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几人便在离那供奉诏书的殿堂几里外的一处竹林雅居之中落座,看着数十名下人流水价一般地上菜,那桌上鸡鸭牛羊变着花样地登场,菜色精致,色香味俱全,自是叫灵渊感慨不已,又是食指大动,不住吞咽口涎。
此刻桌上,只有姜映明一家三口,外加灵渊一人,姜映明坐在主座,灵渊则是在他身旁,薛琴心又在灵渊左侧,玉书则是在他对面。看着灵渊盯着菜肴不放,薛琴心便也极尽贤妻良母的本事,不住招呼大家吃喝,又是往灵渊的碗里不断夹菜,弄得灵渊怪不好意思,却是他之前十几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多谢婶娘关心,我实在吃不下这么多……够了……够了……”
“好孩子,瞧你这话说得,这般见外!你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家了一样;婶娘待你,自是如玉书一般。只怕你拘谨,饿坏了自己!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玉书有你这般大时,恨不得牵头牛来啃着吃呢!别拘束,放开吃!”
姜映明见灵渊羞涩,也是放下碗筷,说道:“灵渊,多吃些!吃肉才长力气,才好练武哩!所谓‘为学日进,为道日损’,武道也是一般,最是损耗身子的。寻常人家练武,练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有饮食寡淡,身子亏空的关系!多吃些,多吃些!你这般拘束,我们都不好下口啦!”
玉书闻言,也是放下碗,好言道:“灵渊,是菜色不合你的口味么?想吃什么,你说就是!先前你我比拼,也有我气血底子更为深厚的缘故,你要是这般客气,就很难追上我啦!”
一家三口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哄着灵渊多吃,灵渊自是感动得无以言表。诚如姜映明所说的道理,这练武之人的消耗远比常人要大,灵渊之前在零工之外,偶尔还要偷窃些许,就是因为他要练武功拳脚,时常感到饥火中烧,着实无法,不得已而为之。所谓“穷读书,富练武”,并非是一句虚言。
这一顿饭,是灵渊这辈子吃过最香甜,最满足,也最欢喜的一顿。平日里只有两个贴饼子吃的他,今天足足吃了小一斤的饭菜肉食下去,倍觉饱足;又是感激姜映明一家对自己真心实意,吃着吃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在了碗里,又引得薛琴心为他擦拭,好言安慰。
始终是很有些武功底子在,灵渊的脏腑其实已经比常人强健了不少,自是能够吃下许多,不觉得太撑。他所练的拳脚功夫,虽不能与姜映明的内家功夫相提并论,却也是极为高明的手段,招式间能够牵动筋脉气血,引动五脏共鸣,衍生气力。若是他早些年能够吃得这般好,现在应该是已经锻炼出些许真气在身的。
姜映明见他这般好胃口,自是欣慰,愈发欢喜。
这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见灵渊真吃饱了,姜映明才命下人撤去饭菜,奉上清茶。捧着茶杯,姜映明对灵渊说道:“好孩子,你的根骨真是极好的!只可惜之前这些年,饮食不足,内里有些亏空,我明日就叫后厨专门为你调养,你放心就是。还好上天有眼,叫我遇上了你,否则你那功夫再练下去,内里愈发亏空,只怕要损了身子!”
灵渊感激涕零,连忙道:“姜叔,你对我这般好,我竟不晓得何以为报!我这功夫,不过是野狐禅一般,多亏姜叔搭救!”
薛琴心在旁听着,也是唏嘘叹气,心中却是又生出别的念头,暗道这孩子的武功底子不差,所学的也算得上是上乘武功,他如今说出这般话来,却是有些将授业恩师忘在脑后的意思。不过知道他之前的遭遇,薛琴心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多少有些想法罢了。
姜映明听灵渊感激之语,笑道:“傻话!姜叔疼你爱你,难道是要求你回报么?今后不许说这等话了,更不许将自己当外人才是!我已经吩咐赵管事给你收拾了一院房子出来,就在玉书的院子旁边,你们多亲多近——玉书要将灵渊当亲兄弟才好!只有一节,在你身子的亏空补全之前,那功夫就先不要练了,免得伤了根本。”
灵渊一时起身,朝着姜映明夫妻二人深深跪下,不等姜映明开口就是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姜叔和婶娘这般待我,我自是牢牢记在心里,时时刻刻感念,绝不会忘却分毫!”
姜映明点头,叫玉书扶了灵渊起来,又道:“今日车马劳顿,旅途奔波,你们也都累了。玉书,你带灵渊去‘枯园’休息,好生照顾他。你们虽是初遇,心中欢喜,也不许闹得太晚!”