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喝退两人,把手指着前面:“前面街道有户庄宅,有个牛员外正要聘用一位护院庄客。先生不妨前去那里看看,或许正好赶上。”
渔童点点头,返身欲走。那两个家奴被少主人给拦住了,没勾成愿,又把语气嘲讽:“那是看家护院的事,正好适合你这位大保镖去做,混口饭吃不是问题。”那公子怒斥:“你们不得无礼。”
原来这两个家奴,是那公子的父亲找来做看护的。平日张扬卖弄惯了,口无遮拦,极尽嘲讽之能。
渔童眼睛盯看那二人片刻,突然一拳挥去,把一个家奴打得鼻血四射,头昏脑胀,直挺挺倒在地下。另一个家奴家奴见状,急忙举拳打来。又被渔童一脚踢中裤裆。趁其哈腰躬背之际,又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半晌挣扎不起身来。路人都看得呆了。
公子看得呆了,慌忙点头:“先生教训得是。这两个家伙自找麻烦,狗眼看人低,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渔童盯看两个家奴,冷眼如刀,一言不出。那二人不想这人身材矮小,手脚气力竟是如此了得,皆吓得躲在少主人身后寻求庇护,嘴里不敢再轻易迸出声来。
那公子见他身上似有一股杀气,恐他不肯善罢甘休,就作揖求情:“这位先生,看在晚辈的面上,饶过这二人,切莫再作计较。”渔童见这公子虽然年少,却是一位儒雅善良的人,便点点头,往前走了。
黑龙看着那公子严厉训斥两个家奴,又暗暗跟踪上去。
渔童来到那家庄园门外,见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庄客的文告后,便撕在手中,敲门询问情况。一个老管家问清来人之意后,相他一番,将信将疑,带入客厅里去。
庄上的牛员外、牛夫人走来客厅看人,见他端坐凳上,面无表情,好似一尊木偶雕像。那夫妻也不好面说弃留之事,便走去大堂里商议。
那牛员外问:“夫人,我看这人是个本份汉子,就把他留用下来如何?”那牛夫人却是皱着眉头,挥手拒绝:“老爷,我看这人身材矮瘦,面相木讷,浑身有股冷气。像个上了年纪的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我看还是不要留他在庄上,把他赶走算了。”牛员外说:“我们张贴聘书出去,人家依礼前来应聘,又没什么过错。初次见面,怎能轻易把人赶走?”牛夫人是个管家婆,性格霸气,沉着脸说:“这汉子我看不顺眼,反正不要用他。”牛员外性格懦弱,拗不过她,便挥手:“好好,依你便是。”
牛夫人说:“看他也是饿了,就赏他一顿饭吃,给他一贯铜钱,让他自己离开。”牛员外点点头,就唤老管家去办此事。
渔童坐在客厅里等着主人家回复,却见一个丫鬟端来一盘酒肉饭菜,放着一贯铜钱。渔童略看一眼,瞬间知晓了主人家心意。也不待人来催迫驱赶,便起身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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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童走出这家庄门,又去试聘了几家宅子,结果大同小异,皆不被聘用。几日下来,他已穷困潦倒,心绪失落,便走入一家酒肆买醉消愁。饮至夜深打烊之时,又被店主请出门来。
他有九分醉意,**着脚步,独自走在冷清大街上,头顶一轮皓月照着孤身,显得有些冷漠凄凉。他大醉之下,心神已落,寻思明日已无去处。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想自取其辱,趁着一身无牵无挂,就此了断性命。
一念至此,渔童走到街边一处树下,把腰带解了,泡在树上,吊着脖子寻死。眼看便要断气,一骑快马飞来脚下,马上的人正是黑龙。他料定会有今夜这等局面,因此一直跟随在后。当下刻不容缓,就马上跳起身来,挥刀割断衣带,及时把他救下。兄弟夜半相逢,相互哀伤不已。
黑龙哭着劝慰:“四哥,你何至于此?”渔童也不禁哭泣。自知输给了现实世界,没有了魅影山庄这个用武平台,就连一份替人看门的活竟然都找不到。
黑龙好言劝慰他受伤的心,待他情绪稳定后,扶走去了一家客栈安歇。不日,两人身上都没了钱财,正在房间里商议何去何从。忽听屋外有人轻轻敲门。黑龙出于戒心,也不急着打开,就先询问:“何人敲门?”
门外那人回答:“四海之内皆兄弟,三教原本是一家。”黑龙听得惊喜,以为是有旧日弟兄到来这里会面,便前去开口迎接。
原来这句话是魅影山庄接头暗号,外人不可能得知,因此才知道是内部弟兄来了。黑龙开门一看,门外却是一个陌生汉子。那人四旬年纪,面貌百净,斯文儒雅,服饰考究,一双官靴。手提一个木匣,像个员外模样。
黑龙打量那汉子几眼,疑问他:“你是什么人,来此敲门作甚?”那汉子轻笑地说:“在下毫无恶意,只想交个朋友。能否让我进去说话?”黑龙已经大致猜出来人之意了,便把他请进门来。
那汉子坐在桌边,不待二人再有疑问,自先介绍:“在下姓金,这名字嘛!也不好轻易透露。如不介意,二位可以叫我金幕僚。”渔童、黑龙见他自称幕僚,联想他或是某个官府中人,心中顿时谨慎起来。
那金幕僚也不多言,把手中木匣提上桌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金元宝,约有六十两左右,折合六百多两银子,不可谓不多。
二人眼下正缺钱用,这笔金珠宝贝,足可解眼下燃眉之急。两人对视一眼后,一齐看着那个汉子。
金幕僚轻笑地说:“魅影山庄威名,在下如雷贯耳。我家主人有意结交两位义勇之士,因此特别嘱咐在下前来敬献两份微薄之礼。”
渔童告诉他:“江湖上已经没有了魅影山庄,你家主人既能找来这里,那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金幕僚点头:“知道也不妨事。二位壮士如不嫌弃,尽可收下这份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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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问他:“平白无故,我等弟兄怎能无功受禄?”金幕僚轻笑地说:“莫非以二位眼下的处境,不需要这笔钱财周转?”黑龙傲然地说:“大丈夫取财有道,岂受这等嗟来之食?”
金幕僚拱着手说:“抱歉,是我小看两位江湖好汉了。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正是有事相求。”渔童询问:“贵主人到底是谁?阁下又怎会知道我们住在客栈里面?”
金幕僚说:“我家主人神通广大,到处都有密探和眼线。就连阁下那天深夜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我们都能知道。”两人听得一脸惊骇,想不到背后居然有双眼睛在暗中盯梢。
黑龙催促:“阁下不必故弄玄虚,痛快地说,你家主人是谁,找我们去干什么?”金幕僚点头:“快人快语,豪爽之人。那在下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在下是受汉王所托,来找两位好汉去做一件绝密大事。”
渔童、黑龙听说汉王二字,立刻知道是远在山东乐安城内的大明藩王朱高煦。那是太宗皇帝次子,当朝洪熙天子御弟,一代枭雄王爷,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金幕僚轻笑地说:“汉王的志向,天下皆知,我也不再赘言了。在下来此见面,就是想要聘用两位好汉,暗中除掉当今太子朱瞻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有无合作意愿?”
黑龙问他:“莫非那朱瞻基就在苏州城里?”金幕僚摇着头说:“他在金陵陪都,大内皇宫之中。”黑龙摇头苦笑着说:“要是这样,这个刺杀任务,无异于有登天之难。以我兄弟二人之力,如何进得了大内皇宫?”
金幕僚点头发笑:“这个我自然清楚。足下放心,目前还不是动手之机,只是提前做好谋划。等那朱瞻基走出皇宫之后,我后续自有安排。也就是说,你们收下黄金之后,便要受聘于我了。不知二位尊意如何?”黑龙急需用钱,自是没有异议,便把眼睛看在四哥身上。
渔童寻思许久,看着眼前那箱黄金,摇着头说:“要刺杀当今太子,这一点微薄财物,远远不够。”黑龙也不禁笑问:“莫非在阁下眼里,当朝太子的命,就值这么一点黄金?”
金幕僚欢笑几声,问他二人:“如此说来,你们对这笔大买卖,那是很有意向了?”黑龙说:“那也要看价钱合不合理,值不值得冒险去做。”金幕僚问:“不知二位勇士,想要多少价钱?”
渔童回复:“至少一万两黄金。”黑龙狠狠点头:“少了这个数目,我们绝不受聘与任何人。”
金幕僚点头:“事情做得漂亮,汉王一旦龙御天下,区区一万两金,那是太仓一粟,肯定会双手奉上。”二人见他答应了,也点头同意合作。
金幕僚说:“目前,洪熙皇帝虽然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却还迟迟不曾殡天离世。因此,我们大王还在等待一个良机。如有其他变故,我们则另行安排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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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童问他:“汉王既然敢做这等大事,必然不会草草安排。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必然还有多路人马,同时出手竞争了?”金幕僚点头:“此话完全正确。假如我们王府提前得手,无需再请二位壮士相助,那这六十两黄金,就权做见面之礼了。今日此会,就当作没有发生。不知二位好汉意下如何?”
渔童拱手说:“既是这样,我等弟兄恭敬不如从命,接了这笔买卖。”金幕僚欢喜拍手:如此甚好。”两边相互确认雇佣关系之后,便细细商量一番事宜细节。
金幕僚要求二人前往金陵城北一处据点屋宅居住。若有机会,便会派人前去通知行动时间。二人皆点头应允。
金幕僚对二人交代过了所有细节后,签下一份合约,留下一纸画卷,拜辞走了。渔童、黑龙拿到汉王这笔预约金,解除眼下燃眉之急,便也准备前去那据点屋安住,耐心等待消息。
那金幕僚游说二人成功后,走下楼来,坐上一辆马车,又前往福州而去。毕竟金幕僚去福州游说了何人,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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