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和师父相处的点滴,许怖白不由地笑了起来。
彦安见到自家掌门接过天道石后,便陷入沉思当中,怪笑个不停,也不奇怪。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茶盏,彦安端起茶盏,轻推茶盖,像模像样地喝了起来。
只是那茶水,竟是一缕缕黑气。
从回忆中出来,许怖白心情显然甚是愉快。
许怖白收起了天道石,脸色愉悦,说话也随便起来,“彦安师弟,人间派护此宝三千年,功德甚重。师兄我如今创了一个青玄教作为师门马甲,洗白成正道。”
许怖白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师妹和众师侄你就放心,师兄我定当安排妥当!我给你们搞个堂口,就叫人间堂吧,让人间派的法统流传下去!”
“立教洗白……”彦安嘴角抽了抽,东华界自古以来,称教的要么是邪教,要么是魔教,要么是实力太强不得不承认为“正教”的邪教。
所谓邪魔外道,这外道即外教也。掌门师兄立教洗白,果然很逍遥长生风!
不过,关我屁事!
我彦安,不过一介横死之鬼,即将泯灭之魂!
“如此甚好!”彦安心神愉悦,看起来似乎放下了一件重要的心事。
彦安伸伸懒腰,舒展了腰身,整个人可见的轻松下来,“安排好这些后事,师弟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对了。”彦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人间派与主宗断绝联系三千年,这三千年积累的功法道术,可还没留存长生塔中。敢问掌门师兄,可曾带了长生塔而来?”
说起来,长生门下别脉各派同主宗最大的联系,就是别脉有权利通过长生塔收藏自身功法及法统传承。
当某一别脉的传承中断时,此脉后人可以通过长生塔续上。
非此脉中人是不允许读取这些传承的,就算是掌门也不行,除了老祖,谁也不能窥探别脉的知识产权!
只有当此别脉消亡后,掌门才有权开放此脉传承,看有没有门人愿意继承此脉法统。当然,如果掌门不爽,也可以不开放,就让这传承沉埋在塔里。
“自然带来了。”许怖白手掌一翻,一座小巧玲珑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九层金玉塔现于掌中,这是长生塔的投影,不过依然有着长生塔的部分威能。
彦安掏出一枚手指大小的玉简递给许怖白,“请掌门传法。”
此乃人间派“法藏”,小小玉简却承载了大量文字以及图形、音像乃至意境、法力、神通等灵犀,是人间派最核心的宝藏。
许怖白接过玉简,仔细检查,确认无异常之后,将玉简头部插入长生塔底部,开始上传灵犀。
玉简从底部涌起一道蓝光,蓝光缓缓升起,玉简的灵犀随之传入长生塔中。
当蓝光升到玉简头部,与长生塔接触时,长生塔瞬间蓝光大作,而后缓缓熄灭。
彦安见状,又松了一口气,整个形骸开始衰败,白发皱皮,老态龙钟,瞬间老了三四十岁。
许怖白将玉简还给彦安,“走吧,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不急不急,还有一事。”彦安颤抖着手掏出另外一枚玉简,“说起来,师弟我起初并非人间派出身。”
如今白发苍苍,暮气沉沉,与之前锋芒毕露判若两人的彦安笑了笑,“掌门师兄可有兴趣听听师弟故事?”
看着刚见面就要消散无形的同门掌派师弟,许怖白难免有些低沉,就算是魔道头子,也不代表他是冷血无情之辈。
魔道讲究一个真性情,随心所欲。正道中的太上道,反而要求太上忘情,俯视众生如蝼蚁,真正的无情无义无德,还是正大光明,理直气壮那种。
听到彦安这样说,喜好八卦逸事的许怖白顿时精神一振,“乐意之至,师兄我洗耳恭听。”
“哈!”彦安一笑,放下茶盏,随即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本是地主豪强出身,父亲为一乡之长。我天赋异禀,从小便崭露头角。想当年,仙道大考夺魁,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彦安本是青岚国平宁道安陆州广泽县人,年少时也是一方天才,从大考中脱颖而出,拜入青岚国七大宗门之一的藏云宗。
彦安凭着天赋和努力,二十岁就突破到还丹境,成为少年天骄。
二十岁便还丹的彦安可谓是意气风发,年少得志。
还丹境后,彦安作为藏云宗年轻一代弟子的领头人之一,一方面苦修不辍,一方面在师门的安排下斩妖除魔。
青岚国由朝廷和仙门共治,除去某些直辖之地,朝廷治城池,仙门掌乡野。在仙门的故意放任下,青岚国乡野间是妖魔乱舞,鬼怪遍地。
纵然彦安乃是地主豪强出身,家族亦有炼气修士,高强武者,父亲便是一开脉境内壮期修士,然而在妖魔鬼怪横行的乡下,生死无常,地主豪强也不能安然无恙。
彦安从小就亲眼看到十分疼爱自己的姑姑惨死妖魔手中,曾经和自己玩耍的同伴,无论家境好坏,时不时就有一个两个死于妖魔口中。
彦安修炼到还丹境后,得出师门,那时候的彦安是嫉妖如魔,杀戮甚多,名号震于一乡。
然而,总有一些妖魔莫名其妙地逃脱掉,甚至有一些妖魔被师门以顾全大局的名义放过。彦安深入调查,却发现自己也许枉杀了许多妖,更可怕的是,师门……
道心动**的彦安终于抓住一次机会,杀死了一只作恶多端的妖魔,代价却是他被关了禁闭……他的师父也终于跟他坦诚,仙妖之间的潜规则。
彦安永远忘不了,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他一向敬爱的,慈祥的师父冷冷地对他说:妖魔之辈,不过牛马。凡俗之流,不过草芥。牛马要吃草,才能存活,才能成长,才能膘肥体壮,才好杀了吃肉。你以为,就凭师门的这些资源,能够养活那么多人门人弟子?这么多年,你吃过的牛马还少?
彦安更忘不了,师父冰冷的眼睛冷漠地盯着自己问道:“不吃牛马,你要吃草?”
彦安悚然一惊,吃草……不就是吃人吗?!
在师父的言语下,彦安沉默地表示被说服了。
彦安于是被解除禁闭,又是那个师弟师妹们敬爱的师兄了。
不过彦安虽然表面还是以前的阳光明媚,可内心是一直潜藏着阴郁。
彦安不再像以前那般心狠手辣,不再抱着宁可误杀三千妖,不可放过一只魔的心态,而是仔细甄别,作奸犯科的论罪处罚,作恶多端的才会杀死。
当然,死的都是没有背景的。
渐渐地,居然周围乡县的妖精都敬服于他,甚至会找他当话事人,处理妖精间的一些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