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遗风沉了下去,水面**漾着,那团白光开始疯狂地扭曲晃动起来。皮肤上传来冰冷的感觉,王遗风咧嘴笑了……那是死的感觉……
就这样静静地沉下去,沉入永不见底的幽冥深处,多么好……
……
突然,有人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扯,力道之大,差点把他的头皮都揪起来。
哗啦一声,王遗风被扯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咳出水,脑壳痛得像要裂开。耳朵里的水往下流去,他听见一个声音尖叫着:“混蛋!醒过来!”
王遗风终于恢复了神智,但见自己泡在深深的水里,谢长宁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待见他开始自己呼吸了,才松了口气。
“怎……”王遗风喘过了气,扶着一旁的洞壁,问道,“怎么了……”
“你吐血,差点死了!”谢长宁道,“我出手晚了点,你死扛着那三个人,内伤复发得很严重!”
“不……”王遗风身体随着水流**来**去,问道,“这……这是哪里……”
“就是那洞穴啊!”谢长宁道:“你来瞧!”
她包了一口气,嘟着嘴巴,猛地一头扎进水里。王遗风被她拉得也潜入水中,往下看去。
水体极清澈,阳光穿透水面,向下一直投射到十几丈深的底部。他们脚下两三丈远的地方,三根石柱在光影中晃动着。
这便是那大厅了。
王遗风和谢长宁浮出水面,王遗风惊讶地道:“你……咳咳……你怎么知道截住水流?”
谢长宁洋洋得意地道:“这道理难道只有你想得通?哼。不过也多亏你准备了那么多陪葬的东西。我用十几根木桩卡在阴河的出口,做成一道篱笆。把那四具尸体用长索扎紧,再用你存着的麻布把他们裹得结结实实,挡在阴河的出水口。那出水口仅比一人略宽,四具尸体几乎完全封住了出口。我再用剩余的麻布裹着木桩,塞在漏洞大的地方,勉强挡住了水流。不过水流不够大,你瞧,这都两个多时辰了,才涨到这里,离洞顶还有三、四丈远呢。”
王遗风再钻入水里往下看,果然,在那出水的地方,四具尸体紧紧缠绕在一起。巨大的水压之下,这尸体造就的墙已经变形,向内凹陷,也许用不了多久,只要其后面的一、两根木桩折断,这个塞子就毁了。
如果到那时,他们还未能够从头顶的洞口爬出,这辈子最后的希望就算破灭了。
他再看那曾经安放小月头颅的洞穴,已在水面之下几丈深处。水呈现灰色,持续不断地从里面流出,那是被溶解的井盐融化所致。当年他准备的蜡烛、绳索、木桩等物随水漂了出来。这些事物被旋转的水流推动,在几十丈深的巨大水井里沉沉浮浮,水底深处投下它们斑斑驳驳的影迹。
原来自己想到的办法,谢长宁也想到了……王遗风浮出水面,正看见谢长宁往前扑腾,把装着小月头颅的盒子抓了回来。
“若是给你,你会怎样?”谢长宁问。
“还能怎样呢,”王遗风叹息道,“你说得对,我岂能长长久久地保护好她?我连她的命都保不住,却做这些多余之事,真是丧心病狂……上去之后,我就把她好好地葬了……”
“这还差不多!”
谢长宁将木盒推给王遗风,王遗风抱住了,转头问她:“你扶着我漂了两个时辰?”
“哼,”谢长宁鼻子一翘,“谁扶你!我只是讨厌你飘来飘去的,把你固定住罢了。”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你必然还有其他办法吧?”王遗风问。
“什么意思?”
“你这鬼丫头,怎可能轻易陷自己于死地?”王遗风道,“只不过说得好像我害了你,这样让我心生愧疚,更不得不听你的话罢了。是不是?”
谢长宁吐吐舌头,笑道:“那也……不是……我本来准备了弩弓,想从洞口射出去。箭是三支绑在一起,挂着绳子。把箭拉回来,卡在洞口,就能借力爬上去。结果试了几次都不成,要么是箭根本承不住人,要么是洞口太滑,卡不住箭。我还想再试试呢,你就回来了。好险,好险!要不是有这四个替死鬼,我们就真困在这里了!”
王遗风叹了口气:“我的伤更重了……也许不用等到半个月,我就会伤重而死。你拼死做的事,只怕没啥回报呢。”
谢长宁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洞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脸上,这个小女子微微张着嘴,神色既兴奋又好奇,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生死之战,仿佛只是玩乐了一场,现在急切的等着那洞口后更加奇妙的天地。
“会后悔吗?”王遗风声音变得轻柔。
谢长宁回头看他:“那便要看你是不是舍得我一无所获了。”
“好。”
谢长宁见他回答得顺口,问他:“哪里好?”
“都好。”
“那……那我问你,出了这里,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我知道。”
“啊?”谢长宁大感兴趣,同时被王遗风的从容所震住,问道:“去哪里?”
王遗风第一次坦然回应着谢长宁的凝视,一字一句地道:“万花谷,三星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