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静的出奇,连个打更人都看不见。
马车越来越快,司庭咬死了拼命追着,最后手掌着地,一声嚎叫,马吓的腿肚子发颤竟然慢了下来。
车里一人探出头,司庭一跃跳到马背上,拽了缰绳。
“大师兄,你这要去哪?”
马车停在了快到城门口的巷子里。
司庭伸手去拉帘子,却不想一把长剑刺出来。
伴随着梁欢的一句,“不要。”
司庭反应也是快在马背上翻了个跟头,直接翻倒马腹,那人刺了个空。
司庭这才看到一身粗布打扮的朗朗少年竟是詹府的卫庄。此时这般打扮,并没掩盖他的光华,反而衬托着那张脸熠熠生辉,“是你?”
那人眯起眼可没表面那么和善,又一剑刺过来。
却被梁欢抱住手臂,“卫庄,别。”
后者收了手还是警惕,最后扫到司庭手里的信纸上,恨铁不成钢,“你还是心软了,竟然留信,知不知道,咱们这一逃九死一生,任何纰漏都不能出。”
“我知道,可我,可我究竟在梨园长大,这一走不知道要害得梨园的人如何?”
“害人的可不是你,另有人在。”
他盯着司庭,后者跳到马车上,“大师兄你要走?”
梁欢躲闪着,“我在信中已经说清楚了,司庭,我不得不走,就如有一天子华说要走,你会不和他走吗?”
这话让司庭哑口无言,“可那不同。”
“怎么不同,得遇一人,难得,我便知道前路荆棘,也要义无反顾啊。”
“可梨园怎么办?明天唱了空头,你叫梨园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自知自私自利,当千刀万剐,可没办法。”
他攥着卫庄的手,“他不走,就是个死。”
“他怎么会死,他是詹府最得宠的人,仅仅上次刺客?詹府肯定会加派人手保护他的,到是你,拐了詹府娈童,一旦被抓住,大师兄你就完了。”
“保护我?哈哈哈哈。”
卫庄突然仰天大笑,“这年头谁也保护不了谁,佐不过都是被作践,我自知身份使然,为我的使命已鞠躬尽瘁,这一生我本以为就这般罢了,可偏失了心。我便要私心一次,求他放过我,他可倒好,派人来杀我,好一出一箭双雕,我自知没什么能做的了,只能喝出这条命带梁欢走,哪怕只能在一起几日,我俩也要逍遥自在,再也不做那被人作践的人。”
一个当红戏子,一个府内娈童,哪怕一开始是个骗局,一切都是演戏,可演着演着,戏中人便都当了真,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说谁?”
“我谁都没说。”
卫庄咬着嘴唇,看着司庭的眼睛,叹了口气,“求你了,放我们走吧,你就当可怜可怜他成全他。”
司庭还是不相信,“大师兄你和别人不同,你是真的懂戏爱戏之人,你当真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我不能看着卫庄死,人生若要取舍,我便焚了这皮囊又如何?”
司庭从未知晓那般温柔的梁欢会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只我真的放心不下梨园,师父你们。”
司庭看他那副样子,最后松开缰绳,从车上下来,“你走吧。”
梁欢诧异,“你?”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明天我会替你上台,反正下了戏,大家都是要跑的。你不过是先走。你若是先离了梨园,便离了吧,梨园反正也要散了。”
他和伯中不也布局要走吗?不过是时间早晚。
“苑生?”梁欢抓着他的手。
“走啊,走啊。”
纵使万般不舍,又如何?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司庭早知道很多美好的东西他都留不住。这几年恍如一梦,他早把梨园当了家,这一散,最后大家生死天涯,今生怕是再难重逢。
“走,走的远远地,过你想过的日子,别怕也别回头,你不能为别人活着,放心大师兄我替你唱明天的戏。”
“苑生。”
梁欢看他这样反而让心中那义无反顾变得犹豫,他开始有些后悔,万一,如果万一,那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要在悔恨中度过,可卫庄,自己不能看着他被那些人作践死。
“走吧。”
卫庄最后把他拉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司庭,“看你也是可怜,我只嘱咐你一句话,对人别太实诚,尤其是你那个同伴。就算再精明不过之人,也有跌跟头的时候,通常都是跌在最熟悉的人跟前。”
说完上马车,疾驰而去。
司庭站在街上,恍如隔世,不知走了多久恍恍惚惚才走回歌萧颂,看着风门上歌萧颂的牌匾,侧边放着从县城带回来的梨园二字斑驳。
他伸手摸了半晌,才微微叹息。
一直在院子里坐到天亮。
这场大戏就要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