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级武侠网游“剑网3”官方小说(全8册)-第七章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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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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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的大厅是一座古庙,走进没庙门的大门,只见院内的空场上点着几堆篝火,衣衫褴褛的人们就挤在火堆四周取暖,几十个青壮汉子手举兵刃站在房前,冷眼看着走过来的众人。杨宁皱着眉头悄悄打量四周,开始留意出入口的位置。阿史德向奔则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大厅上坐着的三位寨主。

左手椅子上坐着黄脸汉子,看阿史德向奔走过来,先在他身前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狗官!”

阿史德向奔面色如常,上前抱拳道:“在下河北军队正阿史德向奔,见过三位寨主。”队正是边军中位置最低的军职,所辖不过一伙军士,并非之前他与杨宁所说的捉生将身份。中间位上的白脸汉子哼一声并不答话,右手边椅子上坐着的寨主胳膊有伤,被布带吊在胸前,扫了一眼过来,也是一声冷哼。

三寨主脾气火爆,站起来踩在椅子上,用无伤的手指着阿史德向奔道:“狗官!别管你干嘛来的?不管是来探山的,还是来借路的?反正我都不会让你得意!落在我手里你就是个死!”

厅外围观的人们也都跟着咋呼起来,用手中的兵刃敲击着柱子和地面,叮叮当当的造势恐吓阿史德向奔。

阿史德向奔抱拳道:“我来此之意,主要是为了给我袍泽收尸。虽说贼兵不两立,但他们也都是家有妻儿老小之人,家人思念也无处拜祭,所以还望大寨主给于成全。”

这话说的厅堂内一静,显然这番来意出乎山寨诸人的意料,三位寨主相互看了看。三寨主挥挥手道:“大哥,不给他!他想要团聚,那就连他也一刀砍倒,让他们到地下团聚去!”

大寨主“闯塌天”看看左右两位兄弟,手扶椅背点头道:“人在江湖,最难的就是一个义气。冲这点上,他倒是还值得咱们抬抬手。”

二寨主忽然站起身问道:“我且问你,你这队正此番是要去哪里?”

“长安。”

“哦,长安可是个好地方啊。不过你要是拉着几具尸体走,怕也是进不去城门吧?而且这一路上也有诸多不便呢。索性我们就好人做到底,干脆再准备点木柴帮你把尸身火化了,再送你几个坛子把骨灰装回去,岂不是简单方便?”

“……这样也好,另外请将我几位兄弟的随身物件一并还来,我也好带回去交给他们家眷,给家人留个念想。”

二寨主皱眉嘬了几下嘴:“唉,你也知道,我们哥仨的手下都是些饥民,没见过市面,更没什么见识,实话说你的人一死,那立时连身上的衣服都给扒下来分了,那还有什么随身物件啊?”

阿史德向奔面色大变,按住身边咬牙愤愤的杨宁,苦笑道:“二寨主请开恩,我这些个弟兄,人人家里都有老有小,请您务必把他们随身的东西发还给我,这些东西在您这不值分文,可却是各家的一份思盼之情在里面!我……我愿意拿出白银一百两赎买这些东西!”

二寨主回望大当家一眼,略有些沉吟。杨宁见状踏上一步,伸手入怀摸出个小口袋道:“你还嫌少?我这里还有……有几两银钱,算是帮他赎买的!”

见二寨主犹豫不决,阿史德向奔忙道:“二寨主若是嫌少,等我到了山下,就快马送信让幽州送银票过来,定让您满意!”

二寨主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身得意的哈哈一笑,喝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捆了!”

堂下人一拥而上将两人逼住,阿史德向奔拔刀与杨宁靠在一起,奋力拨打围上来的兵刃,大吼道:“我两人诚心上山!三位寨主这是何意?”

二寨主冷笑几声:“你没说实话,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从幽州递交河北道逐级上报,是需要你直接越级递往长安的?你真想要的并不是你手下兄弟的尸首吧?你真正想要拿回的东西比一百两白银要贵的多,对吗?”

二寨主挥挥手,片刻后有人走上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得意洋洋的二寨主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撬不开、砍不动、砸不烂,单那一个匣子就不止百两银子吧?那这匣子里的物件,岂不是要比匣子还要贵重十倍?拿钥匙来!不然我就还你一堆灰!”

一旁的三寨主楞了楞,叫住方才来人低声细问几句,怒而转身对大寨主道:“大哥,我就说全天下当官的都该杀吧!您好心还他们尸首,他却想的是从咱们这里把这宝贝给骗走!要不是二哥机警,咱们差一点就让他得了手!”

大寨主勃然大怒,一拍椅子扶手道:“砍了砍了!都推出去砍了!”

“且慢。”阿史德向奔面色灰白,抱拳躬身道:“二位寨主爷,钥匙在长安啊!我就是个送物件的下人,您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那大老爷能把钥匙给我吗?”

二寨主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但这样的话我要这匣子也就没啥用了……。”“别!别!有用!有大用!”阿史德向奔仰起头来恳求道:“二爷、大爷、还有三爷,您几位都是脑筋清楚的大人物,自然看得出来,这匣子里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美玉,在您这里即不能果腹、又不能充饥,全无用处啊。您把它交还给小人,小人这就下山去请知府送白米一百担,不,白米一千担上山,孝敬三位爷!”

此言一出,堂上一阵哗然,众人都是做饥民饿久了、饿怕了才聚集起来占山为匪。一千担白米对他们来说,几乎足可以吃上一年,这就意味着如果节省些的话,再寻一处土地平整的山坳,撒下种子、养几头牛马,就能有好几年的好日子可过。不用再像今天这样,用性命去山谷里劫粮船,用血肉去换粮米。

这时候众人都转头看向大寨主,神色中颇有期待之意。大寨主沉吟一下,转头问道:“二弟你看……。”

二寨主轻蔑的摇摇头,仰头向天冷哼一声:“区区千担粮米而已,我守在运河水路边上,想要吃粮米随时能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匣子你家老爷能有几个?”

阿史德向奔脸上冷汗津津,想了片刻猛抬头道:“二寨主若是不缺粮米,我倒可以斗胆跟您谈一桩生意!”

“你且说来听听。”

“几位既然占山劫路,应当知道一日为匪,早晚有清剿归案的一天,到时候覆巢之下不但三位爷性命不保,您的下属、亲族、家眷都要跟着您一起开刀问斩!割了右耳被官军拿走换军功!如果您肯将匣子还我,我去知府哪里劝说,招安三位做官军,到时候三位摇身一变都成了有头有脸的官儿,到哪里都有人高接远迎,您三位的下属也成了官军,有名有份、按月发粮饷,从此吃穿不愁!”

“闭上你的鸟嘴!”三寨主一掌拍在木桌上,两寸厚的老榆木桌面竟然被他一掌之力拍成碎块!“大哥!二哥!当官的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他这是在骗咱们!想编个大谎要回匣子。他一个小小队正,怎么能做主招安?这厮分明是在说谎!”

二寨主转脸面向阿史德向奔狞笑道:“编,接着编。我看你怎么圆谎。”

“没有说谎!二寨主,下山最近的州府就是潞州,那知府与我家节度使大人是同族宗亲,我也常往返两地公干,潞州张大人也认得我。所以方才我敢说一千担粮米,就是要请潞州知府出粮。这招安一事,由我去和潞州知府大人说,一定能保成功。有朝廷国法在,您肯定当不成兵部的官,但是您可以做州团练的官啊,这团练兵是州府自己招募的,这团练官只要知府委任,在吏部报备即可。到时您就是潞州府的八品团练,您和县令平级啊大爷。”

二寨主转过头来目视大寨主,神色中颇有些犹豫。大寨主看看老二,又转头看看老三。“我说……此事到可从长计议。”

三寨主几步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急声道:“计议个屁啊!这狗官就是为了活命胡乱说话,绝不可信。就算有招安那也是个圈套,就是要把咱们骗下山去往陷阱里跳!即便那狗官真愿意将我等招安,然后调派我等去驱杀那些江湖同道,咱们去是不去?”

“老三!你怎地能在大哥面前这样讲话?就算这是个圈套,难道大哥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二寨主背负两手,一幅智珠在握的神情,转身对阿史德向奔道:“好啊,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可你怎么保证你三天内能带着招安的告身回来呢。”

阿史德向奔咬咬牙,拉着杨宁走到僻静处,手按他两肩道:“好兄弟,这二寨主太奸猾了,不把东西露出来,咱们就算明抢都无处下手。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了,我去知府讨招安文书,来把物件换回来。留在山上等我三天,天后无论招安文书是否能到手,我必回来,是生是死我都陪你在一块!”他竟然是要留杨宁在山上做质!

杨宁本能的略一犹豫,阿史德向奔自腰间拔出横刀,低声道:“好兄弟,哥哥我若有心逃走,躲在外面结果也是个死,还要连累家人。你信我!我三天内必定回来,你若不信,哥哥我现在当你的面断指起誓!”

杨宁急忙按住他手腕,摇头苦笑道:“向大哥,你的手指还要留着开弓射箭呢!你家中有亲人,我却是六亲不在、来路无人,所以没有牵挂,没有比我更合适留下做质的人了。你且放心去,我等你回来!”

阿史德向奔,手捏杨宁的肩膀,稍稍用力,走回厅前,手指杨宁道:“三位寨主,我下山去取招安告身,我这兄弟留在山上等着,这三天内你等可要善待于他,若我回来见不到他,我宁可盒子不要,也要把告身撕个粉碎!”

两位寨主再三应承,保证杨宁的安全,只要他拿回来招安告身,一定将盒子双手奉还。

二寨主派人送杨宁与阿史德向奔下山,见到路边等待接应的刘梦阳,阿史德向奔来不及与她解释,打马就要赶往璐州。杨宁喊他稍等,解下背囊将自己的马交给他,让他一人双骑,多一份脚力。阿史德向奔点点头,重重向杨宁一抱拳,说了声好兄弟我定不负你,便打马而去。

这一番看的刘梦阳不明就里,连忙拉住杨宁追问,杨宁将上山经过,与阿史德向奔赴璐州取招安告身回来换匣子的事情简单叙说。刘梦阳先是愕然,继而惊诧,两手叉腰对杨宁道:“你到底是精明还是傻?就这么将自己置身虎穴中,等他回来救你?”

杨宁想了想,点头道:“他肯定会回来的!我信他!”

这句话气的刘梦阳怒极反笑,“好,信任与否咱们暂且不论,你得知道很多时候意愿是一回事、能力又是一回事,意愿再好,没有本事也无法实现。就算他顺利拿到了招安告身,却在回来路上遇到暴雨、遇到马毙、遇到种种天灾人祸,无法按时赶回来,该当如何?还不说他拿不到告身被知府大人一怒之下关进牢房,到时候他即便有心回来,又如何能脱狱而出来救你?”

良言入耳,杨宁愣了片刻挠挠头,叹口气道:“当时……我可还没想到这么多。”他仰起头目视刘梦阳,缓缓道:“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上山做质这件事凶险的很,如你所说,向大哥是否能按时赶回来,三分看人,七分要看天意。先前我被人设计害过,也被人出卖过,也因为行事莽撞,失去了对我最好的人。可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能救我的人,绝不会再害我;而想要害我的人,也绝对不会出手救我。向大哥是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或许我早就被人啃成了一堆骨架,世上人千千万万,对我好的不过两三人而已,为这两三个人,我去任何事情,都值得!”

杨宁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冲刘梦阳点点头道:“我说的这两三人里,也包括你。”

刘梦阳愣了愣,喊一声:“你回来!”

她抓起一个水囊追上去递给杨宁,趁机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上山去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三天后不论他是否回来,你都要想办法到西边山梁。!”

此时的山寨上之上,三寨主有些气闷,斜依在椅子上不说话,二寨主看着他笑笑,转头道:“大哥,方才议事说到哪了?哦是明教拉咱们入教拜明尊的事情,您有何高见?”

大寨主点点头道:“要说明教这些日子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这两次打劫粮船得手,全凭人家提供的消息可靠,冲这一点,就能说明人家教众里有能人,神通广大啊。”

二寨主也应和道:“是啊,人家几次通报消息给咱,也没主动要过回报,咱们提出按江湖规矩分成给人家,也被人家推辞了。一开始我还怀疑他们是要谋求大势,是不是想要起事谋反啊?后来人家一位有身份的尊者赏脸见了我,只说是为了广播善念,让世人度苦厄、得解脱。我就觉得这和咱信佛祖、信观音也差不多嘛。”

“可是,咱拜了一辈子菩萨、佛祖,如今真要入了教拜火焰、信明尊,我总有点不踏实呢。老三你怎么看?”

三寨主盯着地面,似是有些神游物外,又像是自言自语:“谁厉害,就听谁的!”

说是好生照顾,可给杨宁安排的住所,也不过是一张破帆布搭在树枝上的小棚子。杨宁夜晚按阿史德向奔教过的法子,用黑线在棚子四周做了布置,自己也不敢睡的太沉,就这样依着大树时而合眼时而惊醒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杨宁抓了两把露水抹脸,啃了几口干粮后信步外出。他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一片树枝、干草搭建的棚屋,竟然有成群的老弱妇孺居住在此,或浆洗衣服,或带管孩童。山上除了土匪之外还有这么多妇孺家眷,看的杨宁不由一愣。他凝神站在这里,却被几个眼尖的孩子发现,领头的大孩子一招手便带着六七个小孩子跑过来,举着手里木棒横挡在杨宁身前。

“你是捕快?你来这里干什么?”

“二臭哥别管他,先打死他再说!三寨主说了,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对!打死他!打死他!”

孩子们正闹腾着,一名腰粗腿壮的妇人大步跑过来,揪住领头大孩子的耳朵将他拽走,一边呵斥小孩,一边用愤愤的眼神回望杨宁。

不便再往前行,杨宁折返回头走了一阵,坐下来小歇片刻,却见山坡下两行队伍蜿蜒而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大捆东西。待队伍走近,诸人身上背的东西映入眼帘,竟然是成捆的长矛、短刀。

身后有人笑道:“吓着了?这可不是买的,我朝也没有商号敢卖这些,这是有人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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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转过头来,却是二寨主带着亲卫站在他身后,“杨捕头是来此看风景么?”

杨宁皱眉道:“这些都是军制兵刃,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二寨主两手一摊,故作无奈道“这都是正经来路,是我们做生意换来的。”看着二寨主面上的狞笑,杨宁心中一动,已经猜出大致,“用军器做生意?……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们用来换军器的恐怕不是钱,是出卖同伴换的吧?粮船到手之后,肯定会有附近的山寨找上门来谈交易或下次联手,你们就探明对方山寨位置、或协作内应,把他们卖给了卫所郡兵,帮助官军剿匪立功,作为回报官军就把这些军械给你们。”

二寨主居然点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虽未猜中,倒也相去不远。运河如血脉,劫匪如毒瘤,势头过大必然会引起朝廷重视,下手清除掉,所以这运河两岸虽宽,却也容不下太多的人。我们要活下去,必然要有人死。”

同样是被天灾人祸逼入绝境,同样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在苟延挣扎求生的暴民之间,居然仍有杀戮与争夺,这实在出乎杨宁的意料。

“难道就不能相互容让,一起活下去吗?”

二寨主用看白痴的眼神凝视杨宁片刻,“刚刚还说你聪明……到底是官家人,说的真轻巧。谁都想活下去,可谁都想比别人吃得更多,活得更好!即便是双胞胎,有两个**可吃,你见过他们相互礼让过吗?不还是要挣抢那一个奶水足的**!”

杨宁无语,二寨主亦无语,良久之后方才长叹一声,缓缓道:“人活着,先是虫豸、是猪狗、是虎狼,而后才是人。”

杨宁默然片刻:“那……那郡兵与你们串通一气?他们就不担心走漏消息吗?”

二寨主哈哈大笑:“怕什么?兵器上的作匠铭文早就磨去了,谁看得出来路?郡兵既然敢做自有道理。兵与匪,就像农户家里喂猪,养肥了才好杀。再说了,我们这不也要受招安了吗?”

看着眉头紧皱的杨宁,二寨主哈哈大笑,吩咐手下道:“不要给这小子吃的,免得浪费粮食。若是那奚族杂种敢骗我不回来,就剁了这小子喂狗!”。

第二天一早,派来看守杨宁的山匪又多了几个,领头一个黑脸的精瘦汉子像是个头目,坐在树下故意大声道:“今晚那狗官要是不回来,我就亲手宰了这小子。喏他脚上那双靴子是我的,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过了中午,还是没有阿史德向奔回来的消息,杨宁的心开始有些发沉,远远近近围坐在他棚子附近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手持兵刃者。杨宁从包袱里捡了一幅旧衣,扯下两条布带缠在手上,盘膝依靠着树干,把长枪横放在膝盖上,静静等待着。

日近傍晚,山路上忽然传来几声高喝:“回来啦!那狗官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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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起身站到坡前,远远望见阿史德向奔跃下马大步跑上山坡,手举公文袋高喊:“招安告身到了!我兄弟何在?我要先见我兄弟。”

自然有人引他到杨宁这里,两人相见分外高兴,阿史德向奔上前一把保住杨宁:“好兄弟我回来了!”

此时的阿史德向奔满脸泥渍,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他托着杨宁的双臂大笑,笑声中隐约看得见眼眶中的泪花,“好兄弟,事情虽然不易,但我到底还是办成了!就如你所说的,活路从来等不到别人给,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说着递过公文袋给杨宁看,果然是潞州知府发出的公文袋,上面盖着州府文告的印戳,还用火漆封着袋口,右上角墨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急”字。

阿史德向奔公文在手,仿佛托了圣旨,冲一众匪徒招呼道:“招安的公文已到了!去叫你家大王备下好酒好菜,要他三个亲自敬酒与我杨兄弟压惊!”此时阿史德向奔虽然是满脸汗渍油腻一身灰尘,却在举手投足间又恢复到讲究排场的捉生将心态,指挥山匪们吆五喝六起来。

大寨主与二寨主闻报带着人赶来,伸手来要公文。阿史德向奔冷笑一声,将公文袋举在手里扬了扬,“你以为招安是铺子里雇工这般简单吗?更何况是招安你们这帮不成名的山匪。告身上是要写名字的,可我走的匆忙,又不曾问你等的真名。这是知府大老爷破例,给的空白委任告身,写上谁的名字就是谁的。明日午后自有州府的主簿大人亲自上山,点验人数、验明身份之后,才会当场打开填写。”

二寨主眼神一转,冷笑回应道:“从当官人嘴里说出的话,没一句可信!我怎知这公文袋里不是白纸一张?”

阿史德向奔怒喝道:“你这没见识的奴才!这公文袋封口要经过幕僚、知府、主簿、文书、印房多少人的验看?一张白纸瞒得过这么些人?谁会拿一张白纸哄你?你若非要拆开也好,先把那匣子还给我,尽可把公文袋拿去拆个散碎,看明日主簿大人来了如何处置!”

二寨主凑近了仔细端详这公文袋,阿史德向奔索性接着公文袋举到他眼前:“把手放下,看好了!有没有印鉴?有没有火漆?是不是潞州府台签发?有没有加急的签押?”

二寨主点点头,再回过头跟大寨主说话时,已是满面喜色按耐不住:“大哥,是潞州府的正经公文!没错,我见过州府公文袋,知道上面的格式与签押标记,这个没错,是真的!”

大寨主也咧开嘴哈哈大笑:“好个阿史德……阿将军,果然言出必践说到做到!摆酒!给阿将军洗尘,给另外杨捕头压惊!”

说是酒宴,其实不过是野果、野菜,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乡间土酒,辣且上头。席间两位头领频频举杯敬酒,向阿史德向奔讨问这一趟的经过。阿史德向奔也不隐瞒,将求见知府、禀告事由的经过简略说了,赞叹两位头领的命好,州府城门上悬挂的匪人首级,已经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个,而他们三人可算是天降鸿运,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官府的团练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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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头领喜笑颜开,却完全不提及匣子,也不忙将此物归还,而是拿些今后甘效犬马之劳的言语轮番恭维阿史德向奔。堂上正欢声笑语,三寨主从山坡下一阵风似得跑上来,闯进草堂怒冲冲道:“两位哥哥不可信他!这全天下的狗官都该杀!哪一个也不能信,受了招安以后必定要被他们逼去绞杀其它饥民,那咱们又和当初哪些逼迫咱们造反的狗官有何不同?”

大寨主面色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道:“三弟不要乱说,阿史德大人就与那些官吏不同。是有担当、有胸怀的英雄好汉。”

二寨主上前递过去一碗酒揽住他道:“老三你看,我和你大哥都是有家眷的人,都是这一大把年纪了,为儿孙谋个好点的生活,也是为人父的常情。总不能一辈子做土匪,过这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不是?”

三寨主接过酒碗转手砸向阿史德向奔,喝骂道:“招什么安!招兵买马杀上州府自己当官岂不痛快!”

大寨主紧皱眉头连忙招呼指挥堂下众人:“三寨主醉了!快把他扶回去歇着!”

“踢倒山”被六七人簇拥着劝出草堂,一路上手拔脚踹仍旧叫骂不停。

阿史德向奔酒劲上头,袒胸露怀斜倚着身子卧在地上,眯着眼睛摇头道:“我说,明天你们俩人就要当官了。人家主簿大人来招安收编你们的队伍,那见面礼你们可备好了?”

两位头领相互换一下眼色,笑道:“我山寨虽然穷薄,但也能凑些银钱出来,当然等招安落定后,也会给您老、哦也给杨捕头预备一份厚礼。”

阿史德向奔摇头冷笑,点指道:“你们这俩不开眼的蠢贼,心里藏着什么小算盘我知道,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心思。唉,没见过世面的土匪,本大爷懒得跟你们计较。我就说一遍,听好了。人家州府的主簿大人是何等人物,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用过?你想凑点散碎银子就完了?你把堂堂主簿当成要饭的叫花子呢!”

说着阿史德向奔起身,拉扯着杨宁摇摇晃晃向外走。二寨主连忙起身追出来,一把扶住阿史德向奔笑道:“将军息怒,您息怒,这事起仓促,我们准备不及嘛,求您给提点几句,我们哥俩铭记您的恩德。”

阿史德向奔嗤鼻冷笑,转头看看跟过来冲他毕恭毕敬的大寨主,轻蔑的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官衣道:“人家堂堂一州主簿,看得上你这三贯两锭的银钱?人间看重的是功绩,能考评能升迁的功绩懂吗?”

说完一甩胳膊,拉扯着杨宁大步走离草堂。

回到雨布搭成的帐篷里,杨宁摇晃几下躺在草堆上的阿史德向奔,低声问道:“向大哥,你那招安的文告,当真办成了?”

阿史德向奔醉熏中高举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我是快马加鞭啊,你们还都不信……我对长生天发誓……如有虚假……如有……”话未说完,手臂倾倒,鼾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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