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点了点头,也是说道:“我先前见那人说话之时,周边虚空之中有柳树枝叶摇曳,还以为是他惹上了什么柳树精一类。可是此刻再看道满大人手中树叶,却分明是葵水之精凝结,水汽氤氲,便也猜到了其中缘由。先前道满大人曾经说过,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凡人愿意相信什么。现在看来,果然真实不虚,扶桑的天地法理,与中原大不相同,却是所见即所得,一旦第一眼误会,这等超凡之物竟然会随着人心变化,也是难得。”
芦屋道满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说道:“你这话说得十分通透,已经领悟道了几分阴阳道的真谛。先前你看见此物是柳叶,倒也不是错觉,只怕在那位尊贵的武士大人之前,就有人见过这等东西,将其误认做了柳树,叫它定了形态。毕竟,葵水之精显化出来,与柳树枝条十分相似,都是纤细而柔软,在某种情况下,被人看作是柳树,也不稀奇。”
望舒点点头,也是先前看见此物虚影的时候,也有这等感觉。只是这样一来,实际情况就与那位武士的描述很有出入,却是按照道满所说,这点葵水之精幻化,也不过是显露了柳树的模样而已,哪里能够叫他看见那么多精彩的内容?带着疑惑,望舒向道满仔细请教。
芦屋道满笑着,说道:“那位尊贵的武士大人,因为被相好的女人拒绝,心中的情欲得不到宣泄,或许是在黑夜之中,将隐隐约约的柳树看作了曼妙的人体也说不定。佛门有一句话,叫做‘相由心生’,那人心中怀着情欲,又见了这等柔美之物,将其看作了旖旎场景,倒也不算稀奇,乃是心中存了什么,看外界就都是什么,再遇上这等超凡之物,心力的作用就化作了咒,不知不觉对那位武士大人下了咒,让他看见了自己希望看见的东西……”
望舒这才明白,原来人的心思对超凡之物的影响,竟是会反作用与自身,便是这武士当夜所见,应该不是他描述的这些,或许有另一个人在场,只会看见已经定型为柳树的葵水之精而已。一面体悟着扶桑法理与中原法理的不同,领教着道满所谓阴阳道的诸多道理,望舒一时有些出神,又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那为何此物会依附在那男人身上?”
芦屋道满收好了手中的葵水之精,这才仔细说道:“因为那位武士大人,盯着葵水之精太久,心中动了情欲,再对自身下咒的同时,也与葵水之精结下了缘分,以‘希望将其彻底看在眼中’的愿望,引来了葵水之精依附在他的眼皮之上,被他的视线所摄拿……只是这等超凡之物,原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消受的,肉身被这等水之精气依附,身子就会不断红肿溃烂,最终危急生命……”
说到这里,芦屋道满又是嘿嘿笑了起来,继续道:“不过这东西在我手里,就有用多啦……那句汉话怎么说的?是不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哎呀,好像说反了哩!”
望舒见道满这么高兴,一时也是无话可说,扶桑因为没有诸天正神,其本身的演化也不过是在徐福区区一个仙人的推动下完成,自然不可能像中原大地那般,乃是由混元大罗圣人推动演化,所能产生的一切宝物,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扶桑都不能与中原相比。
道满仔细收好了葵水之精,笑道:“眼看着天就快热起来了,若是以此物化作式神,服饰在身边,岂不是美事?嘿嘿……望舒仙人若是喜欢,我分给你一个如何?左右收获了两片嘛……”
听着道满这般大方的话语,望舒一时间表示无奈,随即伸出手来,直接吸纳周围的水汽,在手中凝聚为一个巴掌大的水球。在芦屋道满惊讶的眼神中,望舒手掌骤然握拳,将手中的水球捏得极小,再打开时,就见他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片葵水之精,看样子要比道满手上的两片还要精纯,已经是扶桑难得的宝物。
道满目瞪口呆,没想到望舒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却是这葵水之精,并不是寻常的水汽就能够凝结出来的,乃是象征着五行之中的水行元气,寻常只能在自然之中,因为机缘巧合而产生,要落在阴阳师手里,更是需要天大的机缘。没想到望舒竟然自己可以“制造”这种东西,岂不是意味着……
望舒见道满这般,一时好笑,又是运转五行变化,将葵水化作乙木,乙木化作丙火,丙火化作戊土,戊土化作庚金,庚金再化作葵水,生生不息。一时间,望舒自己都是心神有些飘忽,想起了三百年前,自己曾以这等手段,与初次见面的乌蛮大祭司取乐。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如今物是人非,一时也是叫望舒自己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