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什么错,我有什么错,被他买来的就活该当他的奴隶,受罪被打?”
任伯中起身抓住鞭子,他虽有底子,可身体虚,师父又是练功多年的,虎口抽了血痕,他一下就倒在地上。
“还敢接鞭子了?”
师父眼神一抖看出他身体有底子,却还是怒目,伯中这次躲不开,手臂疼的要命。
司庭跑过去,“别打了,别打了。”
“你给我滚开,脸花了的东西,就知道护着他,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他一世,硬骨头你就硬骨头,你都不如苑生,学着点,自己是弱者,到哪都得低头,我打不死你。”
司庭抱着他不躲开,师父越发狠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敢说话。似乎是被吓傻了。
豆包捂着耳朵眼泪都出来了,仿佛鞭子打在他身上。
司庭眼睛一下红了四脚着地,直接扑过去,“你要是打死他了,大家就都别活了。我不还手,是敬重您,可要真打死他,我便不再当人了。”
司庭虽有伤可本性在,出手很猛,师父都始料未及,可老师父脚下生风走了个莲花座,鞭子抡圆了,“一个个的,我打不死你。”
鞭子下来条条都打在身上,“入了我梨园,你们还想去哪?别以为跑出去就自由了,外面没吃没喝,就凭你们,想活得下三滥都不配。”
“师父,再打下去,人怕是要废了。”梁欢过来。
千婉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么多银子买的,要教训也别花了皮囊。”师父这才擦了把汗,鞭子往地上一扔,“几天都别给他们饭吃,认不清自己的东西。给我想清楚了,要是都不想活了,也把我的银子吐出来再死。以为外面好过吗?你在这里都活不了,出去也是个死。”
司庭爬起来,“子华你还好吗?”
任伯中却是全无表情,司庭害怕了,“你说句话,你若真的不想在这呆,我便是拼了命,也带你出去。”
半晌任伯中却是回头,突然就笑出来了,笑的苍凉却解脱,“你怎么那么傻,他说的对,咱们要出去就是个死,莫不如。”
想报仇哪那么容易,先得活着。
敬师父茶在第二天中午,日头最高,两人跪在园中,昨夜的伤已结痂,今日如重生在梨园,“我二人,今日拜师,入得梨园门,生是梨园人,死是梨园魂,谨遵师父教诲,唱的一人大戏,入得堂会,成名成角,不忘先祖。”
磕头敬茶。
院子里难得肃穆,日头照在头上,千婉过来,一人一个红包,“里面一个大钱,钱少意头好,今日拜师了,便是师兄弟,你二人年纪大可有底子功夫,今后苦练,将来都是能成角的,成了角,便吃香的喝辣的,出人头地。”
千婉眼睛很大,一闪一闪的,笑着说,多看了任伯中几眼。
“这几日,师兄练功你们也看见了,早起吊嗓子,压腿,硬功夫,翻跟头,我猜这些你们都有底子,倒不用我来教,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是偷懒,就别吃饭,小心屁股抽开花。”
师父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他俩,甩下袖子嚷嚷练功,交代梁欢一句,“你和婉儿今天带他们上功夫,看看身子骨,明天我傍晚定生旦。”
梁欢皱眉,“师父,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
生旦的意思,就是武生和旦角,一男一女,这样才叫一出戏。
司庭到了这就不再带面纱,纵横交错的伤疤,如果武生花脸,画上油彩还好,如若是旦角,那脸必要看的出来,梁欢以为师父看伯中俊秀让他唱旦,没想到师父还要再定。
看师父眼神没说下去。
千婉心直口快,“苑生的脸恐怕唱不了旦角。”
司庭去摸脸,咬着嘴唇,“什么是生旦?”
“武生顾名思义,旦角就是唱女人啊。”
豆包在一边压腿笑着,少年不知深浅,“我看子华哥这皮囊扮上女装肯定绝世美人。”
任伯中没抬头攥紧了拳头。
下午时候梁欢带他俩试戏。
劝着伯中,“旦角也不是坏事,我便是唱旦的,之后分了戏,便由我带你了。”
任伯中抬头看他,怪不得别扭,骨子里习惯的,叫人不舒服。
怕他发火,司庭赶紧过来,“原来大师兄是旦角,我倒是极喜欢,不如大师兄和我讲讲?”
梁欢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你想唱旦?”
“我其实都无所谓,只想有个容身之处。”
“你这脸唱不成,其实你这眼睛到比你这位兄长灵动。”
说着指着自己的眼睛转了两转。
“大师兄你这眼睛也太灵活了。”
后者拿起一根竹棍,“跟着看。”在他眼前绕了一圈,司庭就跟着眼睛转了一圈。
梁欢意外,“你倒是个唱旦角的料,不然师父也不能犹豫,只你这脸。”
叹息着,“怕是无缘。”
司徒急了,“别啊,我这脸总有法子的,不是涂油彩?”
梁欢索性带他去房间里拿出胭脂油彩,挑出一些,水化云散,梁欢拿着毛笔,捧住司庭的脸给他上妆。
堂屋里无窗很暗,桌上点了蜡,映着两人剪影在土墙上,梁欢极认真,小拇指翘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司庭抬头望着眼前之人,那双眼睛淡而纯,叫他想起第一次见的任伯中,只现在再也找不到罢了。
一时失了神,有些慌,红胭脂梁欢直接用手指点上,司庭竟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腕,淡淡的,“怎么这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