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郑州黑莲教中,那副教主司马悌,自从在十三年前,前往四川峨眉山游览风景,却在一个古洞里面,偶然得到一部炼药古书,之后便视为稀世珍宝般迷爱。以至于抛妻弃子,也不屑于荣华富贵,一心沉迷于炼丹熬药之中。偏拗固执,不听任何人劝。
他之前曾听人说起,徐州城外有座凤凰山,那山中常有龙凤神兽出没。此事勾得他心痒好奇,信以为真。日前已向教主燕千树请了一个长假,带着十几个刀手,准备坚锐器具,去那深山峡谷之中猎捕神兽,用来炼化仙丹药引。
司马悌带着一干刀斧手来到凤凰山下,在附近一座柳阳镇上歇息几日。准备停当后,带人进入深山去寻捕那些神兽。自来神龙仙凤,本是传闻故事,只在书籍里出现,世人如何能够找到?司马悌一连寻找七日无果,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那凤凰山头,有个强人山寨。为首一个壮汉,名叫张云涛,三十四五年纪,来自湘南郴州。为人凶狂暴虐,在江湖上聚集一干亡命之徒,来此开创这个山寨据点。麾下有两个心腹头目,一个名叫曹峻,一个名叫关浩。二人皆是凶悍暴徒,与张云涛沆瀣一气。
那张云涛与司马悌是同乡故交,知道他有背景势力,因此一心把他引诱来这,视为大山依靠,如此更能任性妄为。司马悌来此,一为寻捕那神兽。二来,也喜欢上了凤凰山这片清静之地,便欲长久在此熬炼仙药。
张云涛知他心中所想,只顾唆使**,情愿让出寨主之位。司马悌经不住说,稀里糊涂便坐了凤凰山头把交椅。他自顾炼丹的事,平日懒得下山采备药材,更不会去管山寨中事。
张云涛一伙山贼,自司马悌来此坐山之后,便打着黑莲教之名,带人在山下乡镇横征暴敛,大肆收刮金银珠宝。家家户户都要按时缴纳月例、岁例银钱。凡有不从者,便要杀人立威。不出两月,闹得山下数个乡镇民怨四起,纷纷跑去附近州衙控诉贼寇暴行。
官府见民怨沸腾,本欲起兵前去剿灭这股贼寇,却又听闻寨主是那黑莲教副座司马悌。那黑莲教乃是中原第一大教派,麾下数万教众,在江湖上颇具威名与实力。知府以为凤凰山强贼皆是一群黑莲教徒,倘若冒然与之拼杀,难免会将事态扩大升级,遂先按兵不动。徐州官员联名写了一封书信,问那正教主燕千树情况,把许多民状罪证一并寄去郑州总堂。
那教主燕千树,此时正坐在后堂之中,与老友周元化对弈闲谈。忽见一个执事头领罗泽前来报说,把那书信与一张折叠白布放在桌上。
燕千树指问:“这是什么东西?”罗泽说:“这是徐州官员书信,还有百姓一份联名状书。一个府衙师爷寄送来的。”燕千树听得疑惑不解。
罗泽说:“据那段师爷说,凤凰山附近有几个村镇百姓,联名控诉,说是咱们黑莲教徒滥杀无辜,残暴不仁。一致请求官府派兵去围剿。徐州官能担心事态扩大,便先给教主写来书信询问情况。他还提醒教主,如果总教不加以管治,便要具折上报朝廷。”
燕千树吃了一惊,连忙拆开那知府书信来看,顿时一脸愕然。再把那白布张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老百姓的签名手印,总有上千人之多,都是控告黑莲教的。燕千树看罢,气得掀翻棋盘,一掌拍碎茶几,嘴里咬牙切齿,满面都是怒火,说不出话来。
周元化与罗泽见教主身心暴怒,皆不敢出声,便退出门来。迎面却遇上燕子凤。她在成都住了一段时日后,与杨穆赶了回来,却正好撞见这事。她见二人面上焦虑叹气,便问:“周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周元化指说:“燕子,你爹在后堂发下雷霆之怒。”
燕子凤惊问:“我爹脾气一向温顺,今日为何发怒?”周元化摇头:“此事我也不好提及。教主就在里面,你去问问便知。”
燕子凤走进后堂里去,看见地下满地黑白棋子,深知情况不明。又见父亲手里狠狠抓着一块长布,口鼻里呼呼喘气。
燕子凤轻问:“爹爹,发生什么事了?”燕千树扔给女儿那张白布:“你们也来看看。这个家伙都干了一些什么好事。”
燕子凤与杨穆连忙拉起白布来看,无不面面相觑,半晌无话可说。
燕子凤又把那知府书信看过一遍,确认此事不是凭空捏造,也勃然愤怒:“司马叔叔糊涂,竟会干出这种祸事,真让人不敢相信。”
燕千树指骂:“这个蠢货,说是要去凤凰山走走,结果却与张云涛等一伙山贼狼狈为奸。他去那里才两个多月,就在山下横征暴敛,到处搜刮民脂民膏。闹得村镇百姓苦不堪言,都联名起状,跑去徐州衙门控告罪行,说是咱们黑莲教所为。如今事情闹大了,到处都在风传。这厮真真是岂有此理。”
燕子凤:“司马叔叔一向深居简出,不争名利。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变成这样了?”燕千树愤怒:“要么是他脑袋进水了,要么就是张云涛等人欺骗着他。他娘的,真是可恶。”
燕子凤摇着头说:“我相信司马叔叔为人,他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一定是张云涛那群无耻之徒,狐假虎威。如此公然败坏黑莲教名声,我非宰了他不可。”
燕千树指说:“我写一封书信,你亲自带过去,叫他除掉张云涛这等狗贼。如果他敢抗令不从,叫他小心自己的脑袋。”燕子凤点头:“我现在就去走一趟。”
燕千树走进书房里,写着两封书信,一封回与徐州府衙,一封带去给司马悌。燕子凤顾不上长途疲乏,拿着一封书信,带上那两份罪证,即刻前去详做安排。
杨穆也拿上一封书信,找人前去徐州送信。燕千树烦恼不堪,嘴里直骂司马悌是个蠢货匹夫。
燕子凤走去一座差事堂内,里面聚满了一群武士,都在嬉笑玩闹各种博弈趣事。见大小姐到来后,瞬间宁息嘈闹之声,起身走来面前听用。燕子凤挑出十个精锐执刀武士。为首两个兄弟,名叫燕明、燕月。其他八人,也都是燕氏宗族青年子弟,俱为武艺精良之辈,对教会忠心耿耿。
燕子凤率领那十个骑士奔出南城门,赶去那凤凰山。翌日晌午,众人来到山下柳阳镇一家鸿运客栈里歇马。
燕子凤先指令十人前去远近村镇,搜集凤凰山贼人害民罪证。凡是有名有姓、胆敢冒充黑莲教名义去作恶的,一律录入惩治名单之中。不出三日,十人回到客栈聚齐,各自列出一份名单统计,连着张云涛、曹峻等头目在内,共有三十六个作恶盗贼。燕子凤计划将其一网打尽,全部送入官府里去明正典刑,洗刷黑莲教会清白之名。
当日黄昏,燕子凤带上名单与罪证,率领十名骑士来到凤凰山下停马,齐往山上走去。那群绿林贼人得知是黑莲教总堂派大小姐来到山寨,皆不敢强行阻拦。将其引入一座寿春堂里,与司马寨主见面。
待司马悌屏退左右后,燕子凤先把教主、知府、百姓诉状交与他看。司马悌看过两封信件,脸色变得铁青。他又把那百姓联名的血书布条看过一遍后,得知张云涛等人正在冒充自个名义,又诈称黑莲教旗号,在附近村镇胡作非为,闹得百姓怨声四起,以至于要请官府派兵前来剿杀山寨。试问他如何不怒?当下司马悌气得把手拍在桌上,面色愤怒不堪,起身喝问左右:“张云涛那个混账,叫他滚过来见我。”
头目关浩前来报说:“二大王目前不在山寨,下山还没回来。”司马悌怒骂:“这群狗贼,竟敢辱没教会名声,败坏我的德行。这个鸟人横行霸道,乱搞事情。等他回来,我会要他死无葬生之地。”
燕子凤问他:“如此说来,司马叔叔对于山下的事,当真是毫不知情了?”司马悌回答:“燕子,你还不知道叔叔的品行?我一个修练之人,连蚂蚁也不忍心踩死,又怎么可能纵然下属去干这种蠢事?”
燕子凤又问:“等那张云涛回来,叔叔要如何处置?”司马悌说:“如果这是实情,那不用说,我肯定要他人头落地。”
燕子凤见他态度明了,心中稍稍放下心来,再问:“叔叔是多久没下山去了?外面发生这种事情,你竟然一无所知?”司马悌答话:“自从我上了山来,发觉这里山清水秀,世外桃源一般,最适合修心养性。我没下过山去,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也没人对我说过一声。”
燕子凤叹一口气:“这也难怪,司马叔叔一心想要超凡入圣。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所谓圣人之下皆蝼蚁,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您说对吧!”司马悌虽然生性固执,人却不傻。听出这些讽刺话意后,瞥眼挥手:“燕子,不要这样挖苦叔叔。就请你回去转告教主,就说我对此事会有一个交代。”
燕子凤正要拿出那张惩治名单出来,要他抓捕这些凶恶之徒。脑海里突然迸生一个念头,就问他:“我听说山寨有一百多人,这都不是你组织起来的吧!”司马悌说:“当然不是。我来到凤凰山以后,他们都愿意归伏咱们教会,我也就顺手收下了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录写花名册。”
燕子凤愕然苦笑:“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敢用黑莲教之名,跑去外面杀人放火。推论起来,这还真与司马叔叔有关。你这是有教无类啊!”司马悌默不作声,举着茶杯来喝。
燕子凤吐一口气:“我真是搞不明白,司马叔叔放着副教主不做,却愿意来做一个山大王。这叫锄弱扶强,改正归邪了。”司马悌皱眉挥手:“你一个姑娘家,留点口德,别总是嘴不饶人。”
燕子凤扑哧一笑:“教主已经给您写信了,他的意思很明确,张云涛等人不必留下,以免事态扩大。如果不及早除掉这些祸患,真惹怒了朝廷,那咱们可就有大麻烦了。司马叔叔以为如何?”司马悌点头:“你们只管回去,此事我会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