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太平的话就像一把锤子,一下子把沈方鹤打懵了,苗郎中死了,怎么死的?自己虽废了他的手,手上的伤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呀!
“司集的意思是?”
沈方鹤弄不懂龚太平此来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龚太平抱拳道:“大雪封道,河水结冰,没法去县衙报官,丁集与龙门仵作也没有,在下想请先生去帮我验一下尸体。”
“好。”
沈方鹤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好字,转身回屋提了药箱,随龚太平上了路。
苗郎中的医馆。
苗郎中瘫坐在椅子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前胸露出了一截刀尖,刀是从后背插进来的。
一刀穿心,一刀致命!
沈方鹤看向自己最关心的部位,苗郎中的两只手。只见两只手上都缠着厚厚的棉纱,像是包扎过。
沈方鹤心头一紧,回头望望龚太平,龚太平正在门口拦着看热闹的乡民,根本无暇理会他。
沈方鹤仔细查看了尸体,除了手上的伤与胸口致命的一刀外,别无伤痕。
再看苗郎中坐的位置,正在八仙桌旁,桌子上竟然有两样小菜,猪头肉,花生米。
桌上有两双筷子,看来昨夜自己走后有人来给苗郎中包扎过断手,还陪苗郎中喝过酒。
龚太平赶走了乡民,也跨进了屋,看着桌上的筷子道:“看来昨晚有个人跟苗郎中喝过酒。”
“错。”沈方鹤眯起了眼,“是两个人。”
龚太平很不解,明明只有两双筷子为什么沈方鹤要说有两个人?
“司集请看他这双手,这样的手还能用筷子吗?”
龚太平一拍大腿:“先生说得对,可这酒杯也只有两个。”
沈方鹤回答道:“因为苗郎中根本没有喝酒,手伤成这样还能饮下酒,除非他是个铁人。”
龚太平苦笑道:“他当然不是铁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沈方鹤不说话了,他是来验尸的,尸体已经验过了,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就是龚太平的事了。
只见龚太平围着苗郎中的尸体转了几圈儿,眼睛紧紧盯住了那把刀。
杀猪刀。
尖头薄刃把长,用此刀杀猪最合手,用此刀杀人呢?会不会很合手?
这当然要问杀猪的,刀是杀猪刀,要问也该问杀猪的人。
郑恩标。
龙门街上的杀猪卖肉的屠户,平时杀了猪不止卖生肉,熟肉卤肉猪头肉什么都卖。
卖肉的都是吃出来的胖子,郑恩标腆着大肚子一摇一摆地走进了医馆。
“龚司集,叫俺老郑来有什么事?”
瓮声瓮气的声音,郑恩标给人一种莽夫的感觉,是那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实在人。
可郑恩标一开口沈方鹤就觉得自己看错了,这郑屠夫满嘴的谎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昨夜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
“那你的这把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郑恩标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别人偷去的。”
“那这猪头肉呢?也是别人偷来的吗?”
“可能是吧。”
“撒谎!”龚太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刚才还说昨晚在家睡觉,那你这猪头肉是何时所卤?”
郑恩标头上冒出了汗,结巴道:“可能……可能……是……是昨日后晌卤的,我给弄忘了。”
龚太平嘿嘿笑道:“你还狡辩,那猪头若是昨日后晌卤的,这半夜三更大冷天的还能吃吗?分明是你昨夜卤的,趁热拿到这里来的,你看着盘子,猪油凝固在了盘子上,像是冷肉放到盘子里的吗?”
郑恩标傻脸了,眼看抵赖不过,低着头好半晌不说话。
龚太平喝道:“你说还是不说?小心我把你送交县衙,治你个杀人之罪。”
郑恩标害怕了,惊慌道:“我说、我说,昨夜……”
一个“夜”字刚出口,嘴张着刚要吐出下一个字,耳边只听“嗖”地一声,那郑恩标的脖子上已标出了血,雪喷出老远,正喷到龚太平的脸上,溅出了一朵灿烂的花儿。
龚太平一抹脸,睁眼再看,屋中已没了沈方鹤,后窗大开,两扇窗子还在摇晃。
再看郑恩标,已倒在地上,张着大嘴没了呼吸。
医馆。
龚太平喝着酒恨得牙直咬:“没想到在我面前还有人敢杀人灭口,这歹徒太张狂了,先生追出去可看到那人是何模样?”
“没有,”沈方鹤说道,“等我到了窗外已没有了人影。”
龚太平皱眉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沈方鹤瞪着醉眼盯着龚太平,说道:“司集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郑屠?”
“想。”
“知道后敢不敢查?”
“敢!”
“好!”沈方鹤一拍桌子,说道,“郑屠脖子上中的是三棱梭,三棱梭是姚家的独门暗器,在姚家的暗器中排名第十七,凶手用的是姚家的暗器,你说他是谁?另外,郑屠夫想说的名字第一个字就是姚字,因为姚字是开口音。”
“姚家?”
龚太平倒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完了酒碗一推,“噗通”一下倒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