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化成灰也认得。”
“不说是被省城的班主看中后选上去的吗?”
怎么地就跑了龙套?
“就算再出色,被上头班子看中,你一个外来的还想当主角?每个地方都排外,戏子间也和朝堂一样勾心斗角,当龙套有口饭吃也不错,咱们这行流传的悲惨故事多了去了,不知多少人都搭在里面,最后也不过是草席子一裹,一生命贱。”
最后一个字,将军一个亮相,小妾悲戚戚举剑自刎,台下掌声雷动。
梁欢却落寞的走出门外。
夜晚阳城街市热闹,虽比不上京城,却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风土民情都不一样,司庭才后知后觉他和伯中究竟是逃了多远。
司庭恍惚间,身后有人出来,前头小厮不客气又冷漠的推开他,“让一让。”
司庭回头正看到楼梯上披着玉锦披风的少年,眉目清秀,这人有几分面熟。
梁欢拍着他,“看什么呢?”
“那个公子。”
“别乱看,这阳城,不比咱们小地方,看到了,就算大堂的散票也是要咱们半个月嚼头,咱们若不是有曹家班的面子,曹家班给这边帮闲过。让咱们站在门口看咱们可没钱进来,再看上面的包厢。”
梁欢指着,上面二楼视野极好,有帘子垂着,“上面都是达官显贵,不是咱们小戏子能得罪的,少惹这些人为妙。”
司庭再抬头,看那位公子已经被小厮护着出了门,这戏还有一场呢,怎么就退场了?
司庭一低头,便看到楼梯上什么东西掉了,伸手捡起来,是一方帕子,料子极好,在京城也是上好的世齐锦缎,右下角绣了山河二字。
他追出去,那公子正要上车,看着侧脸,司庭一下想起来,这公子不就是在集市上帮他捡起簪子的人吗。
想追上把手帕给他,却被拦住,表明来意,从车里出来一个丫头,脸色不好,打量了一番,收回了手帕,“谢了。”
从头到尾,都没再见那个公子一面,司庭觉得自己多事了。
二人在街市上吃了牛肉面,夜色浮华而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司庭看着集市上的小孩童拿着风车追打玩闹,有些落寞。
“才走了两日,你就想子华了?”梁欢打趣。
“谁说我想他,那个让人操心的,不过是怕他身体吃不消。”
“他即放下心结留下,肯练功,便不会再教你操心,这一次,也算因祸得福,再者,司庭你事事都为他想周全了,未必是好事。”
“何故?”
“即便两个再好,终有一天也要分别的,你不要急着说你们永远不会分开,这世上可没有不会分开的人,不往大了说,今后的路怎么走?即便是真的兄弟不分彼此,将来也要娶妻生子,各有家庭,怎么会有不散的宴席。”
“大师兄活得通透,你也不过是少年,何以这么老城。”
“我哪有。”
梁欢抿嘴笑着,面摊老板卦起灯笼,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司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转过头去。
“怎么了?觉得我说你和子华分开这话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只是大师兄你这人长得太美,猛得一看到像个姑娘。”
后者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正说着话,听到远处熙熙攘攘,不少行人侧目,有些皱眉指指点点,有些啐着不屑一顾,就看几个身段轻盈连跑带翻跟头的男子,在捉弄什么人。
仔细看那人穿的和几人衣服相通,却是被那些人踢着,还有一个揪住他的腰带,“看你刚才在台上跳的那么卖力,真以为自己能播得喝彩,那彩头可是给咱们将军的。别以为半夜爬了师父的床就能当将军,鼠辈就是鼠辈。”
说着撤了他的腰带,要当街扒他的裤子。
地上人羞愤的嚷嚷,“我没有我没有,还给我。”
被那几个人抛来抛去的,只能羞的抱住衣服,任人作践。
梁欢站起来,张张嘴。
司庭望过去,“那个便是?”
看这样子便知道是,从梨园跑了来省城台子唱戏的武生阿宽。
司庭要过去。
却被梁欢抓住,“走吧。”
司庭回头正看到地上男子抬起头来诧异的该是看到了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