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翌日清晨,在佐藤将军府上,佐佐木与小池林秀在客厅吃份早餐后,一齐辞别佐藤江户。二人走出府门来,跨上鞍背,去往圆业道场拜会元国前辈。又在他那屋中续聊半天,吃个午饭。拜辞后,结伴走回村去。
两人策马走在平野路上,一遍看着风景,一边闲聊话头。
小池林秀忽说:“师兄,不知道你留意没有。昨天晚上,佐藤将军在酒席上说的那些话,好像另有深意。”佐佐木轻笑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是想让我率领道场弟兄回国,与他合作,杀人取地,扩充势力,图谋王霸之业。本意还是想让我听令于他。咱们道场所有人,都要变成他的私家打手。”
小池林秀点头:“佐藤将军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还说了一句不同寻常的话。”佐佐木好奇地问:“他还说了什么?”小池林秀说:“就是最后那句话,他说如果石郎还在人世的话,武藏先生百年之后,必是由他来继承武馆事业。到时必能进取功名,退守家业。”
佐佐木细细回想,默默点头:“他确实这么说过。我只以为他是对我发声感慨而已。没想到这句话,却暴露了他的本来意图。”
小池林秀说:“我也猜出来了。他资助恩师开创红霞道场,又让儿子石郎来当大师兄,显然就是下了一盘大棋。他想借助师父的手,训练一支精兵猛将,到时候我们都是手中一枚棋子。”
佐佐木苦笑着说:“如果真是这样,馆主这个位置,早晚该由石郎大师兄来继承,我们碍于情面,都会听命于他。日后大师兄要回国来创立霸业,我们也不得不听。这样一来二去,武馆可就不复存在了。”
小池林秀发笑:“只是佐藤将军做梦都没想到,石郎竟然半道夭折了,致使他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所有心血化成了泡影,所以他很不甘心,这才抱怨出了最后那句话。”
佐佐木回答:“如果我的想法与他一致,那么我就是第二个黑山勇,日后可以随意被他当剑使唤。那可就太对不起恩师了。”小池林秀点头:“他表面上是在关心红霞道场前景事业,实则是想利诱我们来投靠他。所谓功名富贵,王图霸业,不过是去祸害老百姓罢了。”
佐佐木说:“红霞道场是佐藤将军资助来的,这个确实不假。如果他废除了我,另外找个高手来继任馆主,你们会怎么做?”
小池林秀扬手哂笑:“痴心妄想。他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我们就拥护他做馆主了?他要是真敢这样做,我与千岛首先不会同意,其他的师弟也断然不会答应。”佐佐木说:“可毕竟红霞道场是他资助起来的,他是幕后金主,有这个调配的权力。”
小池林秀冷笑着说:“逼得急了,那就让他收回红霞道场,我们自己想办法去筹钱,在福州另开一个武馆便是。我们又不是恩师那一代,不必对任何人怀有愧疚。”
佐佐木伸起大拇指夸赞:“小池,你真够兄弟义气。”小池林秀得意:“那还用说?”两个师兄弟一路欢笑走聊。
二人策马回到竹林村中,天色已黑,便入屋宅歇息。
佐佐木是个独生子,父亲名叫佐佐木德,曾是一名骁勇武士,后来死于江湖斗杀。母亲也已改嫁他乡而去,身边再无亲人。他少年时,被武藏川云收留在身边,拜师学艺,听受教导。虽然已经三十大几了,却未娶妻,心里也不着急。
他长久住在大明福州道场,一年只回村里看望一次。一来,为保持庄宅干净整洁。二来,做些功德善事。因此就把庄子让给村中一些孤儿寡母居住,自己留有一个房间。
佐佐木走进庄院大堂,招呼小池林秀坐在桌边。几个妇孺见屋主人回来了,便备上酒食招待。两人吃过晚饭,泡一壶茶,吃些水果,相互闲聊事宜。
小池林秀问:“师兄,如今师父的灵棺已经安葬故土,咱们对佐藤将军也说明过了原委,国内也没什么要紧事做。咱们回乡两个多月了,不知何时返回福州道场?”
佐佐木说:“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在家乡休息一段时间也不要紧。道场还有千岛他们看管,不会有事。”
小池林秀叹说:“如今国内局势混乱,四分五裂,到处都是诸侯与将军割据为王。你争我斗,刀光剑影,彼此杀伐不断。百姓生活清苦,流民遍地乱走。粮食锐减,医药欠缺。每天死于非命的人,真是不计其数。”
佐佐木说:“还是大明国好。物产人文丰富,百姓安居乐业,可以说是人间天堂。呆在国内久了,无是也会生非。真搞不好哪一天,就会与人结上冤仇。”
小池林秀说:“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好,乘坐贸易商船去往中国。不然佐藤将军又会派人前来唆使利诱,游说他那王图霸业之梦。”
佐佐木说:“从明天开始,十日之内,办完了所有的事,你就召集弟兄们来这,我们结伴回去福州道场。”
小池林秀点点头,看着门外夜色,站起身说:“反正我就住在附近,不是很远。我先回去,期限到了我再过来找你。”佐佐木也不好挽留,就起身送他出门。
不日清晨,佐佐木正在院子阔地上练习刀法。几个老幼妇女坐在旁边观看。
庄门外,一个车夫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车厢里有个妍丽少妇,携带两个子女,约有七八岁龄。三人从车上下来,哭啼着声走进庄门。看见佐佐木后,那少妇快步走来面前,纳头跪倒膝下。
佐佐木认得她们,先把刀收入剑鞘,扶起母子女来,询问情况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