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桢桢目测最年轻的人看上去也有四十来岁,她随便叫住一个面善的路人打听,才发现地址上的月光镇秋雁街道十二弄根本不存在。
“怎么回事?”言桢桢自言自语。
“让你别接吧,我当时就觉得这活不靠谱。”白茂抱着头在旁边哼哼唧唧,因为抬着胳膊,衣服也往上提,露出一小截精瘦白皙的腰。
言桢桢把纸条塞进口袋里,抬眼看白茂,“你如果实在不感兴趣,可以不参加,本来也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白茂哼了一声,并不真的离开,他一言不发地夺过言桢桢手里的行李箱,连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前走。
“去哪儿?”言桢桢跟上白茂。
“你不是不想半途而废么?”白茂目视前方,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不去酒店难道睡大街?”
言桢桢笑了,没有反驳他的话。
其实说是酒店都是抬举了,他们借宿的地方勉勉强强才能算个旅社。旅舍门口挂着两个旧旧的灯笼,招牌已经被雨打得褪色,一看就是有了年头。如果不是买了份当地的地图,这仿佛山路十八弯的巷子里头,言桢桢恐怕怎么也不可能自己找到。
虽然说环境乏善可陈,但价格倒是出奇的便宜。墙壁上写着一间大床房只要五十,单人间只要四十,习惯了大城市物价的言桢桢此刻十分感动。
旅店很久没有年轻人来了,看见言桢桢和白茂,前台的老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诧异。
“你们想要订什么房间?”老人放下报纸,看着两位年轻人,带着探寻的目光。
“大床房只要五十?”言桢桢确认性地问。
“是呢。”老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杂着方言口音,但听起来十分和蔼,让言桢桢想起自己的阿婆。
“大床房的床是一米八的,足够两个人睡了。”老人补充。
旁边的白茂突然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言桢桢,言桢桢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连忙抢过话头,“不用了,要两间单人房,谢谢。”
言桢桢转头看向白茂,发现他的耳根微红,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老人没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絮絮叨叨说着话,“房间就在楼上,咱这小店虽然破破烂烂的,但该有的东西可是一个不少,什么独立卫生间啊,热水器啊,空调啊,沙发啊,水壶啊,都是全的,放心住。”
老人浓厚的眉毛微微耸动,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得与满意。
一个旅馆,再怎么少说,也要有十个八个房间,把这些设施都配齐了,无论如何也要个几十万,再加上这么大的屋子,少说也有百十来万,这么多钱,哪怕是在二三线城市也能住得舒舒服服了,他为什么要守在这个古朴陈旧、没有年轻人鲜活气息的小镇子里呢?
不过她这是个旅客,老人不主动提,打探别人隐私也不合适。
“爷爷,就按他说的,两间单人房,都是住两晚。”
“好嘞。”老人笑眯眯地拿出两个单人间的钥匙摆放到桌面上。
言桢桢习以为常地掏出手机准备扫码,突然发现这里连电子支付都没有。
尴了个尬,她早就习惯了不带钞票,眼下这种情况她还从来没遇到过。
言桢桢准备去超市看看能不能换到现金,却被白茂拉住了。
“不用找了。”白茂抽出一张红艳艳的毛爷爷拍在桌子上。
“你带了现金?”言桢桢睁大了眼睛。
“谁像你似的。”白茂耸耸肩。
他接的任务可多了去了,在这方面可比言桢桢有经验多了。
言桢桢没有否认自己的菜鸡行为,毕竟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她确实是失策了。
在前台办完入住手续,走廊里,言桢桢回想起什么,嘴角忽而挑起一抹笑意。
“话说你刚刚那么急订单人房干什么?大床房不好吗?”言桢桢慢吞吞地转着手里的钥匙。
白茂顿住脚步,瞳孔地震,“谁要和你一个房间?”
看着白茂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好像自己是多么不知廉耻的人,言桢桢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谁规定两个人订大床房只能订一间?我看价格相差不大,想着大床房也舒服一些——”
老人误以为两人是情侣,所以多嘴说了句床足够两人睡,但言桢桢只是单纯想订两间大床房而已。
白茂这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嘴里的话一下子梗住,脸上也火烧火燎起来。
言桢桢往前走,在205门口停下,用钥匙打开门,把行李拉进房间,取出自己轻便的小背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