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弄清楚了袁天罡的占卜法门,望舒这边也是颇有些收获,又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把握到了历史与劫数的走向与联系,一时间心中很有感慨,又是不知道在三百年后劫数到来之前,自己有没有机会与这位如今还活在世间的占卜大家相遇,与他再作沟通,自身也会多有些进步。
不过转念一想,望舒自己也是笑了起来,却是那袁天罡与陈老道颇有些缘分,若是他在劫数和占卜上有真么心得,只怕陈老道早已知晓,自己倒是只要等三年之约圆满,回转终南山中,自然能够与陈老道仔细讨教,倒也不必刻意寻找袁天罡的所在。
听闻得望舒还要离开,袁先生也是十分不舍,却是虽然知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这些日子与望舒沟通也是着实跟了他不小的启发,真心希望望舒能够多留些许时日,又是苦苦挽留无果,只得着下人好生准备了一顿酒菜,从望舒离开。
临行之时,那袁先生好生对望舒说道:“先生乃是神仙中人,运转天机自是无往而不利。只是我虽凡夫,始终得祖上荫庇,有些手段,却是先前暗中为先生起了一卦,虽是始终不能把握先生要找的那位高人,却也得了些许预示,晓得利往西方,权且说给先生,做个打算,也是好的。”
望舒点头感谢,又是叹道:“六壬机数,果真鬼神莫测,却是即使把握不到上主的行踪,始终给了我一个前进的方向。天下之大,要寻一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有先生这等指点,无论结果如何,始终是叫我有些方向了。”
袁先生点头,又是继续说道:“洛阳以西,最繁华不过的便是长安都城,却是三教九流,人道汇集之处,望舒你要寻人,说不定可以去那里试试运气。”
望舒摇了摇头,叹道:“一朝国都,人到汇聚不假,却也着实不是轻松所在。我隔着几百离地,都能感觉到国都那边阴谋诡计流转,朱门外百姓哀号不休,其中凶戾之处,实在不是我一个修道人所该前往。或许今后某日,我会前往,却绝对不是现在。”
袁先生叹了口气,却是自己也知道那都城之处的种种厉害,原是他先祖所在之地,如今他自己也不愿意回转。只是人道越昌隆的地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机会越多,望舒要寻人,那长安城乃是最好的所在。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前往,倒也算不得什么,却是天下之大,也抵不过修士们长生久视的寿元,终有一日,总会走遍。加上袁先生一卦占卜上主,虽是不曾算出上主的来路,却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得了个“无处不在”的说法,隐约知道这位只怕不是靠着运气所能找到的。
望舒看袁先生叹气,知道是自己这一次给他寻了一个莫大的难题,却是叫这位号称“可知周天之事”的袁先生着实为难了许久,又是先前自己本着打假的心意来,不料真遇上了高人,倒也学了不少东西,一时分别也是有些感慨,说道:“我此番下山,曾与师父有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就要回转,只怕此间再无与先生相聚的机会。只待先生法门成就,证得长生,我再来请先生往三山五岳一游。”
袁先生点头,感慨道:“仙道茫茫,岁月无尽,我一介凡夫,的确是难以再与你有所纠葛。毕竟仙凡有别,转眼便是百年身,若是真得你吉言,我能够得先祖那般成就,倒也是着实欢喜,不枉此生了。”
望舒笑了笑,也知道这袁先生面临着一个极其重大的选择,却是这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还是学先祖袁天罡一样去争那逍遥自在的长生不死。古来人王帝主,皆有这般心愿,然而人王帝主,都是难得长生的,却是将这等机缘落在了一个凡人的身上,也是教其十分纠结为难。
修仙和凡俗,在最根本最平等的寿命一点上,就已经有着喊打的不同,却是没有那一个修行之人能够说自己与凡俗一般无二。中有一日,眼前所相知相熟,相谈甚欢的凡俗,会罗围一堆枯骨,却是只有仙道永昌,留得自己一人寂寞相对罢了。
因着此,望舒和袁先生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非要待得两者都能在无穷岁月之中,看遍花开花落之时才能平等相待。只是袁先生心意决绝,所走的道路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一些,故而望舒也只能寄希望于其终得成功,才有两人再见重逢的时候。
酒一场,宴一场,望舒最终还是离开了袁先生的府邸,离开了洛阳,按照他的卜算,朝着洛阳以西走去,却是相比起来时,他的心念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不再着急,而是颇有一番淡定,又是晓得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