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高家祖上便是开胭脂铺的,到了公子爷爷这一辈又开起了钱庄,可谓富甲一方,鲜有匹敌的。纵使玉湘城里各路官家、巨贾们也得给我家老爷几分薄面的。昭婉姑娘,外头似乎有动静,老身且去看看是否有人来了。”言罢,何妈妈便起身。
“好,多谢何妈妈拯济、照庇,小女子暂且无以为报,待他日伤体痊愈之后必当重谢。”莫昭婉可怜兮兮地看着老人家诚心直抒。
“昭婉姑娘言重了,老身实不敢受。为姑娘所做的一切皆奉命于二公子的吩咐,要谢就谢我家二公子吧!”颔首,而后何妈妈便款步离开。
女孩家的闺卧实在雅静的令人寂寞,无人搭话,她心中自然便想起人生多舛的命运。往事钩沉,就在师傅两年前正式将她放手出身旁后,每度遵照师傅的差遣都能圆满完成任务。直到有一回,师傅心情最佳的时候,昭婉便询问师傅她的亲生父母是何方人士时,师傅给她的承诺便一直挂记在她心中。
作为条件,师傅答应昭婉,只要她为师傅完成十起偷盗任务后必将她从何处捡拾,乃至她亲生父母留下的必要线索一一如实告知。
昭婉自是满心欢喜亦满心期待。她无法断了寻查亲生父母的念想,一日强过一日。折磨的经历匆匆便过去十来个年头。已十八岁的大姑娘,总是记得师傅说她尚在襁褓之时便被师傅带回收养,可想而知,父母若非确实有艰难,定是无情无义之人。她找到父母的愿景便是想问明当初丢下一个女婴而去的真实原因。
虽说十起偷盗,但她已经替师傅完成了五件,这第六件便是古老爷家的玲珑玉佛,可惜失手了。
人世靡常,谁又可料及下一刻自己的命运若何呢?莫昭婉越想越悲情,纤纤玉手从衾被里伸出抆去自个面上的泪痕。她想克制这份悲情,好生养伤,委实她的刀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假以时日恐怕亦无法痊愈。如此,心情寡淡,多往好了想才能不伤及自身。
正抆着眼泪儿,分神际,一道人影昂首阔步便进了内屋。一个惊悸,昭婉赶紧收回纤纤玉手,她不能平白无故的被不知何人就给瞧了白滑滑双臂去的。哪怕是高篱公子、何妈妈,她都会处处注意自身的举止。
然,还是来不及,这进屋之人即是高篱。只见高篱器宇轩昂,精贼的眸光一扫而过,一脸矜怜地看着昭婉道:“姑娘可好些?”
又是别过头,她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身痛、心痛顿时好似就消减了七八分,此刻,一颗芳心正揆度着当前这位好意的公子。
虽未转面,人家问了,她还是接了话的。“好些了,多谢公子记挂。”
阔步向前,他已经看到方才何妈妈坐过的竹椅,一屁股就坐下也不问问人家姑娘可愿意这般与他近旁说话。
“不谢,都是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来我这就是朋友,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的。”说话间,舒眉低看,喜色浮于面上。
“哦?公子知道了我身份?想必是何妈妈告诉您的吧?”昭婉始终不转面,心中惶恐亦羞涩不已,辄便一个侧身。“哎呦!好痛!”她忘了自己右腹受了刀伤,这一右侧卧正好压了伤处。
情急之下,已无赘言,他只晓得赶紧伸手就去扶着绣花真丝衾,助她慢慢侧身回来,随后他淡定地坐下。
贝齿紧咬下唇,螓额冷汗密密渗出。面色越发的白了,令人更生矜怜。昭婉就这么可怜的曲徇于公子哥隔着衾被翻转了她的身子。
一抹娇羞令她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为何偏得转身,这下好了,折腾了伤口就得多延迟些时日康复。
然,一腔怨尤终化作斥责,歪怪到了高篱身上。“公子为何这般一次、两次轻薄于我。”
连忙站起,一个折腰,抱拳歉疚道:“小生无礼了,万望昭婉姑娘海涵、耽饶。”
言罢,他那一双如同星眸的双目便贼溜溜地偷撷着她娇俏雪白面上的一抹愁苦之美。不觉,忍不住一笑。正是这一笑亦惊动了昭婉姑娘,她不得不强忍着剧痛,贝齿赶紧遁于口中,免得又被他瞧了去。而后,紧闭双唇,恁由面上抽搐着,侧颜不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