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秋抿紧了唇,下一刻近乎贪婪地吸入空气。待她缓和过后,连京才放开手,她一言不发地收剑。
“我们九嶷山的小孩胡闹,差点就犯规了。”酒鬼掌门打着哈哈,“我记得试剑大会的规则是点到为止吧?既然如此,愿赌服输,这一局算我们输了。”
“是我们朱雀门技不如人,还要劳烦玉城君出手相助。这局是我们输了,等会儿叶岚自会把玉牌双手奉上。”朱雀门掌门冷冷地撂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试剑大会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有苏若秋珠玉在前,后头的比试再精彩也被通明剑诀的光芒给掩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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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挑战白珏和上官策的人,想起苏若秋那一剑,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试剑大会三年一次,谁也不想第一天就打道回府。
然而在外头耍完威风,回家还是要受罚。驿馆里自然不会有戒律堂给苏若秋跪,但抄门规是免不了的。用过晚饭,苏若秋便捏着毛笔一笔一画地默写门规,身姿端正。
外头一阵吵闹,是上官策在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上门拜访的人。
“把手摊开。”容许端着一盆热水放到桌上,道。
苏若秋好说话地摊开了左手。
“我说你握剑那只手。”容许在她的掌心抽了一记,“快点,等会儿小舟过来了。”
苏若秋便解开了右手被血浸透的布条,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却仍在嘴硬:“小事,过几日便自己好了。你跟小舟多嘴什么?”
“谁跟她多嘴了?她嫌山海门的伙食难吃,跟白珏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便过来。”容许攥紧了她要抽回去的手腕,用拧干的热帕子细细地把血擦干净,拿了药粉过来撒上,再仔细地包扎好。
“早知如此,我便自己上了。”容许皱着眉说,“你打不过她吗?用什么通明剑诀,跟北堂勋那一战才被小师叔罚过跪戒律堂,你比小舟还要不长记性。”
“你上去的话,连剑都不会拔出来便认输了,叶岚能放过你吗?哪怕你耐得住性子和她演,她哪有那么好糊弄。”苏若秋伸展了一下五根指头,不甚在意,“小师叔不来,我也收得住剑。”
“是收得住,可是通明剑诀何等霸道?你强行收剑,必然会经脉逆行,伤及自身。”容许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又要说‘无所谓’,你能别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贱吗?你在山下这些年好的没学,倒学了一身亡命徒的毛病。”
“我有分寸。”
门外,三个小的蹲成了一排,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个盯着手里的叫花鸡流口水。
“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啊,”羽烛白眼巴巴地望着手里的叫花鸡,“三师兄你听见我的肚子在说话了吗?”
“说什么?”白珏不饿,正对着月光把玩自己刚买的琉璃扣,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一声。
“它说想要这只叫花鸡进去陪它。”羽烛白咽了咽口水,“我们进去吃饭吧?”
“不行,大师兄和小师姐在吵架呢。”上官策摸了摸她的头,“他们俩不吵完,我们进去也是受罪。你想让大师兄把这只叫花鸡下锅加红枣枸杞炖了吗?”
羽烛白抱紧了怀里的纸包,一个劲地摇头,满脸惊恐。
“蹲门口干什么呢?进来!”
院子里容许一声怒喝,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白珏刚买到手的琉璃扣当场粉身碎骨。三个人磨磨蹭蹭地走进去,并排站在墙根,生生地把容许给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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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门口要饭也该出点声吧,站进来这个样子是要上刑场吗?”容许挥了挥手,“小舟,过来把你今天的羊奶喝了,然后吃饭。”
白珏心疼刚刚失手摔了的琉璃扣,憋着一口气,闻言抬手慈爱地摸摸羽烛白的脑袋,挖苦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九嶷山没给你饭吃。”
羽烛白冲他龇着一口白牙,抱着叫花鸡跑过去坐着了。苏若秋见她过来,便要起身离开,却被她抓住了衣袖。
“师姐,这个是给你的。”羽烛白收回自己的爪子,察觉苏若秋不喜欢自己和她靠太近,便把那包卤鸡爪放在桌上推过去,眼睛亮亮的,像只努力讨好的小猫,“四师兄说吃哪补哪,我特意给你买的。”
苏若秋本来可以说“我已经辟谷了”,不然也可以说“离我远点”,反正哪个都很契合她不近人情的作风。可她看了心虚的上官策一眼,又看看满脸期待的羽烛白,还是鬼使神差地掂了掂纸包,拿走了。
夜深人静,明澈寒冽的月光倾泻而下。
飞挑而出的檐角仿佛红鸟的羽翼,羽烛白一身月白的衣衫,轻飘飘地站在纤细的檐角上,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
她的影子投在巡视弟子的眼前,不过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身后有衣衫振动的声音,羽烛白头也不回道:“喝酒吗?我偷偷从酒鬼掌门屋子里顺出来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连京没有撑伞,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仿佛收拢羽翼的白鹤。
羽烛白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那种朦胧不清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就跟今天连京扼住苏若秋失控的那一剑时一样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千年万年,无论光阴怎样流转,山海如何倒悬,他永远默默地注视她的背影,从未离去,也不会离去。
清心咒又开始发作了,羽烛白疼得想要跪下去。
连京拉住了她的胳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说:“等容许明天发现你一身的酒气,你就等着挨骂吧!”
“撒个娇就好了,算什么大事。”羽烛白舔了舔嘴唇的酒渍,凑近了盯着连京的眼睛看,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小师叔,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那几个小萝卜头的。魔种也有心吗?”
连京坦**地和她对视:“我不喜欢别人动我豢养的小羔羊,有问题吗?”
“那江画舟也是你豢养的羔羊吗?”羽烛白不依不饶地追问,“我也是吗?”
这是个极具逼迫性又极暧昧的姿势,但羽烛白酒劲上头,丝毫没有察觉。
她半个身子都窝进了连京怀里,被他轻轻地按着后脑勺、揽着肩膀。连京缓慢地吐息,鼻尖都是她唇齿间馥郁的酒香。
“我哪敢。”连京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你醉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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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所宿的驿馆中。
叶岚扒了上半身的衣服,**出肩背上大片的烧伤。她把帕子叠起塞进嘴里,拔出匕首在烛火上烧过,又过了一遍清酒,才慢慢地刮去肩背上萎缩的皮肉。
刀锋一与皮肤接触,她便疼得死死咬住了嘴里的帕子,颊边绷起锋利的线条。
她剜去了那层皮肉,勉力抵着桌边喘了一会儿气,涣散的眼神才慢慢凝聚起来。接着她拿起药粉往伤口上倒,又迅速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做完这些,她已经有些脱力,屋外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一个劲地往她耳朵里钻。
“听说今日掌门在众多门派面前失了面子,发了好大的火。”
“那苏若秋凶名在外,据说北堂勋都败在她手下,要我说还是叶岚轻率了。”
“她这首徒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叶岚静静地听着,面上并无怒色,也不打算出去与他们争辩。
输了就是输了。
门口的声音倏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叩门的声音。
“叶岚,是为师。”
“师尊稍等,徒儿整理一下衣衫。”叶岚拢好衣襟,又对着房中铜镜整理了仪容,才去开门。
在朱雀门中,“首徒”一名由能者居之。她虽是朱雀门首徒,却不是掌门的弟子。是以,虽然从脚步声中判断出门外有两人,她却不曾设想另一人是掌门。
叶岚收敛了惊诧的神色,把二人迎进来。
“今日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掌门神色晦暗不明。
叶岚“咚”的一声跪下,垂首道:“弟子首战便败,令我派颜面扫地,甘愿受罚。”
掌门身侧的师尊面露不忍,却也只敢讷讷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今后行事更谨慎些便好。江楼掌门的亲传弟子哪里是那么……”
“你倒是不找借口。”掌门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哼道。
叶岚沉默不语。
“也罢,既然你无缘试剑大会魁首,那我便交给你一个任务。”掌门翻过手腕,露出一道绘着穷奇纹路的卷轴,“今年三月,南方白梅镇发生了一起怪事。有邪祟把整个镇子拉入了幻境,化神庙为鬼庙,无数仙门子弟入其中不得出。后来还是玉城君出手破局。”
“稽查司有录文,当时九嶷山江画舟也在其中。”掌门把卷轴放进她手里,羊须胡一颤一颤的。
“这是……戒律司的秘令。”叶岚很是震惊,“戒律司要查江画舟?”
仙盟下设三司,稽查司诛杀邪祟,戒律司约束修道中人行为。
“江画舟在白梅镇行为有异。”掌门道,“即日起,你便在暗中监视她,记录她的一言一行。做成这件事,日后你在戒律司便会有一席之地。”
第三节 仙盟盟主·无题
试剑大会第二日还是擂台战,由参会弟子抽签决定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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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秋抽到的位次太靠后,抽完签便下来抱着剑闭目养神。容许直接掷签认输,上官策和白珏都没去抽签——前者在摆弄他的算筹,后者在嫌弃人多的地方气味混杂,恶心得他都要吐了。
旁人看了,只有感叹九嶷山果然是门派衰落,都是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少人也不怀好意地偷偷打量苏若秋——九嶷山历代不乏走火入魔的修士,其中有几个特别出名的大魔头,还是由他们自己清理了门户。
羽烛白今日没能下去找这四个人,她被连京带着坐在了身边。这时候容许拎着她耳朵灌进去的规矩难得派上了用场,她安静地端坐在连京身侧,乖巧得像个绢布娃娃。
羽烛白看着下头兴高采烈和她挥手的三师兄,还有他们周遭不善的视线,心里感叹一声,真是缺心眼。
转头,她又看看旁边连眼睫毛都严丝合缝地契合了“规矩”二字的连京,觉得浑身都难受——他怎么这么能装?
“小舟用过早饭了吗?”那袭纱帘后穿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羽烛白忍不住看了过去。
那一幕轻纱后的身影清瘦,不像传闻中叱咤风云的仙盟盟主,倒像个文弱的书生。不过羽烛白向来不为外貌所惑,她从来不觉得自家那个软柿子似的大师兄是个好惹的主,同样,也不会轻视这位仙盟盟主。
“用过了。”羽烛白温声细语地回答道。
“我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每日晚饭前要用一碗羊奶。近日正好有弟子从山下采买了母羊,精心喂养着,晚上我让人给你热好了羊奶送过去。”
羽烛白面有菜色,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那句“滚”咽了回去,温文尔雅地道谢。
座上的人却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仙门中人大多已经辟谷,山海门纵然有不入流的弟子还要进食五谷,自然也是忌荤腥的,怎么会有采买母羊的这个“正好”?要不是盟主本人并无道侣子嗣,他们都要怀疑这人也觊觎着江画舟的婚约了。
纱幕后传来细细的咳嗽声,他伸手递出来一碟精致的点心:“太甜了,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味道。给你了。”
“盟主好意,小舟心领了。”连京在羽烛白伸手之前把碟子推了回去,扫了她一眼,“她牙不好,在戒甜食。”
席中传来低低的抽气声——昔年天下第一的女儿,不是天资卓绝、艳绝天下的天才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尚未辟谷,连吃糖都要被家里长辈管束的孩子脾性。
简直是太荒谬了!丢人现眼,不少人暗地里唾弃道。
叶岚站在自家掌门身后,不由得多看了垂头丧气的羽烛白两眼。这样娇气得跟菟丝花一样的女孩,会跟白梅镇的异象有关系?简直不可置信。
然而她还未将目光收回,便觉得有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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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着那目光看过去,是人群中的苏若秋,正抬头往高台这边看。叶岚与苏若秋目光相接,对方的眼神是**裸的戾气,写满了四个字——你看什么?
“九嶷山苏若秋对剑宗白北!”
这是苏若秋的第四场比试,也是她今日的最后一场。
唱名的弟子声音洪亮,把白珏的瞌睡赶走了一些。他昨夜挑灯看了半夜的话本子,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就要往上官策身上倒。
“你要是靠我肩上,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上官策凉凉地说。
白珏懒得和他计较,身子一偏,没骨头似的栽到了容许肩上。容许被他没轻没重地撞得手一抖,手上的《茶经》差点被撕成两半。他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地用另一只手展开扇子给白珏遮太阳。
“哪家大师兄做成我这样?”容许无奈至极,“这哪里是大师兄,分明是你们几个祖宗的奴才。”
“师兄,我要是你,我就在地上挖个坑把他埋进去。”上官策唇角嘲讽似的一勾,“反正他在地上和在土里都是一样的,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埋了干净。”
“师兄,你别听他胡说。”白珏闷声闷气地说,“昨天我都被晒掉皮了。”
“你那分明是看师姐和叶岚切磋时凑太近,被叶岚的火燎的。”上官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俗称活该。”
“小瞎子,你不呛我不会说话是吧?”白珏恼怒地推开了容许为他遮阳的扇子,抬脚就要往上官策身上踹,被容许一扇子敲在了膝盖上,又委屈地缩了回来。
“有话好好说,”容许教育他,“不要动手动脚,动刀动枪的……”
他话才说到一半,台上苏若秋一剑就把人给扫了下来,结束了这次比试。那人正正砸落在几人身前,把那片石板都砸碎了,一粒石子嘣到了容许额角。
容许看了眼负剑下台的苏若秋,郑重其事地跟两个师弟补充道:“跟你们小师姐一样。”
“我可以下去找师兄他们吗?”羽烛白拽了拽连京的衣角,用商量的语气问他。
连京觑她一眼,没说话。
羽烛白当机立断,抬手扯了一下前面酣然入睡的酒鬼掌门的头发。酒鬼掌门“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转头瞪着她。
“掌门师叔,师姐赢了。我们下去找她吧?”羽烛白说。
“自己去,”酒鬼掌门一挥手,撑着额角又睡了,“我又没捆着你。”
“得嘞。”羽烛白拎起裙角就跑下去了。
叶岚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忽地听见那纱帘后传来一声轻笑。她愣怔片刻,身侧的掌门却咳嗽了一声,她便也悄悄地退了下去。
“小舟,你看你,身上穿的是江南郾城一尺百金的绸缎,头上戴的珠钗虽不是鲛珠,但也凑合。能不能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白珏捏了捏她的脸,有点嫌弃,“你刚刚一路跑过来,头发都乱了,步摇打脸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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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烛白对他做了个鬼脸:“是啊是啊,三师兄最有名门公子的派头了。刚刚是哪个名门公子打哈欠,嘴张得恨不得把四师兄的头都吞下去啊?你还暗地里写小师叔的话本……”
白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盯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在洛都最好的酒楼订了雅间,去给小师姐庆祝庆祝如何?”
“你什么时候订的雅间?”容许奇道。
“昨晚啊。”
“昨晚你就知道你小师姐会赢了?”容许忍不住笑出声。
“要是小师姐输了,那就庆祝我们早点回家喽!”白珏无所谓道,“再说了,我们小师姐怎么会输呢?”
苏若秋对他这个马屁毫无感觉,并没有回应。
白珏也不尴尬,从善如流地揽着羽烛白的脖子往外走。
几人从山海门赶到洛都时,天已经擦黑了。洛都和江南郾城是人间繁华之最,夜色未上树梢,华灯已上街头。白珏口中“最好的酒楼”,名为“溶月阁”,是一栋以朱木搭建在一叶湖边的小楼。
溶月阁最出名的菜便是鱼,以一叶湖中打捞出来的红鲤生切,配以滋味浅淡的酱汁,更能透出鱼肉鲜美的味道和润而嫩的肉质来。
白珏侃侃而谈,可惜屋子里都是群不解风情的俗人,他纯属对牛弹琴。
羽烛白伏在窗边,眺望盈满了月色的湖面,如镜般的湖水上有一两只点着彩灯的小船漂着。她耳边飘来一阵缥缈的笛声,是湖上有人吹笛。那笛声如飞鸟翼梢在檐下掠过,直入云间,高亢孤寒。
“是一支曲子,叫《无题》。”上官策不知何时来到了羽烛白身边。
羽烛白知道自己这个四师兄是故纸堆成的精,除了嘲讽白珏轻易不开口。此情此景,想必这曲子是有一番典故,她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片湖叫一叶湖。许多年前,还没有试剑大会,天下最强盛的门派是山海门,无数修士奔赴洛都求教。但是门派传承森严,想要得山海门指点,哪有那么容易?跨不过山海门门槛的青年修士便在一叶湖边坐而论道,或弹琴焚香,或切磋招式。”
上官策一边说,一边用热水洗了茶盏,垂下的眼睫浓密纤长。
“后来有一个年轻人,他说修道者本是摈弃俗世,如今却还是落入门第的桎梏,实在是作茧自缚。有人不服,与他在一叶湖边论道七天七夜,最后一日,大雪落满洛都街头,反对者终于被年轻人说服。有人便以此桩美谈,写成了这支曲子。”
上官策话音落下,抬眼端详羽烛白神色:“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父亲,江楼掌门。”
江画舟的身体实在是很差,入夜便手脚冰凉。
羽烛白一面拢着装了热茶的杯子暖手,一面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可是试剑大会的魁首少有四大派之外的修士,可见修真界十几年如一日的没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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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官策点头道,“那你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吗?”
羽烛白摇头。
“当今山海门掌门,仙盟盟主萧暨。”
羽烛白哑然:“所以后来有了试剑大会?”
上官策点点头:“今日萧盟主同你说话了吗?”
“问了我身体如何,还分我点心吃。”羽烛白说起来就生气,“点心被小师叔拦下来了,我就吃一块他也不许。”
“小舟,萧盟主同江楼掌门的情谊非比寻常。若有一日……”上官策沉吟片刻,抬头对她笑道,“萧盟主不会害你。”
“四师兄。”羽烛白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她没正经修炼过,连剑也不曾摸,手指细润得像一块脂玉。
她语重心长道:“你怎么成天老气横秋的?再这样下去,等你到大师兄那个年纪,脸上的皱纹都深得能夹苍蝇了。”
雅间里什么都没干的容许无辜被殃及,被她一句话戳得心口凉飕飕的,不大高兴地扣了书,质问道:“我什么年纪?”
“大师兄这种风华正茂的年纪。”白珏仗义地给羽烛白找补,打了个岔问,“菜怎么还不上来?”
角落里的苏若秋“腾”地站起来,风似的蹿了出去:“我去催一催。”
白珏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生怕她去把人厨房给砸了,小声道:“倒也没有那么急……”
羽烛白无声地仰头往屋顶上扫了一眼。
叶岚急急忙忙地往房顶上一跃。身后那人单手抓着鱼鳞似的瓦片贴着屋顶滑了出去,瞬间蹿到了叶岚身前,她把剑鞘卡在屋顶的缝隙间,借力跃了起来。
叶岚扭身便走,雾朱剑锵然出鞘七寸,剑锋横在她喉间。
“你再动一下,我就不保证出鞘的是几寸剑了。”苏若秋冷冷道。
叶岚察觉了空气中暗涌的杀机,抬起了双手。
“跟着我们干什么?”苏若秋盯着她的眼睛,“或者说,我该问,跟着小舟干什么?”
叶岚不语。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闭嘴就万事大吉了吗?”苏若秋冷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北堂勋差一点就被我废了?”
“我并非要害她,”叶岚吐出一口气,“我只是奉命办事。”
“奉谁的命,办什么事?”
“戒律司秘令,”叶岚道,“他们怀疑江画舟被夺舍了。”
“所以你是在监视她,还是在为那些怀疑她被夺舍的人捏造证据?”苏若秋咄咄逼人。
叶岚深吸一口气,压抑了自己的怒火,道,“天下难道只有你九嶷山才是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派,别人都是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吗?”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苏若秋收回雾朱剑,淡淡道,“你走吧,不用在小舟身上浪费时间了。她没有被夺舍,也不会被夺舍。”
“你就这么笃定吗?”叶岚皱眉道,“魂魄残缺说是病症,其实药石无医,千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痊愈的例子。江小姐从小如此,萧盟主私下也没少为其奔波,怎么这堪比得道飞升的运气忽然就砸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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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秋神色疲惫地坐到屋脊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赏了她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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