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司庭泪眼婆娑摇着头,“不该是这样的,阿娘一定有办法的对吗?阿娘您是晚莲谷的人,你可以说上话的对不对?”
“阿娘问你信不信命啊。”阿娘的眼神更加怜惜,让司庭一愣,他冷静下来看着母亲,“以前不信。”
“你知道阿娘为什么会是你阿娘吗?”
仿佛呼之欲出,因为阿娘已经泪流满面,司庭秉着呼吸没出声,那老者抱着他痛哭,“那姑娘对你情深义重,司庭可也愿意为那姑娘刀山火海走一遭。”
司庭瞪着眼,“当然愿意,只要她能活,一切都可以,我这命本来就是她的,我这几年竟不知晓。”他懊悔的,“我竟不知晓她一直都在等待死亡中度过,阿娘,是要我的命重新交换她的命吗?我愿意。”
“孩子这世间哪有那么简单。命运把你带到这里自然有它的意图,每一个来晚莲谷的人,都是注定好的。就如一个人的穷途末路,都是命数,挣脱不了。”
她捧起司庭的脸,“我是在这里最久的人,久到不知已多少年,每一任谷主都是我亲手带大,他们有些人成了谷主,有些人最后选择随波逐流魂飞魄散,这是命,这是命数,是上天万里挑一要在这夹缝中给绝望之人以希望的。”
“阿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什么东西在他心里似乎清明了。
“阿娘当初不是偶然收留我的是吗?”
阿娘含着泪点头,“晚莲谷的每一任谷主都是穷途末路分崩离析,最后大彻大悟舍去人间情和义,便如行尸走肉般存在,就是为了在这等下一个有缘人。”
四周荒芜的风突然大了,司庭几乎睁不开眼。
阿娘松了手推了他一把,“孩子,你是否愿意救千婉姑娘,不计任何代价。哪怕要你的命。”
“我愿意。”
这声音和记忆中千婉的声音重合,几年前也有人问过千婉同样的话吧,她是如何回答的?她说她愿意,她既能为自己舍生忘死,自己又如何不为她,哪怕用自己的命交换。
“好,孩子,去吧,如你过了六道轮回,便可让她重新活过来,这是唯一的机会,记住了,孩子,不可留恋不可贪婪。”
没有前因后果的,阿娘松开了他的手,那最后一丝温度也没了。
风沙越来越大将他托起来,几乎把他的身体搅碎。
他在这疼痛中大喊着。
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让千婉活着。
司庭睁开眼的时候,风没了,一切都静了,四周漆黑一片,然而在他站起来的一刻,四周突然亮起火把,这是一个没有门窗的房间,只有一大片空旷,他叫着千婉,喊着阿娘,可回声都被吞没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声音。
虽听不到却感觉到了什么,那是狼的直觉,猛地一回神,就看到很不远处一个庞大黑影,那是一条巨蛇,此时正吐着信子俯视着他。
他一下想起童年时玩耍嬉戏,母狼在附近,他和兄弟们顽皮朝着山下跑去想和狼母捉迷藏,却看到一条长长的东西,一只小狼爬过去,那晶亮的眼睛突然抬起,他们吓傻了,亲眼看到大蛇生吞了小狼。
嚎叫着往回跑,他吓傻了呆愣愣的看着黄色的眼睛几乎贴到他的脸上。
千钧一发头狼过来,挡在司庭面前,可头狼却也被蛇生吞了。
记忆埋藏在脑海中小时候最深的恐惧一下袭来,一切都是无声的,再也没有头狼挡在他面前,只有血盆大口,直接将他吞噬。
寒冰墙外,一个红发少年,俊朗非凡五官精致,周身白色长袍,仿佛这世间一切都在他眼里激不起波兰。他回身看着老者仆从泪眼纵横,伸手想拍拍她安慰又觉得矫情,只淡淡开口,“其实无需担心,第一层是人心底的恐惧,说白了就是小时候的童年黑暗。能折在这一轮的人很少,嬷嬷怎么还这么担心。”
“我不是担心,谷主,我是。”
红发少年叹了口气,“我以为嬷嬷在这人世浮沉多年早习以为常生死离别悲欢聚合了。可为何对待每一个你亲手养大的孩子都付出这么多真心,说来,我也是您亲手带大的呢,您可是我的奶嬷嬷,那时候在府里。”
他停住话头,觉得自己实在无趣的很。
看着冰面的另一侧,司庭身边站着许多和他一样瞪着眼被冰封住的人,“自盘古开天以来,有多少人曾到过这里,可是走出来的又有几个,有些人只需要几刻钟,有些人要走几十年,甚至有些人上百年都困在六道轮回中,过不去的哪是坎坷,而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