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师长夷在南隶西线的军营里见到了王淮。
“我已知陛下旨意,劳烦丞相大人千里迢迢亲自走一遭,实属不该。”
几个月不见,纵使王淮雄姿焕发,一如既往地英武豪迈,两鬓却多了不少白发。
显然,与南燕的这场仗他打得并不顺利。
师长夷温文道:“侯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若非子书珩在翰宁自立为王,这仗陛下还是要打的,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侯爷去解决,侯爷重任在身,莫要妄自菲薄。”
得知子书珩自立为王的消息,王淮起初有些难以置信,子书珩助段忘渊退他的车骑营,他一度怀疑子书珩已经有了反心,但来到南隶与萧枕安会合,他才知这边战况有多么糟糕,子书珩看似投奔了义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反倒是帮了他。而如今子书珩果真造反了,他之前的猜测又得到了证实。
王淮神情复杂,喟然道:“魏王……可惜了。”
同是将帅之才,难免惺惺相惜,师长夷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侯爷不必心疼他,接下来还需侯爷去教训他啊。”
自相残杀实乃一个国家的悲哀,王淮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寂然过后,师长夷语气平静地切入正题:“侯爷这些日子与姜炎琢对垒,可知他为人?”
王淮重新打起精神,道:“姜炎琢十分狡猾,我怀疑他未必肯停战,除非……”
他并未说完,只面色凝重地看着师长夷。
师长夷淡然道:“除非我们满足他的条件?”
王淮点了点头。
天兴帝早已密信告诉他此番议和的前提是不能割地,也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赔偿,若师长夷违反之,便可趁机将其按军法处置。王淮对权力斗争不感兴趣,但还是从这封密信里看出天兴帝对师长夷的态度与去年他出征时截然相反。
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君命不可违,若师长夷做了出格之事,他自是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拿下。
“术业有专攻,所以陛下才没让侯爷去议和,而是让我和苏公公来。”师长夷似乎对议和的难题不以为意,苏辛荃笑道:“是啊,侯爷不必担忧,丞相大人能言善断,下官也定会竭尽所能,助丞相一臂之力。”
王淮略一颔首:“那就有劳两位大人了。”
翌日。
师长夷和苏辛荃在王淮、萧枕安的陪同下来到了南隶城下。
消息很快便传到守城的林百岭耳中,他本能地认为此事不简单,决定亲自去向姜炎琢通报。
与车骑营的战事趋于稳定,为了方便处理政务,姜炎琢近来都住在南隶的城中心,一副恨不得定都南隶的架势。三月七日三姐妹里的风儿一阵风般“刮”进来,将城墙那边儿的消息告诉正在批折子的姜炎琢,姜炎琢闻言挑了挑眉,而后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念出那个名字:“师、长、夷。”
林百岭即将抵达的时候,姜炎琢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他来,还没等他下马,便径直翻身上马,马鞭“啪”地一下打在马屁股上,他就在林百岭疑惑的目光中与之错身而过。
“太慢啦太慢啦……林相太慢啦……”年轻的君王神情恣意,语调轻快。
林百岭勒住马,望着这位年轻君王策马而去的背影含笑摇了摇头,双腿轻夹马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