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我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
循着气味走去,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老人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插着好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像是用什么画出来的,有小狐狸、小老虎、小猴子……满满当当摆着,这些奇怪的画是黄色的,透亮泛光,颜色看着跟柿子有点像。
好几个小孩围在桌子旁边,挂着鼻涕吮着手指,巴巴地看着。
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觉着十分新奇,也围在旁边看,我站了一会儿,那个老爷爷看了我半晌,忽然笑着问道:“姑娘,要来个糖人吗?”
我恍然,原来这些闻起来香甜的东西叫做糖人啊。
“要一个。”我鼓起勇气,在行囊里翻了翻,找到几株药材,挑挑拣拣,掏出根山参递过去,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说:“我能拿这个东西跟你换吗?”
老爷爷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草药,又看了一眼我,半天没说话。我寻思我的中原话虽说得不是很好,但应该也不难懂啊,钟景明就能听明白。我寻思可能是我拿出来的山参不够分量,又拿一根,一起递过去。
“姑娘……两文钱一个……”老爷爷脸色为难。
从前我确实听南峒的长辈说过,中原人说话办事都是要花钱的,但钱是什么,我还没有见过。我们饶疆从来都是以物易物,家里缺什么,去别家换就行,只要大家手脚勤快,日子就能过得很好。每个苗人都是兄弟姐妹,无论是谁家有困难,只要一句话,家家户户都会伸出援手
看了看桌上的糖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山参,默默把山参收回来。
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递给老爷爷两块黑乎乎的东西,那老爷爷接了东西,眉开眼笑,拿了个桌子上的糖人递给我,我没有接,转头往旁边看,原来是钟景明。他用两文钱,换来一个糖人。
我接过那个狐狸形状的糖人,举到灵泽面前,灵泽顺势尝了一口,评价道:“甜的。”我也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
饶疆没有什么特别甜的东西,最甜的就是晾好的柿子,我以前一直以为柿子就是这世上最甜的东西,但吃了糖人才知道,原来糖人比柿子还要甜。抿一点儿,糖人在嘴里化开,甜味很快蔓延。
后来钟景明又给我买了两个糖人,本来他只给我和灵泽一人买一个,但站在我旁边的一个小男孩吮着手指看着我,眼睛又大又亮,眼里满是期待,像小鹿一样。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干看着,于是给他分了一个,那个小孩拿了糖人后跟我道了声谢,转身就跑,其他孩子全都追着他跑,然后钟景明就又给我补了一个。
糖人直甜到人心坎里去,我舍不得吃太快,一点点啃,但还是很快就吃完了。灵泽的糖人却几乎没吃,他把完好的糖人递给我,嫌弃道:“给你,我不喜欢吃那么甜的东西。”我接过糖人。
灵泽这人毛病不少,吃东西特别挑,不喜欢吃柿子,不喜欢吃桑葚,不喜欢吃覆盆子……现在又多了一个不喜欢吃糖人。
我们在城镇里走了一会儿,钟景明又去买了三匹枣红色的马儿,他告诉我们他家在汴京,而汴京距离饶疆有千里之遥,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得骑马赶路。
我和灵泽都没见过马,只见过牛和野猪。南峒只有三头牛,每年春天播种的时候,大家会用牛来犁地,早上把牛赶去地里,晚上再骑牛慢悠悠赶回家,这户人家犁完地就轮到下一家。
牛和马长得不一样,马比较高,比较瘦,它的身子和脖子加在一块,比我高出不少。我走到马儿面前,它打着响鼻往我脸上喷气,我踩马镫准备骑上去的时候,它就不停地摇摆,十分不配合。
灵泽扶着我试了好几回,我终于踩着马镫上马,但没一会又被马儿甩下来,还摔了个屁股墩,弄得我十分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