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内部是非颇多,女尊男卑是一向的习俗,重要的职位基本上由女弟子把持。
拿这次接待来宾的任务来说,言方净是主管,蔡安琴为副手,与两人在派内的实际地位相反。蔡安琴担任司库,职权重大;言方净是闲散人员,在扶桑岛处理外交,同望日侯等大家族打交道。
夏无盐考虑到言方净八面玲珑口才便给,于是命其主持迎宾馆,蔡安琴辅助。迎宾馆是临时机构,为婚礼而设,婚礼结束即撤销,做这样的人事安排合情合理。然而蔡安琴权力欲旺盛,不肯服从低级男弟子的指挥,讨论工作时,言方净说东她偏往西,总对着干。言方净在外多年见过世面,觉着蔡安琴眼皮子浅很可笑,懒得计较。
云中坊弟子的住处已经由蔡安琴布置,若言方净加以变更,势必导致争吵。退一步说,即使言方净向蔡安琴转达云中坊弟子的要求,后者也不会答应。
听了张澜的暗示后,言方净左右为难,索性装糊涂,哼哈两句蒙混过去。
张澜忿恚不平,明明好多空房间,却藏着掖着,让人住几天难道会把房子住旧?如此微不足道的请求,别说云中坊和广寒宫是姻亲,普通客人提出亦不至于遭无礼拒绝。当真是欺人太甚。
其实,张澜找错了人,要是直接跟蔡安琴说,换房间轻而易举。他不清楚广寒宫内部的弯弯道道,言方净不便明讲,暴露自家的矛盾。
这是第二次风波,云中坊弟子尽皆恼怒,张澜好说歹说,劝大家顾全大局,少生事端。
后来宾客日多,有的阿猫阿狗住进东面看得见湖水的房间,令云中坊弟子窝火。在生活起居上,广寒宫弟子一视同仁,并无特别照顾云中坊之处,甚至有时候和别派弟子更亲热一些。双方互相看不顺眼,怨恨累积,到今天终于因一件大氅而发作。
区容才、蔡安琴两个人吵吵闹闹,虽没有完整讲述过程,但旁听者明白一大半。言方净强忍尴尬,当归、贺亚男肚子里偷笑,海龙王则毫不避讳地流露出嘲讽之色。
张澜醒过神,对老者的身份猜到几分,再加上贺亚男在场,此事无论如何不能再闹下去。当着两大劲敌面前出乖露丑,太丢人了。
“容才,住嘴!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斤斤计较,成何体统,”张澜假惺惺训斥,转而换上一副笑脸,“言道兄,来了新客人怎不介绍,哈哈哈。”
言方净得以解脱,赶忙抬臂指示海龙王,郑重说道:“这位是乌越千岛的海龙王,大名如雷贯耳,想必各位朋友听说过。”
张澜心道果然是他,另几个云中坊弟子震惊,忘却争吵一齐行注目礼。蔡安琴收敛怒气,紧张地端视。
广寒宫自高自大,独忌讳邻居海龙王,在其手上吃过苦头。当年海龙王找上门,击败前任宫主秋棠,半抢半要拿走法宝“雪舞回风”。
张澜不等言方净继续介绍己方,便恭敬打稽首,自报家门:“在下云中坊张澜,久仰龙王神威,恨不得一见,今日相会三生有幸。”
其余云中坊弟子跟着报名行礼。
海龙王站起身,面带笑容。
张澜心喜,江湖上传言海龙王倨傲强横,待人接物全凭心情,往往对瞧不上眼的修道者不理不睬视作无物,这会儿很给面子,应是云中坊的分量够足。
他满面堆笑正准备同海龙王搭话,对方的目光径直越过,投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