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鹤又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眼睛望着外面一地的雪白,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们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龙啸风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大了嘴。
“你忘了写信勒索你的事了!”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假如三小姐不肯离开野渡山庄,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用强!”龙啸风心提了起来:“这帮人是为我家而来的?”
沈方鹤安慰他道:“你别担心,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怎样,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龙啸风走了,带着沉重的心事离开了沈家医馆。沈方鹤看着他瘦弱身影渐渐走远,不由得暗暗心酸,一个出身名门望族娇生惯养的大公子,在父辈去世后用弱不禁风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族,可以想像个中的辛酸!
弯月西斜,洒向南塘一片清冷,那销魂的弯钩似乎要勾出漂泊者的愁肠。残月、残酒,汇成一场清冷的残梦。
天刚亮,街上就响起了马车碾压石板路的声音,沈方鹤推开门看到两匹骏马拉着一辆红漆漆就、制作考究的马车,巨大的车轮碾碎冰雪,“隆隆”车轮声驰过石桥头,“吁”地一声喝,在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街两旁的店铺里纷纷伸出了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乘坐的这般华丽的马车,沈方鹤也瞪着眼睛看着,心里猜测着谁会乘车到医馆来:不可能是南塘的人,弹丸大小的南塘还用不着乘马车,再说这南塘镇可能也没有这么华丽的马车。
沈方鹤还在琢磨,镶着金穗儿的门帘一挑,龙啸风从车里一步迈了下来,对沈方鹤弯腰施了一礼,恭谨地说道:“先生,我家姐姐染病在床,不能起来到医馆来,特让我赶来马车请先生去上一趟。”
沈方鹤虽然不习惯龙啸风的客套,但明白他这么做是掩人耳目,于是装模作样地寒暄了一番,提上药箱关了房门,与龙啸风一同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扬炸了个鞭花,马蹄扬起车轮碌碌向镇外奔去。
屋里点着檀香,窗帘还是那般厚,透过门口的光勉强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床还在原来的位置,桌椅也没有动过,只是少了当初引路的丫头,换成了立在一旁的媛儿。
龙三娘看起来比以前胖了那么一些,不再是眼窝深陷,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看到沈方鹤进了屋,龙三娘从**坐了起来,称呼了一声:“先生,你来了。”
“三小姐莫动!”沈方鹤伸出双手虚空向下一按,龙三娘登时又躺了下去。媛儿搬过了凳子,让沈方鹤坐了下来。
“啸风去哪里了?”
“我爹去找小四了。”媛儿在旁边答道。小四就是那个家丁的名字,龙啸风进了山庄后把沈方鹤带到这里交给了媛儿,就去找小四去了,既然这小四在保护三小姐,找他问一下目前的形势还是很有必要的。
“哦,”龙三娘松了口气,向上移动了一下身子,半靠在床头上,说道:“先生到这里来想必我那兄弟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本来是想着自己已经是出过阁的女儿,不能老是住在娘家,另外经历过那番事后,我也越发喜欢清静,所以在我爹去世之后我就跟我兄弟提出要搬回这里,啸风跟舒眉两人不想我这样做,我知道他们是担心街坊邻居说三道四,可……”
龙三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扭过脸擦了擦眼角,接着道:“……可谁又知道我的难处,那件事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本是嫁出去的女儿,常住在娘家又算怎么回事啊!”
“所以你就搬回到了这里,啸风跟舒眉放心不下让媛儿过来陪你住,又给你派了个砍柴买米的小四。”
“是的,”龙三娘接着说:“我本来想就在这山庄里终老,唉!先生知道我本是多病之躯,能活多久都很是难说,我也盼着自己能早入黄泉一了百了!”
沈方鹤听了心头震动不已,自古艰难唯一死,一个人若有了厌世的心那么他所受的伤也是很惨痛的。
沈方鹤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三小姐到这里后可曾回过龙府?”
“不曾。”
“哦,”沈方鹤心里顿时如同罩上了一层迷雾,龙三娘一直在野渡山庄,那么初到南塘的那夜是谁在龙府花园里痛哭?本来以为是龙三娘想起难过事难忍悲伤,可龙三娘那夜不在龙府,啼哭的人是谁?难道是柳舒眉?
“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哦,我只是想知道这庄内可曾有过无人之时?”沈方鹤不想提起那晚之事,灵机一动编出了另一个理由。
“前几日跟舒眉去上过香,当时媛儿、小四都一同前往,山庄里没有留人。”
“那回来之后,屋里屋外是否跟走时相同?”
龙三娘看向媛儿,恰好媛儿也看向龙三娘,两人目光碰到一起,又一起摇了摇头。
沈方鹤迷惑了,既然那人要把龙三娘赶出山庄,就说明山庄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而那日龙三娘不在山庄里,他为何不派人来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