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山侧,白玉石砖砌成三丈宽的水池,水雾氤氲。
男子解了发带,长发如瀑披散,布巾沾水,慢慢悠悠擦拭身体。
赵云栖躲在暗处,扒着与更衣间的隔栏偷窥,只依稀瞧见男子的肩膀,宽肩窄腰,可惜剩下半部分完全没入水面,而肩膀也是由着乌丝半遮半掩。
不够清楚啊。
赵云栖又往前了些,正仔细盯着,忽然的,从那发丝间似乎看到了什么毛绒绒带尖儿的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仍是如瀑,完全不见刚才那一对耳朵似的东西。
一定是眼花了。
雾气缭绕的,只这么隔着镜花水月似的看不真切,于是赵云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绕到了离水池子更近一点的屏风后。
屏风上悬挂着她新买的衣裳,岫玉青色,衬极了他的肤色。
她果真是眼光极好。
一心投在这上面的赵云栖全然不知,水池子里的人悄然换了个方向。
她踮着脚,不知是否是凑近了看,还是光线的错觉,只觉得这会儿的白简比刚才还要白,肌肤胜雪般光洁,胸前两颗茱萸水色浸润过后,更显艳丽,于波纹**漾的池面,若隐若现。
她不由咽了下口水,手扒着屏风有些微微出汗。
忽然,屏风的一角兀的一折,像是承受不住重力,霎时四分五裂,赵云栖直愣愣地扑进了池子里。
不偏不倚,正中白简的方向。
这下子来的突然,赵云栖毫无反应就这么落入水中,温热的泉水迎面而来,呛得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扑腾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一双手牢牢地扶住了她,将她托出水面。
“呼”赵云栖终于得以自由呼吸,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颜,双眸淡定,无波无澜。然而片刻之前,那瞳孔还是甚为明显的幽蓝色,随着碰触的刹那,恢复如常。
肌肤相贴,热意仿佛能传导,游走四肢百骸,最终上了脸,漫开一片旖旎绯色。
而俊美的男子仿佛水里的妖精,有着吞噬心魂的能力,让赵云栖木然钉在那里,沉醉在那一双幽邃深眸中,自然也没有注意,胸前挂着的宝石坠子,隐隐发出幽蓝的光,正源源不断涌向白简。
“我、我……”赵云栖口干舌燥,想解释,但任何解释都无比苍白。
于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伸手捏住了他下颌,郑重宣誓道:“加,上加之前的,你的清白,我会负责到底的!”
四目相对,赵云栖胸口鼓噪如雷。
此时此刻几乎坦诚以对的局面,令赵云栖清晰感知到男子与女子之间的悬殊,关乎气场,亦或是其他……一时连手都有些虚软。
澡堂内过分安静。
连彼此之间呼吸都清晰可闻。
然后就听到男子拧眉问道:“清白是什么?”他顿了一顿,“又为何要一再对我负责?”
赵云栖的脸被池子蒸得粉扑扑的,也不知是否是着急的,那两团红晕愈发明显,沾湿了水后的杏眸都仿佛湿漉漉的,像极了他之前在山上遇到的小鹿。
他忍不住伸出手,却在触及那双眼时,倏然停住手。
这并非是他实验室里的标本……何况,做标本也可惜了。
赵云栖并未察觉到他那一瞬的危险想法,还因他此举会错了意思,含羞带怯道:“就、就是你被我看了身子,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就不能和别人缔结盟约……”
“嗯。”白简应声,这他能理解,盟约相当于T-80契约,他在地球待的时日不会太长,自然不会与旁人结缘。
这一阴差阳错,却叫赵云栖涌上狂喜。
她连忙一骨碌爬上了池子,眉眼之间难掩兴奋道:“我这就去跟我爹说!”
话撂下,“哗啦”水声一阵,人已经不见。
白简感受怀里的空落,略是拧眉,能量的进度条停滞,只充盈了三分之一不到。
还需得取回钥匙。
思及此,白简想到那行事跳脱的少女,不由陷入一阵沉思,想让她自愿交出钥匙,恐怕不太好办。
这厢,赵云栖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去往爹的房间,打算守株待兔,却不想人已经回来了。
赵云栖看着房里,对着檀木画桌长吁短叹的老爹,冷不丁凑到他跟前,故意吓他一下:“爹,出大事了!”
“寒日半窗桑柘暮,倚阑目送繁云去。”赵秉承却恍若未闻,只对着一簿《长门赋》絮絮叨叨,仿佛着了魔。
“爹?”
“锦字机寒,玉炉烟冷,门外乱山无数。”
“……”
“一缕东风,终是留不住。”
看起来倒像是老爹这边出了大事,赵云栖按住他的肩膀晃了下:“爹,你有事就说,别这样神神道道,怪吓人的, 什么留不住,你丢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