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级武侠网游“剑网3”官方小说(全8册)-第一章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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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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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州城北一百二十里,壶口关。

山势如壶,吞抱平川。关如壶口,塞谷而立。

箭楼上唐旗高挂,下摆悬垂。南城门的吊桥缓缓降下,桥头重重砸在护城沟的另一边。随着城头上一声吆喝,牵马的骑将带领着一百名唐军跨出城门,这队唐军身披战袍手持兵器,并数辆运载盔甲辎重的大车,缓缓走出城门。

这支唐军出城后并未远去,而是列队于城下,齐齐仰头上望。城头上,老将军王悔与副尉申屠笑并立在垛口之后,目送袍泽们远行。城下为首的骑将长叹一声,将长枪恨恨往地上一戳,回身发令道:“兄弟们听好,军令不可违,但军心不可欺。咱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大伙都把军器与铠甲卸下,留给城里剩下的兄弟们用!”

兵甲是士兵的第二条命,一副好衣甲兵刃在手,重金不易,战场上从来没有神佛护体,敌人一刀砍落,衣甲薄厚那就是生死之别。可军兵们却轰然答应,将所持兵刃整齐堆放在装运盔甲的大车旁边,再排成队列,望向城头。骑将用力抱拳,吼一声:“老将军保重!”

一百名军士扯开喉咙高喊着:“保重!保重!保重!”

喝喊声直冲云霄,振颤的檐下铁马都跟着鸣响起来。

老将军王悔与申屠笑肃然挺胸,叉手向城下还礼,目送众人转身南行,向环州方向而去。

一直到望不见那支队伍的认旗,王悔手捋胡须,就要下城,申屠笑却抢先一步挡在王悔身前,急声道:“老将军!事有蹊跷啊,这都是第五封火签了!那姓安的狼子野心,您要认真提防啊!”

王悔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不过正常换防而已,你休得胡乱猜忌,扰乱军心!”

申屠笑神色一敛,向后退了半步,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俯首退开,而是坚定的挡在王悔身前,“末将敢问将军,若是正常换防,怎会只调出而无调入?将您麾下百战部曲抽调一空,这是何意?再敢问将军,壶口关守军编额八百人,而今十不存一,此时若有杂胡来犯,当如何应对?”

王悔转头望向城外,壶口关卡在两山之间,地形险要,是出塞的必经路之一,也是卢龙节度使辖下五处捉守要地之一,这几天随着大队兵马调出,城内的确是安静了许多。而只调出无调入这件事情,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睛里的,方才在城下,就是奉调离开壶口关的那一队袍泽,实在放心不下,才不惜违背军规,将所用兵甲留给剩余兄弟,以备万一。

若说防守单薄,此刻的壶口关就如同一张棉纸,轻轻一指就能杵个窟窿。而更危险的并不是关防,而是军心。若军心犹在,纵然划地而守,亦敢为之;若军心不在,空有高墙床弩,只怕也是一鼓而散的结局。可就是这一张张的火签,调走的并非只是百战精锐,令余者的敢战之心,也跟着火签走了。申屠笑虽然只是个兵头将尾的副尉,但他说的并没错,王悔一辈子在沙场中打滚,亲手砍下的头颅摞起来比城门都高,他又岂能不知?

军令如山,先压住的是自己人。

又有谁乐意去打一场无援之战。

王悔远眺不语,申屠笑索性也大着胆子站定脚跟,目视他的面庞,绝不让开。

良久之后,王悔忽然抬起手臂,遥指远处道:“你看,援兵来了!”

申屠笑闻言一愣,忙扑上垛口手搭凉棚,向王悔所指处望去,只见大路尽头一个少年手提长枪,逆着阳光,缓步朝城门走来。

王悔喝道:“备马!我去迎接援兵!”

申屠笑看着他腾腾腾大步迈下城楼,愤然道:“那……那也算是援兵?他就一个人啊……他连匹马都没有!”

杨宁立在大道上,远远看着城门大开,一匹枣红马载着一位青袍白须老兵,四蹄张开尘土飞扬,独身直奔自己而来。

战马驰到杨宁身前,王悔勒住坐骑跃下马鞍,抱拳打问道:“少侠如何来此?”

面对陌生人发问,杨宁本能的心设提防,他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哪有什么少侠,我是囚犯杨宁,发配环州!”话是实话,可他全无一般配犯常见的谄媚与畏惧,不但说话的语气生硬,两脚岔开站着,歪头看向王悔,身形如同一棵独自扎根在茫茫沙海中的红柳树。

王悔端详杨宁片刻,缓缓问道:“既是如此,敢问少侠从何处而来?”

“长安。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面对杨宁明显的敌意,王悔面色依然平静,却挺胸抬臂,工工整整的抱拳向杨宁行了一礼:“老朽有事相求于少侠,还请少侠慷慨相帮。”

杨宁轻笑一声,他见眼前这老兵身无铠甲、腰无丝绦,完全看不出是几级武官,说不定就是关内某个老军赌输了钱,要哄骗自己。传闻北地有种奸商,以拉人头入会作为手段骗人,依靠口口相传而销卖质次价高的货物,人称“传销”。杨宁心中暗自冷笑,心想也罢,反正自己此时身无分文,且顺着他说,看他如何演戏,大不了挺枪杀出去就是,他还能拦的住我?

想到这里,杨宁凝神点头,脸上做出一副豪迈表情来:“老前辈尽管开口,晚辈一定竭尽所能!”

王悔微微一愣,继而手捻胡须笑道:“少侠好胸襟、好仗义!此事非常简单,一会随我进城时,我便宣扬少侠你是天策府派来增援的先锋,少侠无需说话,万事有我回答应对。少侠你只需对我说的话点头,表示认同就好。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天……天策?”满心戒备而外表不动声色的杨宁,忽然间有些茫然,自己这些时日来,从被天策追杀到被天策相救,眼看都已在远离长安千里之外,居然还能与天策纠扯不清,不知道眼前这白发老军究竟要做什么。

王悔右手一翻,递过来一条腰带,腰带扣是一个铜铸张开血盆大口的虎头,虎口中上下四颗虎牙紧紧咬着一个徽记。这徽记的刻制手法粗犷凌厉,四周花纹中间一个篆行的天字,与杨宁在山寨之下、长安城内两次所见,天策府军旗上的徽记,完全一样。

王悔侧脸回望一下城头,低声道:“快系上它,这便是天策的信物。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就是这么简单。”

接着王悔手牵战马,与杨宁并肩入城,一进城门便向围拢来的军兵们兴奋大声道:“援军来了!是从长安城来的天策府,是以一当百的陛下亲军!这就是天策的先锋杨兄弟!”

数十双眼睛齐齐射向杨宁,眼神从犹疑变为惊讶,再变为欣喜,众军兵们随着王悔步伐跟在身后,纷纷高举手臂欢呼起来:“威武!威武!老将军威武!天策府威武!”

杨宁紧闭双唇,不开口说话,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脸上洋溢出的开心是真实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那这老军又是在骗谁?

好消息像长了翅膀飞上城头,引得城上守军纷纷俯身探看。登上城头,申屠笑引了一名身披粗麻外袍,斜背皮箱的青年人迎上来,王悔亲自为三人相互引荐,“这是天策府的先锋杨兄弟,这是我的骑将申屠笑,和军中医官刘国忠。”

申屠笑上前拉住杨宁的手臂,大声道:“杨兄弟你可来了!这次天策府派来多少军马?后面还有多少兄弟,我这就派人收拾住处、预备酒食!”

王悔连忙接过话头,笑道:“莫急,大军就在后面还有几天路程,先让杨兄弟歇息一晚,落落一路风尘嘛。”

刘国忠盯着杨宁看了一阵,忽然开口道:“把舌头吐出来。”

这般打招呼的方式令杨宁愕然,但他还是按刘国忠所说,张口吐出舌头。

刘国忠点点头道:“重毒初愈,阁下还是安心静养为好。”

此言出口,杨宁也是一愣,想不到小小边关,竟然有人如此精湛医术,片刻间就能判别自己的身体状态。但这句话说的略杀风景,令四人间的言谈冷场片刻,王悔抢先开口打破沉默,吩咐道:“国忠跟我走,申屠笑你带着杨兄弟在城上转转,熟悉一下城关守备,过会儿就回来一齐用饭!”

申屠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杨宁走上城楼,几个胆大不当值的老兵笑嘻嘻跟在后面陪着。

“壶口关在环州以北百二十里,卡在两山之间,是环州出草原的北路,若此关封闭,就要向西北多绕行一百六里,走雁门关。镇守此地的是老将王悔,也就是刚才亲自接你进关的人。”申屠笑立在城垛后,手指远方道:“关前一马平川,关后平川一马,此关乃是咽喉要地,一旦有失,环州便无险可守。所以,天策府这次能来多少人?”

杨宁一愣,回头看了看王悔远去的背影,没想到这看上去平凡的老军,竟然是身居一关之守的将军!他记着王悔的交代,只管听申屠笑讲述,对问题却闭口不答。

“关内原有守军八百,近来节度使府发火签频频征调,如今守城军士只剩九十人,天策府最好能早些赶过来。”

杨宁心中暗暗好笑,心道:“我只是陪那老人演一场戏,哄你们而已,我到那里去调天策兵给你用。”

申屠笑侧身盯着杨宁,盼他开口。许久之后见杨宁依旧不答,申屠笑皱眉道:“并非我等贪生怕死,而是军情实在紧急,日前暗哨来报,杂胡首领阿史那兄弟密谋作乱,正在拉拢各部族首领,四处征招人手。按他们所处位置来判断,一旦生事,壶口关首当其冲!”

杨宁依旧一言不发,信步走到起落城门的轮机边,随意拍了拍,转身走下城头。

城上诸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半晌,有个老兵大着胆子问道:“这是啥意思?不说话,拍轮机干啥?”

“也许意思是:有他们天策在,咱这固若金汤吧。”

“可这人自打进城门,一句话还都没说过呢?”

“或许人家是长安城里来的,看不起咱们这些守关的土兵呢!”

“哼,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他天策就能有三头六臂?别看他在咱们面前装神弄鬼,土兵怎么了,千骑奔突的杀阵他见过吗?”

箭楼内,刘国忠将缝合王悔腰间伤口的丝线打了个结,用小剪子剪断,转身到水盆前用皂角将手洗干净,再回身帮王悔把衣袍整理好。刘国忠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

王悔长长吐了一口气,手撑膝盖站起身来,轻声问道:“如何?”

刘国忠一边收拾医用器物,将刀剪用烈酒擦过后放回箱内,边低声回道:“箭头上涂有乌头,因此伤口难以愈合,只能用针缝以做缓养之计,非二十天静养不可。”

王悔点点头,回道:“莫要与旁人说起,若是走漏消息,我……”

“您打断我的腿。”刘国忠面色平静的接过话头,将医箱挎在肩上,转过身拉开屋门迈步而去。

晚饭摆好,是炖好的一盆羊肋骨,和两盆葵菜、菘菜,以及军中日常食用的伴食腌菜。王悔落座后,手指那一盆羊肉道:“兄弟们都有么?”

厨子忙点头道:“将军放心,按老规矩,兄弟们都有肉吃。”

王悔点了点头,伸手抓起一张胡饼招呼道:“来来都吃!先下手的有肉,后下手的有汤!”

申屠笑啃着骨头,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大口吃肉的杨宁,咳嗽一声道:“杨兄弟年纪轻轻就入了天策,这个是……啊,大有前途啊,敢为现在是几品几级呢?”

杨宁侧了头,全神贯注与骨头上的肉丝搏斗,对申屠笑的问话毫无反应。申屠笑偷瞟了一眼右边大快朵颐的王悔,左脚却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坐在身边刘国忠。

刘国忠撕肉的两手微微停顿,瞟了一眼眼神热切的申屠笑,开口道:“按军规,拜见上官是要行礼的。”

王悔却瞪眼用筷子一敲碗身,怒道:“吃饭还堵不住嘴!”

申屠笑不敢看王悔,忙收声低头,埋了头大口扒饭。

入夜,月色隐在云中,微风推着檐角垂挂的铁马来回摇摆,两个写着唐字的大灯笼亮起,高悬在关头箭楼的檐下,数里之外都看的清清楚楚。值夜的军士强打精神依在木柱上,同伴打着哈欠敲动挂在腰间的木梆子。

申屠笑躺在**,心里对杨宁的疑心越来越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扭头看向另一张**的刘国忠,他双目紧闭,似是早已进入梦乡。

同样的月色下,十余名骑士纵马从草原深处冲出,一路奔腾趟过溪水、草甸,马蹄踏碎的草叶与扬起的尘土裹卷在一起,在风中起伏翻滚。

这队骑士远远停驻在壶口关北三里之外的地方,仰头凝视一阵城楼,互相低声耳语几句,议论一阵,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为首领队的骑士走在最后,他回望城头上的唐字灯笼,伸双手比划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于臆想中一箭将灯笼射落,这才两脚一磕马腹,追向自己的队伍。

第二天一早,王悔上城巡查,要直到日近正午才回来,杨宁闲坐无事,在城墙上信步闲行。有军兵相向而过,都以敬重神色望向杨宁,还有人冲他站定行礼,这一切杨宁都是略略点头回应,依旧沉默不答。城墙上可以直接俯瞰演武场,那里申屠笑正手提一柄障刀,与几名老兵交手练习。

唐军所用之刀大体分为四类,横刀随身、陌刀突阵、仪刀礼仗、障刀双持。申屠笑手中这柄障刀,刀头几乎占到总长的一半,刀杆粗若鸡卵,远远看去至少也要三十斤重。这样一柄大刀平常人平端都要费力,在申屠笑手中用来,竟如同竹竿般轻松随意,运转间看似漫不经心,却将陪练老兵手里的盾牌砸的咣咣作响。

申屠笑一轮刀法施完,摇头道:“我说你们能不能精心点,拿出点力气来,我要是做了大将军,得天天打你们怠惰的板子。”

说话间,申屠笑眼角瞥见杨宁站在城头,转过身大声邀请道:“杨兄弟来啦,早听说天策府的枪术当世无敌,今日可否请赐教一二,也令我等开开眼界吧!”

这番当众邀约,顿时将人们的好胜心勾起来,周边人群纷纷怂恿道:“来吧,杨将军下场赐教一二!”

“是呀杨将军,这家伙在这里嚣张好一阵啦,没人能收拾的了他。”

“对!杨将军露上一手,也让他也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演武场上的人群顿时群情汹涌,连坐在不远处手捧药书的刘国忠,也停下踩动铁碾槽切制药材的两脚,抬眼向这边看过来。

杨宁沉吟片刻,好胜心在胸中跃动几下,一仰头却看见王悔皱眉立在箭楼上,正目视着他。杨宁深吸一口气,故作淡然的转身而去。

他这般转身离开,演武场里众人却都是呆立无语,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个真是天策府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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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

“那他是什么意思?不敢打?还是看不起咱们?”

杨宁走进箭楼,见王悔将披风解了搭在架子上,正在木盆里洗手,杨宁走近几步,立在他身边。王悔并不抬头,问道:“是有事想要问吗?”

杨宁两手抱胸冷然道:“我只是个配犯,你还要我帮你演戏多久?”

“等真正的援兵来到。”

杨宁愣了楞,心想这老将看来倒不是有意要害他,“那若是没有援兵呢?”

王悔拿起布巾擦脸,抄起清水将胡须抹了一把:“那就死在这里。”

这句话他说的平静淡然,将生死事情说的像是在安排午饭的场所,又像是在交代留宿小憩。

杨宁却动容道:“想死容易,你往前走几十步,头朝下从城墙上跳下去就行,可你何必拉着满城人命做垫背,何必让这些军兵去做必死之战!”

王悔转头,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杨宁一眼,又转过头去用牛角梳慢慢梳理自己的胡须:“当大头兵的,尤其是做边军,十有八九是这么个结局。怕死的人也来不到这里,真要想活着,躲到长安去享福好了。”

杨宁愣了愣,冷笑道:“九十个人守一座城,你是逞能还是发疯了?先撤下去,藏到安全地方,等援军来了再做打算嘛。”

“你说撤便撤么?置军法军令于何地?况且你脚下踩得这块地,是大唐的之土,我们是守土的唐军,我们能躲到哪里去?我躲开了,你来时路上那些村镇怎么办?那些大唐的百姓们躲到哪里去?你能把环州城给藏起来吗?”

杨宁一时被噎住,喘了两口气道:“可援军不至呢?援救不及,也不能退吗?”

“援军何时来援,是援军的事情,在这座城里坚守到底,是我的事情。没有军令,我寸步不能后移,别管是一百个杂胡冲上来,还是一万个杂胡冲上来,我只有抄起枪去捅穿他!”

“可是……”杨宁叹口气,缓缓道:“你不该要我帮你骗人。城下那些战士,你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以为并未身陷绝境,可这希望是假的,是空的,当他们战死的时候,能闭得上眼睛吗?”

王悔将布巾放回架子上,扫视杨宁一眼,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想的太多了。若是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马上给你写过所文书,你现在就可以走,回环州城睡大觉去。”

杨宁怒道:“我才不怕死!我早就在死字上来回打了十几个滚!我是说,你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王悔转过身子面朝杨宁,眉毛扬了扬,一字一顿道:“没有人白白送死,这里每个人的宿命、每一时刻的职责,就是守关,能多守一刻就是一刻,能多守一分就是一分。每个人只要在死之前,没让那些杂胡从身边走过去,就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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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暗想,王悔必定是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家伙,让别人充当好汉,自己却脚底抹油,这样的人,他之前所见太多了。杨宁两手抱胸冷笑,“我只是个配犯,我可不想送死”

王悔看他一眼,淡淡道:“这里没什么配犯,更没什么长官,只有在一个行军灶里用一个马勺吃饭的兄弟袍泽。你若走,随时可以。”

第二天一早,申屠笑兴致勃勃来找杨宁,满面欢喜道:“杨兄弟,库房里还有几套轻便的锁子甲,我带你去试试看,挑一套合身的。”

杨宁目视他片刻,还是点点头,抄起长枪起身随他出来。两人沿台阶下城,穿过演武场、马厩、水井房、左转走进仓房区的院墙。

随着申屠笑推开一人高的大门,映入杨宁眼前的,是一间四开六柱两人高的大库房,里面却空****并无一物。申屠笑大步走进库房,走至正中心位置,转过身面向杨宁,一阵冷笑,傲然拉出腰间障刀竖在手中。

“姓杨的,这里安静无人,只有你我两个,过过手,比试一下吧!”

原来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锁子甲,而是申屠笑刻意准备下的一个私密比武场地,他想用手中障刀来量一量,眼前这个自称天策府先锋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所以方才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被申屠笑强忍住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是不是冒牌货,比过便知。

看着手擎障刀踌躇满志的申屠笑,杨宁眉梢跃动,傲慢无礼者当杀之!杨宁眼中凶光一现,左手横枪右手抄住枪根,随着他用力攥紧,嵌埋在枪杆上的那粒念珠硌入他掌心。杨宁的呼吸随着掌心传出的不适感,微微一滞,他略一犹豫,狠狠吐了口气,收枪转头就走。

他这一走,更坚定了申屠笑心中猜想,眼前这小子就是个骗子,敢冒充天策府先锋!这小子骗了老将军、骗了全城的袍泽!他根本不是什么胸有城府、深藏不露,他就是绣花枕头、不敢开声!

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申屠笑大吼一声,趟步赶上,他旋身舞刀,刀杆从腰上转过,车轮般旋起一片白光,横扫杨宁腰胯。杨宁蹬地跨越,同时长枪护背挡下这一刀,他转枪杆回身怒视申屠笑。

申屠笑冷笑连连,持刀跨前一步,杨宁深吸口气,心中暗道:“好!来,再向前走一步,我便枪挑了你!”

可没等申屠笑这一步走出,城头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那是报警信号,所有军兵抓起兵器奔向城头,有人从台阶跑上城墙,有人利用垂下的绳索爬上城头,有人抓住运货的吊钩**过空地落脚在城头,人们一齐扑向垛口。

申屠笑一愣,惊觉老将军一早外出,而自己为了设计试探杨宁擅自脱岗,城头上此时并无将官指挥!他狠狠往杨宁身前地上啐了一口,扔下他扛起障刀大步跑向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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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百余步,立着一伙三十余人的马贼,这伙人所骑的马匹毛色杂驳,所用乘具也是粗糙,有些甚至没有马鞍,只用麻绳绑了毯子在马背上。马贼们布巾蒙面,身上穿着羊皮坎肩,后背的披风脏的看不出眼色,每个人都顶着一蓬乱糟糟的头发,腰间挎一把钢刀。从衣装与乘具上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一伙是在塞外混的颇惨淡,属于不入流的马贼,连大股的商队都不敢靠前,只能欺负一些独行的旅人,或者跟在大股马贼后面捡些便宜。

可就这样的无名鼠辈,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睡蒙了头,今天居然敢在关前现身露面,大白天的堵在关前大路上耀武扬威。

申屠笑手按城垛,恶狠狠怒视着他们。

走在前面的马贼头子望了望城头,估算了一下床弩的射程,举手示意手下止步,这群马贼就这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懒散站在床弩射程之外,喝水、闲聊、伸手在身上摸着虱子,全然不把城头上的朝廷军兵放在眼里。

这是一种轻蔑,更是一种挑衅。

“备马!点十个兄弟跟我出去,做点善事帮他们投胎!”申屠笑自信对付这样的马贼,十个骑兵足够了,一泡屎的功夫就能把他们都砍倒。

“申将军,王老将军严令不得出战。”

申屠笑猛然回头,圆睁双眼瞪过去。那应答的老兵被他眼神吓了一条,却紧紧抓着鼓槌,喃喃道:“昨天的军令,都不让出去。”

申屠笑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气,继续恶狠狠盯着那群马贼,若眼神是箭的话,那伙人怕是早被他射成了刺猬。

那为首的马贼又等了会,见城楼上唐军迟迟没有开门出战的迹象,胆子慢慢大起来,他甩开马镫轻轻一跃,站立在马鞍上解开裤子,对着城头方向撒了一泡热尿。这般行为在寻衅之外,更是对城头守军的侮辱之举。杨宁看在眼里也不由得紧皱眉头,右手紧握雪月枪枪杆,申屠笑方才在空库房里,火气就没来得及消散,眼下瞬时暴跳起来:“反啦!反啦!什么时候这种孙子辈的不入流马贼,都敢站到老子们面前撒尿了!给我带马!开门!老子自己去,我要把他撒尿的玩意儿割下来,塞回他嘴里去!”

掌鼓老兵也被气的脸色通红,却仍然拒绝道:“可是申屠副尉,王悔将军有令!”

申屠笑一把揪起他衣领,拎到自己面前吼道:“现在他不在,城头上我说了算!这帮贼孙子,他打的不是我得脸,这是在挑衅咱唐军!在羞辱咱整个壶口关的男人没血性!”

申屠笑虽然年青,却本不是这般暴躁易怒的性格,只是关口连日来被调签抽调精锐,导致局势日渐危机压力极大;他几番劝谏王悔不被采纳;连连邀斗杨宁又不被理睬,这几番憋屈无处发泄,今日又被那马贼引逗,这才汇成心头熊熊怒火,不出去砍几个人撒撒气,就能把天燎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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