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去跟着秦大夫看看,你要跟着来吗?”他也不忘询问玄练的意见。
玄练本来不喜这种市井喧嚣的气氛,但此时吴逸一说要跟着走,她也低头以极轻的语气应声道:“嗯,闲暇无事,我跟你去也无妨。”
吴逸会心一笑,自然牵了她的柔荑,在人群之中信步而行,远远跟在秦大夫身后。
这一去,就走了七八条街,二十余里路,正到京城东北侧皇城拱卫之边外,一家比秦大夫那间医馆规模要大上许多的富丽馆阁赫然矗立。
白术医馆?
京城阔大,远超过吴逸以往去过的城池,这一个去处吴逸此前也没来过,不过就是路过了,他也没有专程留意。
吴逸隔着人群,看见了秦大夫站在门处通禀,也不知是他要干什么。
白术馆医童看见此人,衣裳朴素,其貌不扬,一开始也没多上心,打着呵欠道:“来者通禀,若要看病的去西门诊口处领帖排队。”
秦大夫以极平淡的语气报道:“秦某是京阳医馆暂代主治大夫,关于药品酥合香油一事,想与贵馆黄大夫商榷。”
“酥合香油?”那医童听到这字眼,才算提起了一些精神,点头道:“哦,明白了,今日皇宫太医院来人,我家大夫正在会见贵客,你要是不怕等的久呢,就在偏厢等消息。”
秦大夫点头道:“烦请引路。”
远处眼见秦大夫被领进了门中,大门紧关而上,吴逸心想这个情景,要再跟进去,就只能用术法潜进去才能不被发现了。
本来此事于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逸远处看那看门的医童一副未以正眼看人的样子,就觉得秦大夫此行也许会有什么不顺之处,他几次受秦大夫施救,某种感觉告诉他总不能一走了之。
考虑到玄练在这城中术法神通受限,吴逸偏头悄悄附在玄练耳旁低语道:“玄练姐姐,你在京城里不能随便用术法,这样,且等我一下,我先施个法,咱们就回去怎么样?”
玄练默然应允,只是目中也有些假嗔之意:“你是杞人忧天,这秦大夫有瑞气护身,想来也不会轻易遭难才对,也就仗着顶上紫气不会压制于你,就乱使神通……”
吴逸温柔一笑,哄道:“好啦,你要是觉得只我一个人能用术法自己看了不舒服,大不了我下次用不让你看见就是了。”
玄练又道:“不行,我要看着你使咒诀,偏不信看不出什么玄机来。”
吴逸也不好说什么,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紫气下只有他自己能自如无碍地使用术法,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说罢,他就瞧了眼四周后,默运了云体风身,在无人看到的极速之中,默吐出一口气来,变作了身外身。
又让身外身运起隐身咒诀,直接潜入了白术医馆当中,这样万一馆中发生什么事,有分身照应和他在也是一样的。
“搞定,收工。”
吴逸施法完毕,玄练即使盯紧了,也只看见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分出了一道什么东西,他身法之速显然又比之前更长进了一些。
她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管看了几次,你这坏人真是哪里都让人捉摸不透,这顶上紫气对你好像没用一般。”
“走吧。”吴逸喜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白术医馆。
医馆当中,秦大夫被安排在了一件装潢雅致的偏厢处。
他等的时间并不太久,不多时,门口就来了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胖硕男子。
秦大夫怀抱账本,见的人来不紧不慢地起身道:“这位是白术馆的黄运寒黄大夫?”
那中年胖男子见了秦大夫一身简素,未开口就已先生出了几分轻视之意,说道:“非也,黄大夫正在会见皇宫太医院生药局来的太医院医官,我乃是馆中主司医药事宜的副手,张必诚,你要来进酥合香油?”
“张必诚……”秦大夫念了眼前之人的名字,又问道,“药品的事,你说了也算数吗?”
张必诚傲然道:“当然,有什么话快说吧。这医馆事务繁多,我能抽出空来已是不易。”
秦大夫目中凝光不散,轻叹一声,正色道:“那好,我就先问了,秦某暂时替掌京阳医馆一段时间,翻阅账本时,发现馆中药柜酥合香油一项,无论进价卖价,都远超其他州府所贩市价,更是远超国初所定此一项药价上限,而这酥合香油进药之处,全在这白术医馆,秦某倒想问问,如此定价,许多需要酥合香油用药的百姓又该花费多少钱财,这酥合香油与别处州府并无不同,定价如此之高,是何道理?”
他言辞之中声朗气清,身板也越直,直有据理力争之势。
而此时白术馆外,远隔重重街巷的酒舍茶寮中,坐着一个邋遢背剑道人,在坐看眼前百姓戏耍之时,闲置的一只手中,也在那朦胧醉眼下,暗掐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