是小王爷,为何不给小使引见问安?”
叶素冬低声道:“小燕王深得其父之风,不喜摆皇室的架子,愈随便愈好。”
韩柏轻松起来,“哦”了一声后,点头应是道:“想不到他这么好武,真是难得。”
叶素冬微笑道:“他固是好武,可是这些弟子的三脚猫本领,怎会看得入眼,来这里却是另有目的。”
韩柏还想追问,那小燕王忽地精神大振,站了起来。韩柏顺着他眼光往偏门望去,亦“啊”地一声张大了口,几乎流出馋涎。
上官鹰和凌战天见推门走出来的是干虹青,大出意外,一时目瞪口呆。上官鹰和凌战天两人在赴怒蛟之战前,早闻得那令封寒战死,使甄夫人一夜成名的花街之战这回事,却不知道干虹青有份参与。戚长征曾答应干虹青,不把她和封寒隐居田园的事告诉上官鹰,所以没有在任何书信提起此事。
干虹青搂着上官鹰,温柔如昔地伸手翻开他的衣服,审视着肩膀处淤黑的伤痕,凄然道:“一定又是那甄夫人所为,若不是他们,谁能在凌副座的眼皮子下伤你?”
上官鹰心头涌起往事,真想赏她一个巴掌,可是看她凄然的俏脸闪耀着神圣的光辉,一句恶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愤然道:“若不是见你从尼姑庵走出来,我早拔剑杀了你,滚回去吧!”
干虹青微微一笑低声道:“若你真的杀了虹青,我会很感激你。”
嗅着她身体的芳香,上官鹰心头一阵迷糊。为何我不推开她?自己新婚不久,为何仍像抗拒不了她的样子?自己不是一直恨她入骨吗?可是她真的变了!还变了很多,变得丝毫不受任何约束的清淡自如,就像一株小草迎风飘舞般自然。颓然道:“我现在一败涂地,再没有心情和你计较,干小姐请回吧!希望你以后能过点安静的日子。”接着勉力由她怀里挣脱站了起来。
凌战天一手拍在上官鹰肩上,喝道:“帮主且慢!”望向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尽显美丽曲线的干虹青道:“为何刚才干小姐一看便知是甄夫人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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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虹青平静地道:“封寒也是这样死了,我怎会不知道呢?”
凌战天和上官鹰交换个眼色,这才明白自封寒受浪翻云之托,把干虹青带离怒蛟岛后,两人一直在一起生活。
凌战天亦感意兴索然,再没有兴趣去翻陈年旧账,道:“鹰儿进去吧!你要立即干身敷药疗伤,这些事虹青可以帮忙。封寒以一死救回长征,什么都可以恩怨相抵。”上官鹰苦笑一下,领头走进庵里。
这时浪翻云正坐在落花桥的石栏上,凝视反映着两岸灯火的流水。心神忽又回到那最美丽的一天里。
当纪惜惜提出若他能猜中她心中想问的那两件事,便肯嫁他时。浪翻云愕然道:“那小姐岂非明要嫁给我,否则怎会用这么容易的事来难我?”
纪惜惜欣然道:“若别人像你般自信托大,定会惹惜惜反感,可是浪翻云你却有一股令人心仪、不滞于物的洒脱气度。快说吧!”接着甜甜一笑,轻柔地道:“就算错了,惜惜或会暗里包涵,将就点嫁给你。唉!我怎可放过抛弃一切远走高飞的机会?”
浪翻云大马金刀在椅子坐下,微微一笑道:“小姐的两个问题不外‘这人是谁?’和‘他在想什么呢?’对吗?”
纪惜惜先蹙起黛眉,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移玉步,坐到他腿上,半喜半嗔道:“你在取巧!”
她的责怪并非没有理由。她要浪翻云猜的是她心中所想事情的细节,例如她为何会对他生出兴趣,邀他上船诸如此类。可是浪翻云这两个猜测广泛至可包容一切,自使纪惜惜不大心服,可偏又情不自禁,坐入他怀里撒娇,摆明一见钟情,芳心明许。
浪翻云伸手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嗅着她的发香,享受着股腿交接那令人魂销的醉人感觉,淡然道:“我浪翻云从未做过取巧使诈的事,今天却要破例一次,都是拜小姐所赐哩!”
纪惜惜凑上香唇,在他脸上吻了一口,娇嗲无限地不依道:“那惜惜岂非罪大恶极,累你破了戒。”
浪翻云手一紧,纪惜惜娇呼一声,倒入他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浪翻云轻吟道:“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姐见浪某观花落之迹,动了好奇之心,我有说错吗?”
纪惜惜欢喜地将双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轻唤道:“翻云的确是真正的英雄人物,不肯胜之不武,惜惜哪能不对你倾心呢?不过你也太低估自己。只看你站在桥上那不可一世的气魄,惜惜便情难自禁,生出想知你是谁的心。”接着微笑道:“两个问题算你都过了关好吗?”
浪翻云心神颤动,紧拥着她,吻在她朱唇上。纪惜惜俏脸生辉,灼热的香唇离开浪翻云,情深款款柔声软语道:“当时惜惜在想,世间竟有如此人物,惜惜怎可轻易错过?唯有抛下自尊,厚颜邀约翻云上船,想不到只此一念,竟决定了终身。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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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翻云爱怜地审视这霞烧玉颊的才女,叹道:“能得小姐垂青,浪翻云何憾可言!而且浪某明明不能准确猜中小姐心意,小姐仍将就包涵,浪某只想痛哭一场,以舒心中感激之意。”
纪惜惜俏脸更红,嗔道:“惜惜不是表明了是情不自禁嘛,还要说得这么清楚,是否要人家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呢?”垂头浅笑道:“人家早打定主意,无论你如何离题万丈,也要硬着头皮说你猜中了,好能嫁了给你,一了百了。谁想到你这人竟懂取巧,害人还白担心呢。”言罢白他一眼。
浪翻云搂着玉人,心中涌起滔天爱念,如此兰心蕙质的美女,竟给自己碰上了。纪惜惜低声道:“我们立即乘夜离开京师,否则会有天大的麻烦呢。”
四名衣绣红边,看来有点身份的西宁派弟子,簇拥着一位婀娜娉婷,秀发扎了一条长辫子,动人至极的绝色美女,走进大堂里,沿着靠墙的通道,朝他们所在的看台走过来。韩柏至此才明白为何叶素冬会赞“金屋藏霜”这形容是既妙且绝。庄青霜和虚夜月是绝对不同的美女。若说虚夜月是黑夜里照人的明月,那庄青霜就是深山绝峰上孤傲的霜雪,使人难以亲近。她并非特意作态,而是她那种美丽像霜雪般既使人目眩,亦令人只敢翘首远眺、偷偷欣赏。她的皮肤晶莹雪白,气度超凡脱俗,虽在众男簇拥中,可是她却透出一种傲然不群,偏又醉人至极,遗世独立的风采。这不单因她冷若冰霜的神情,更因她那令任何人都为之骄傲的体态。和虚夜月相比,她有着绝不逊色、另具一格的味道。想到这里,韩柏差点想打自己两拳。为何自今晚与虚夜月别后,总不时想起她呢?自己堂堂魔种传人,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被这无情的美女占据和控制心神?
此时庄青霜来到右侧登台的石阶前,众弟子一起止步,只剩下庄青霜独自盈盈登上看台。小燕王迎了过去,颇有龙行虎步之姿。庄青霜见到小燕王朱高炽,秀目异彩一闪,微微一福,垂下螓首。韩柏胸口如受雷击,暗叫:完了,看来自己迟来一步,这冷若冰雪的美女一缕情丝已系到小燕王身上,自己再没有希望。小燕王到了庄青霜旁,低声说了几句话,联袂到看台左方最靠墙的两张椅子坐下。她眼尾都没有望向韩柏,叫他更不是滋味。奇的是庄节和叶素冬两人亦像视若无睹,没有为他这贵宾引见。
韩柏今晚已是继虚夜月后,第二次受到挫折,又见两人喁喁细语,神态亲密,一时意兴索然,向左旁的叶素冬低声道:“禁卫长,看来今晚也不用小使在此丢人碍眼,我还是早些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叶素冬神秘一笑,朝庄节道:“师兄!专使大人想走了。”
庄节早听得他们对答,含笑站了起来道:“朴大人远来是客,若庄某这样未尽地主之谊便让你走了,实在于礼不合。来!到后轩喝杯热茶,大家好好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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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天放显然对善拍他马屁的韩柏印象甚佳,笑道:“师弟陪大人去吧!这里有老夫点拨便成。”再向韩柏道:“大人不必急着要走,老夫还未和大人切磋交流呢。”
韩柏一听乖乖不得了,更要溜之大吉,以最诚恳的语调道:“各位盛情小使心领了,横竖我在京师最少还要留上几个月,甚或一两年,哪怕没有机会?只是小使心挂贱内们担心我不知到了哪里去……”
叶素冬截入道:“大人放心,末将早派人去通知贵侍卫长和尊夫人们……说大人已到了我们这里来。”
韩柏为之语塞,暗暗叫苦。这回真是偷庄青霜不着还蚀把米。这时台下走了十六名弟子出来,分开八对比练,一时铿铿锵锵,热闹非常。
庄节故示热情地伸手挽着韩柏臂膀,往小燕王和庄青霜道:“小燕王请移尊驾,到内轩坐一会儿,青霜你也来吧!”挽着韩柏和叶素冬绕往屏风后,由后门穿过长廊,走向宽广的内轩去。
三人在轩中的大圆桌坐下时,小燕王和庄青霜也随后来到,经过礼貌的介绍后,围桌而坐,自有弟子奉上香茗。小燕王心神全放在庄青霜身上,只淡淡和韩柏打个招呼,便含笑凝望庄青霜,像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旁若无人。庄青霜对韩柏敛衽施礼后,冷冷看他一眼,然后一脸不情愿地坐下来,显是勉强非常。
韩柏出身寒微,本最受不得这种气,不过他为人洒脱,心中苦笑,下了追猪追狗也不追她的决心后,向叶素冬笑道:“禁卫长不要怪小使心野,忽然我又想要到秦淮河逛逛,看看会不会碰到熟人?”
庄青霜从没听过有青年男子,敢在她面前公然说要去逛青楼歌舫的,微感意外,朝他望来。韩柏故意不看她,运起无想十式中的止念,整个人顿时神态一改,变得道貌岸然,有若世外高僧。庄节、叶素冬和小燕王均为当世高手,同时生出感应,三双锐目集中在他身上。
韩柏灵机一动,借想起了秦梦瑶的离去,心中一酸,眼神变得忧郁深邃,扫了一眼现出惊异之色的庄青霜,一拍额头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禁卫长还有公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寻幽探胜好了。”
叶素冬阅人千万,还是首次见到有人能在一刹那的瞬息光景里,眼神气态可以如此转变,像首次认识他般定眼瞧着他道:“专使莫要客气,皇上曾嘱末将好好招待大人,不过就算皇上没有吩咐,专使乃我大明的贵宾,末将怎能不一尽地主之谊,喝过这杯茶后,末将和大人立即起程,让大人好好欣赏秦淮动人的夜景。”
庄节呵呵笑道:“大人名士风流,听得我心动,可否让我随你们去凑凑热闹?”
韩柏和叶素冬禁不住面面相觑,都觉多了他有点尴尬和不方便,难以放情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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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节看到两人表情,哑然失笑道:“放心吧!庄某并非第一次到那种地方去呢!”接着向庄青霜道:“青霜你也要随爹来,若看不到你在身旁,爹会担心死了。”
韩柏和叶素冬对望一眼,同时明白了庄节并非想逛窑子,只是要给暗中窥伺可能是薛明玉的那个人,制造一个出手的机会,庄青霜只是鱼饵。至此韩柏才体会到,这当上了西宁派之首的人,那种轻描淡写式漫不经意的深邃机心和厉害手段。
庄青霜愕然道:“爹!”垂下头去,轻轻恳求道:“爹!你们去吧!青霜……”
小燕王拍胸道:“高炽今晚来此,就是要充当庄姑娘的小兵卫,庄掌门放心陪专使大人去吧!”
韩柏把手中茶一饮而尽,站了起来,变得威猛无俦,豪气盖天般道:“既是如此,庄掌门和禁卫长都不用费时间陪我,本人这就打道到左家老巷去看铺子,嘿!明天我不用上早朝吧?”
叶素冬笑道:“早朝不用上,但皇上要在早朝后见大人呢!”
韩柏想起要见朱元璋立即头痛,颓然坐下,拿起空茶杯道:“我想喝三杯酒后才告辞起程。”
连受两次打击,他忽感意冷心灰,什么都不想扮了,露出真性情来。庄青霜首次用心打量起他来,但神情仍是冰冷孤傲。韩柏这时已毫不在乎她是否对自己生出兴趣。
庄节拍手招来弟子,叫他们取出珍藏美酒,气度雍容道:“大家都陪专使喝点酒吧!醉眼看秦淮,不更是美事吗?”
小燕王微感错愕,想不到庄节会不买他的帐。他和燕王来京不到十天,大前天在清凉寺巧遇庄青霜,惊为天人,派手下探到底细后,不顾一切来追求她,以他的尊贵地位,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想到庄节竟如此轻慢待他。不过他尽管心中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不要说庄节乃心中玉人的父亲大人,只以他是西宁派之主的超然身份,便不敢任性开罪。
韩柏心中一动,直觉到庄节其实是要借他逼小燕王知难而退。接着心中一凛,暗忖难道是庄节由叶素冬处得来消息,看淡燕王的行情,所以不想他接近自己的掌上明珠?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向小燕王微笑道:“来……嘿!来什么烛夜游,人生乐事,我们今晚不醉无归。”
庄青霜冷然横他一眼,淡淡道:“青霜今晚没喝酒的心情。”
叶素冬知这师侄女孤芳自赏,对青年男子不愿多说半句话,更不会当着父亲庄节之前,如此抢白客人,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什么事令她失去了一向的矜持清冷。
韩柏早对她死了心,兼又对小燕王生出同情心,转向庄节道:“庄宗主,我们的夜游节目还是另择吉日进行吧!”这时美酒送到,弟子恭敬地为各人换过新杯子,注上美酒,退出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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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节从容笑道:“这酒当然比不上专使夫人的‘清溪流泉’,但仍属可入口的佳酿。我们干杯!”韩柏暗忖京城里的事,恐怕没有多少件能瞒过这看来随和易处的人,忙举杯互祝。叶素冬和小燕王亦举杯祝酒。只有庄青霜冷眼旁观,没有附和举盏。
庄节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他自从由叶素冬处,得知朱元璋怀疑燕王棣有谋反之心后,立即警告女儿不得与小燕王来往,哪知庄青霜反对小燕王更加亲近,所以他才有异常之举,想逼小燕王知难而退。此时微微一笑,对庄青霜道:“霜儿今晚为何魂不守舍?专使大人和你叶师叔一听我邀你同游,便猜到是要制造陷阱,引薛明玉出来,好为世人除害。你不是最恨这种采花**贼的吗?”小燕王大感尴尬,庄节这些话其实是指桑骂槐,暗示自己符合不到他的心意,及不上这专使和叶素冬。
庄青霜呆了一呆。事实上她确是魂不守舍,却不是为了小燕王。她对小燕王虽略有好感,但今晚表现出来的亲热态度,主要是不满其父如此看风头火势做人。当然想到假若燕王棣真的造反,沾上点边的人都要株连九族!只是芳心仍是忿怼不平,致有今晚的反常表现。她是故意对韩柏视若无睹的,哪知这人千变万化,每种神态,每句说话,都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使她方寸大乱,才会有此疏忽,否则以她的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至此不由对小燕王好感略减,暗忖这人心神全被自己迷倒,实远及不上这专使的超然洒脱,不当自己是一回事的气度。心中涌起刺激新鲜的感觉,首次露出笑容,向小燕王道:“噢!青霜差点忘了身负的任务,小王爷武功高强,京城何人不知?若有小王爷随在身旁,薛明玉定不敢出来。”接着再向庄节和叶素冬道:“爹和叶师叔也不可和我同行,否则让那**贼看见,他怎敢下手?”庄节等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主动合作。
韩柏冷下来的心立时死灰复燃,暗忖小燕王对自己如此倨傲无礼,自己也无须同情他,找到了这个借口下,一拍胸膛道:“嘿!只有小使武功低微,最适合陪青霜小姐到外面绕个大圈,看看会不会遇上那**贼。”
小燕王皱眉道:“庄宗主,青霜小姐千金之体,宗主怎可让她涉险?”语气里已隐带命令的口气,显是沉不住气,恢复了颐指气使的作风。
叶庄两人同感不悦。叶素冬淡然道:“小王爷放心,我西宁派若让青霜侄女有损分毫,敝派亦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摆明不让小燕王参与行动。
庄节呵呵一笑,向韩柏这假专使道:“专使太谦虚了,你昨晚和贵侍卫长夜离莫愁湖,早表现了一手,叫素冬亦大吃一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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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愕然向叶素冬失声道:“什么?原来昨晚跟踪了我们一会的人竟是禁卫长派来的。”
叶素冬若无其事道:“皇上既把专使的安全交到末将手上,末将自然要恪尽全力。”
韩柏苦笑道:“我怎说得过你呢!”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捧腹笑起来。
小燕王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不禁对韩柏心生恨意,愤然起立,寒声道:“看来今晚本王帮不上多少忙,告辞了!”犹豫片晌后,转向庄青霜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小姐小心!”这才举步走了,庄节和叶素冬不敢有失礼仪,忙起身把他送到门外。剩下韩柏和庄青霜两人默默对坐。
韩柏见这小王爷露出真面目,脾气和架子这么大,对他仅有的一点同情消失无踪,暗想庄青霜若嫁了这种皇室人物,哪有丝毫乐趣。嘿!若嫁给我,定快乐多了。
庄青霜的美目向他飘来,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淡淡道:“我们可以乘机溜了吗?专使大人!”
庄节等三人早消失门外,看来是要送客至外大门,韩柏闻得庄青霜如此说,失声道:“溜?”
庄青霜离椅飘起,一晃眼间闪出厅外,娇唤道:“没胆便算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把**贼引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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