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婉随在三位丫鬟身后,莲步款款,虽然面上极不情愿,但为了夫君、为了公公,她还是勉为其难地赶来临水轩。
高篱甚喜,连忙亲自为昭婉斟上清茶一杯。而后他回头对孔多海、文琪道:“内子不善酒,二位贵客谅解。”
“无妨!”孔多海捋了捋髭须,和温地说。
就在此刻,一位丰腴、步履缓缓的老妪亦朝玉竹居赶来,不是别人,她正是何妈妈。
何妈妈慈眉善目,敦厚憨直。瞧见面相就可窥见一二。
但见,何妈妈老眸看去孔多海。“方才听少奶奶说起,今日贵客乃是名满天下的薛神医,是故老奴特赶来一睹仙人风采。神医大驾光临,老奴随手摆弄的几道小菜,还请神医品啜,若有不到的,烦请体谅。”
孔多海腹中饥雷滚滚,早就迫不及待,这会一口菜还没入嘴,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妪却又客套一番,他只能搭话客气。“酒菜如此飘香,必定美味无匹。哈哈!”
历来不苟言笑的孔多海也是换了脾性,谁让他抱愧往时的罪孽呢!只需昭婉在此,他便无法释然,心下无限负疚。
高篱越发的圆活,立时便引荐道:“薛前辈,这位是我玉竹居的管家何妈妈,她曾一人打理玉竹居,乃是晚辈的得力帮手,且贤德慈厚。哦!何妈妈先夫也是学医之人,何妈妈亦从她先夫那学过医术,平常杂症手到擒来,也能医治。”
何妈妈听闻登时谦逊地说:“公子高抬,老奴那点皮毛本事在神医面前不足以道。老奴早就听闻神医的大名,奈何无机会相见,今日有幸这才冒昧来一睹仙人风采,这会,老奴也瞧见了。嘿嘿!神医果然得道仙人,风采笃雅,令人仰望。啊!老奴心意得圆,甚欢,这便告退了,再去庖房备些好菜来,款待仙人。”而后,何妈妈朝孔多海鞠躬施礼。
“岂敢,岂敢!我不过是流走江湖的郎中而已,何妈妈不必如此谬赞。”孔多海起身抱拳,回礼。
得人如此褒扬,按说任何人都会心花怒放的。然,孔多海却喟然长叹,因着他的能耐无需任何人来吹嘘他的本事了。他心下亦明白自个虽然医术高明,但不光彩的旧事永生怕也无法抹去。
人无完人,他医术再高,不也在昭婉心中留下恶贯满盈的记忆吗?孔多海岂会忘记曾经的过往呢?
高篱瞧出孔多海心下所烦扰的端倪,遂赶紧端起玉杯起身,弓腰,朝孔多海敬酒。“前辈初初来此就让晚辈先敬您一杯。”
孔多海连忙起身回敬,毫无架势,谦逊而慈温。
香醪入肚,这香香的小菜便能入口了。孔多海举起筷箸即夹菜品尝。连连点头,该是品出何妈妈超高的手艺了。
高篱与孔多海又是闲说世事琐言。而昭婉与文琪则互为不悦目,彼此各瞧一方。
端起玉杯,高篱自然热情待客,少不得与文琪碰杯。
话说文琪虽酒量不佳,但饮上几杯亦不在话下。与高篱碰杯之时,眸光相接,四目电激穿梭,羞赧垂首,芳心却乱了分寸。
慌忙坐下,吃菜要紧,也好分了心思,免得被人瞧出她的不妥。文琪坐下之后依旧垂首不言。
负疚深深,恰就在人家的宝地,这会不若趁此良机主动示好。孔多海这便举起酒杯对昭婉道:“少奶奶,多谢你与公子的款待,老夫许久都未曾胃口大开了,这好酒好菜甚美,老夫万分感激。来,老夫敬你一杯。”
昭婉并未举杯,而是垂首侧看别处,亦未启口说话。
高篱得见,心中焦急,这般慢待贵客如何是好?他连忙起身,嘿嘿一笑道:“内人不善饮酒,要不就让晚辈代为之吧!还请前辈体谅。”
“谁说我不善饮酒的,今日为了夫君、也为了公公,奴家就算醉酒也不能慢待了贵客。好,我喝!”昭婉言罢便从高篱手中夺过玉杯,朝孔多海投去冷冷眼眸,而后她竟一饮而尽。
“少奶奶不善酒水,可慢些喝!”孔多海又次起身,虽然好心劝阻,但他亦难以拦住愤恨的昭婉这一杯下肚的气恼。
时光远去,但彼此的心结还在。旁人瞧在眼中亦只能干着急。
“嗳哟!好酒量啊!既然家师都敬少奶奶酒了,我这个做徒弟的岂能一旁装傻充愣?少奶奶,文琪自不量力也敬你一杯,请!”言罢,文琪扬起秀颈,一口吞下满杯香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