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汝南王大笑着对伯中,“你也知道了,你刚才也料到了,我是在等烈豪,只有我死,才是个好局面,凭你,打不过我儿子。我死了今日也值了。”
“父亲,父亲。”
烈豪眼神颤抖,“不要父亲。”
他已猜到汝南王的意思。
后者却是仰天大笑,“我汝南王纵横一生,少年得志,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本来这江山就是我的,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拿兄弟情深的戏码来诓骗我,夺走我心爱之人。凭什么这江山要给那等小人。
说我造反?我造什么反,这江山本就是我的,是那人先出手的,我不过是夺回我的东西。烈豪,我要你记住,我要你发誓。”
“父亲,不要。”
烈豪颤抖着,可知道无法阻止,“不要。”
汝南王却是抓过比在脖子上的剑凑上去,可惜伯中不会叫他得逞,剑一抽,他本就双腿已废,再一次跪到三军面前,侮辱极了,烈豪几乎咆哮,可却不能轻举妄动。
伯中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汝南王你也有今天,这江山是不是你的,我不知晓,我只知道,你手上的血有我家人的,你是我的仇敌,我走到今日就是为了这个时刻。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一剑刺到汝南王胳膊上,让他半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咯咯声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任伯中,我要杀了你。”
烈豪大喊。
“哈哈哈,杀了我啊,来杀啊,任伯中,多少年没人叫我任伯中,任伯中早就死了,死在你们烈家人的手上,不,我是死在我亲大哥手上。”
他剑指着愤怒,烈豪身边没有任伯竹,可他知道就在不远的那辆马车里,那个人就在,永远都只会躲在马车里躲在帘子后面,就算上次接洽合作剿杀詹茂祥,也是派人在前面自己永远躲在帘子后,那日任家大火他们就再也没有正面碰见过。
伯中指着前方,“烈豪,我要你拿任伯竹来交换你爹这条命。”
烈豪眼睛一瞪,汝南王吐血大叫着,“不行。”
“怎么,你舍不得这个第一谋士?”
这些年,任伯竹确实可称得上第一谋士,皇上把他逐出京城,他再没踏过淮河以北。汝南王多次在南边绝地反击都是因为有了任伯竹,他说他是为了报仇,何以这么多年不曾隐退,人心到底如何真是料不清道不明,连这一次的局都有他的手笔,不过这都不重要,伯中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手刃仇人了。
汝南王并不想让任伯竹做交换,比其他自己残破老旧的命,他儿子的前途光明当然更重要,江山也会是他子孙的血脉延续,任伯竹足智多谋,是最大的助力,他有那么一瞬间犹豫,可还是选择说不。
烈豪已经双眼通红,第一次如此无助,他这人向来做事干脆,无论是当初杀烈鹰平乱,去北地,还是后来回中原,挑起汝南王一家造反大旗,他从不做后悔事,也从不拖泥带水。可也从未像今天这般纠结过,从未。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可他也不能违背父亲的意志,不然就形同杀了父亲,他已经杀了父亲一次了,不能再杀第二次,可教他看着父亲去死他做不到,一咬牙,长剑一挥,“你放了我父亲,我来当人质。”
“你疯了吗,烈豪,这种鬼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明知道这话多可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任伯竹,你知道的。”
“烈豪,不可以。”
汝南王喊着,可他现在毫无能力。
就见后面马车帘子撩起,被小厮扶着下来一个偏偏公子,这战场上杀气极重铁甲带着血腥气,可任伯竹十年如一日的这般云淡风轻,冷月如茗,他已不再需要坐轮椅装一个瘸子,却随着咳嗽声,那张苍白消瘦坚韧无比的脸,好像风一吹就能散的那般单薄,他一点都没变。
这么多年司庭只见过一回不一样的任伯竹,就是在任家纵火那一日,看到他长剑挥舞,血腥气在他苍白的脸上犹如开出一朵红梅,那是狠烈的仇,那是痛彻心扉,可报了仇的任伯竹,是这般清冷亦如当初结冰树梢下坐轮椅的孤冷少年。
“我愿意交换王爷。”
“不行。”
汝南王大叫着,几乎悲鸣。
战场上所有人都在就这一刻看过来,似乎只有任伯竹那份黯然显得刺目,他走下马车被人扶着上马,那俊朗公子身上得白衣和在场所有人都那么格格不入,哪怕是军队里的谋士能这般随便的不穿铠甲,这般随便的样子也是不多,他向来在着装上任性,和当年府里一样,却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